這一日,正是初一。正是陰麗華生下劉京後第一次向郭聖通請安,雖然近年得劉秀專寵,但她怎敢就此放肆,為免給郭聖通譴責自己的機會,她便早早起來,可她沒想到,來到西宮時,竟發現美人們皆已到了。
“恭請王後聖安。”陰麗華從容地領著兒們向郭聖通請安。
郭聖通對此笑道:“免禮。”
陰麗華聞言,起了身,落座。
見陰麗華落了座,郭聖通便笑著對眾美人說:“方才你們不是在推讓誰為最知禮者,若說宮裏誰最知禮,依本宮看,非陰妹妹莫屬,各位妹妹意下如何?”
眾美人自是紛紛稱是。
若她是最知禮,豈不是說郭聖通比她不知禮,若是往好的想,隻當是郭聖通自謙;若是往不好的想,隻怕當她是狂妄,目中無人,心懷叵測呢。想到這裏,陰麗華笑道:“王後可莫要打趣妾。誰人不知王後最是知禮,堪為女子之範。”
“瞧瞧,人家陰妹妹多會說話,你們可要好好學習才是。”郭聖通如是淺笑道。
眾美人自是紛紛應和。
郭聖通自知陰麗華素來聰慧,對此也不做糾纏,隻見她含著笑別有意味地看了一眼許美人。
許美人自是會意,便對陰麗華說:“昨日朱妹妹家裏來人進宮看她,與她說起東巷一大戶人家繼室仗著其夫寵愛竟不容其夫與妾室親近,其夫原先寵著她便予以遷就,奈何時間一長,此女失了寵,其夫複寵妾室。那繼室亦是糊塗之人,為此哭鬧不休,其夫惱怒之下終是將其休棄。朱妹妹以為區區妾室,於原配前行的不過妾禮,大可不必休棄,直接發賣便是。不知陰貴人對此有何見解?”
自虞美人去後,宮裏便定下了規矩――後宮美人每年有兩次見親眷的機會。昨日正是朱美人與親人相見之日。
陰麗華聽了許美人之言,不禁在心裏冷笑,如此冷嘲熱諷,她焉會不明。沒錯,她於郭聖通而言,的確是妾,卻是皇家的妾,發賣自是不可能的,她們如此不過是想羞辱她罷了。陰麗華對此並不欲計較,但卻回了許美人的話,“想必朱妹妹定是說笑罷了。繼室對原配行妾禮,不過以示尊重,地位低於原配並不代表她並非嫡妻,怎可發賣。”
隻見郭聖通頷首稱是,“正是此理,陰妹妹果然知理。”
朱美人似乎對此甚為不忿,隻見她略帶怒意問陰麗華:“陰貴人可知此婦為何為其夫君休棄?”
“自是犯了七去之條。”陰麗華對此並未多想。
“敢問乃是七去哪一條?”朱美人如是咄咄追問。
陰麗華聞言,莞爾一笑,回道:“妒,為其亂家也。”(原為七去,後為七出。不順父母,為其逆德也;無子,為其絕世也;淫,為其亂族也;妒,為其亂家也;有惡疾,為其不可粢盛也;口多言,為其離宗也;竊盜,為其反義也。)
朱美人聽了,冷冷一笑,須臾諷刺道:“原來陰貴人果真知禮,然妾卻是不明,為何陰貴人獨占陛下不放,竟連王後之寵也敢奪取?”
郭聖通聞言,肅然斥道:“朱美人慎言。陰貴人素來知禮,絕不會刻意如此,況陛下素來隨意,又豈是陰貴人所能阻攔。”
郭聖通既然已如此發話,朱美人又豈有不遵之理,臉上雖仍有不甘之色,卻還是應道:“喏。”
陰麗華這才明白,原來在這裏等著她。不過,在她看來,亦不過雕蟲小技,她笑道:“王後不愧是後庭之主,最是明理。妾何嚐不曾勸過,奈何陛下不從,妾亦愛莫能助。既然朱美人對此已有怨言,回頭妾定再與陛下好好說說,至於陛下如何決斷,妾卻不敢妄言。昨夜侍候陛下,身子尚感疲累,不知王後可否允妾先行離去?”
隻見郭聖通笑道:“自是允的,妹妹侍候陛下辛苦了,趕緊回去歇著吧。”
就這樣,陰麗華含笑告退了。
兩位美人見郭聖通含笑看著陰麗華遠去,心中不禁生出絲絲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