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傳說自然不足信。因為早在明代萬曆年間,詩人王象春就在它的《齊音》一書中寫道:“湖在城中,宇內所無。異在恒雨不漲,久旱不涸;至於蛇不現,蛙不鳴,則又誕異矣。”清代乾隆年間的《曆城縣誌》所記,就是本於王象春的這段文字。顯然,乾隆皇帝降旨一說是後人編造的。
有人試圖用湖水的溫度來解釋這一現象:大明湖的水來自濟南各泉的泉水,水溫較低,青蛙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裏不能發情,因此不會叫。但這種說法,也難服人。因為其他灣塘裏的水溫較低時,青蛙照樣能叫;而大明湖的水溫升高時,青蛙仍“保持沉默”。
還有人認為,大明湖水是地下水形成的,含有豐富的礦物質,其中有的礦物質會影響青蛙的聲帶,使其無法發聲。這種說法更缺乏科學常識。因為青蛙發聲依靠的是嘴巴兩側的氣囊而不是聲帶,即使聲帶受到影響也仍然可以發聲。
近來,又有人從古人的詩中找出根據,對“蛙不鳴”一說提出不同看法。如清代濟南詩人朱曾寫的《己巳春日湖上數與家方亭青雷小集分韻》詩中,有“菱葉波晴蛙漸鬧,麥花風暖燕初歸”句;另一位清代詩人尹廷蘭在《憶大明湖》二十首的第十二首中有“蛙聲紫色知多少,獨有江河萬古流”句,這都說明大明湖的青蛙是能叫的。但筆者認為,這即使不是詩人聽錯、記錯(這是古已有之的事),也是極個別現象。否則,這“不鳴之謎”早就不攻自破了,何至於至今大明湖的青蛙仍恪守“祖訓”,“啞”並快樂著,以無言挑戰人類的智慧?
大明湖上“避炎蒸”
濟南夏天炎熱,人們自然想到了避暑。古人沒有電扇,沒有空調,那得天獨厚的泉湖,便是避暑納涼的“天堂”。
對普通百姓來說,納涼倒也簡單:門前有柳,院內有泉。泉邊柳下,一張小桌,幾
杯大茶,足可引朋呼友,說地談天。渴了,泉中有“冰鎮”西瓜;悶了,有聽不厭的鄉音俚曲;困了,柳蔭下枕石而眠……那些孩子們更是“無賴”,地上滾一身泥土,一骨碌跳進泉中,便洗個幹幹淨淨……如此濃濃的鄉情,如此清涼境界,又何懼赤日炎炎?
至於達官貴人,那就“高雅”多了。他們避暑納涼,多在大明湖上。
大明湖水麵浩瀚,風光無限。岸邊亭台錯落,綠樹蔭濃;水中舟楫往來,蓮荷飄香。再加上湖水源自群泉,水質清,水溫低,便成了天然的避暑勝地。那些達官貴人每到盛夏,都喜歡到湖上避暑,並留下不少膾炙人口的佳話和詩文。
大明湖上避暑,通常是在楊柳岸邊。那些“工作累了”的官員們,相約來到湖邊,或在亭中宴飲,或在柳下吟詠;邊賞湖中美景,邊抒胸中豪情。玩到高興處,也會鼓搗出些避暑的新花樣來。如一千八九百年年前的濟南市長(齊郡刺史)鄭愨,在這方麵就很有創意。有一次他跟幕僚來湖上避暑,忽然心血來潮,讓人割下湖中帶莖的荷葉,用簪子刺穿葉心,連通荷莖,又以荷葉做“筒杯”,裏麵貯滿美酒,然後輪流從彎如象鼻的荷莖一端啜吸,謂之“碧筒飲”。據說那滋味清香爽口,妙不可言,有“酒味雜蓮氣,香冷勝於水”的讚語,一時傳為美談。後世的文人雅士們競相效法此道,並以此為“時髦”。宋代大詩人蘇東坡到杭州做官時,就常邀朋友在西湖中玩“碧筒飲”,還留下了“碧筒既作象鼻彎,白酒猶帶荷心苦”的佳句。明代有一位叫鄭允端的蘇州才女,也深諳此道。她在飲過這種“碧筒酒”後,曾深情地寫詩讚道:“半朵斷雲擎翡翠,一江甘露泄玫瑰。胸中爽氣飄飄起,鼻底清香拍拍回。”詩寫得生動形象,耐人尋味,真可謂“碧筒飲”的知音。
宋代曾做過濟南市長(齊州知州)的著名文學家曾鞏,也喜歡到大明湖邊避暑。他在一首《西湖納涼》的詩中寫道:“問吾何處避炎蒸,十頃西湖照眼明。魚戲一篙新浪滿,鳥啼千步綠蔭成。虹腰隱隱鬆橋出,鷁首峨峨畫舫行。最喜晚涼風月好,紫荷香裏聽泉聲。”詩一開頭曾大人就自豪地說:你問我在哪裏避暑嗎?告訴你吧,我在寬廣、美麗的大明湖上!那裏,湖水中金鱗暢遊,泛起層層新浪;長堤上綠柳蔭深,百鳥婉轉鳴唱。岸邊虹橋臥波,有青鬆翠柏掩映;水上畫舫高聳,穿行在綠浪之中。尤其到了晚上,涼風習習,月光朗照,荷香撲鼻,泉聲盈耳……在這樣美好的地方避暑納涼,真是神仙過的日子!
還有的人,更願到湖水中避暑。他們或乘畫舫,或駕扁舟,浴著陣陣清風,聞著撲鼻荷香,聽著漁歌互答,看著鷗鷺翻飛;或穿行在荷叢中,或蕩漾於碧波上,美得忘乎所以!清代濟南詩人尹廷蘭,對此就有切身體會。他在一首遊湖詩中寫道:“曲港浮萍一道開,閑撐小艇納涼來。青天放眼蒹葭外,百感茫茫北極台。”顯然,他是自己撐著小船在湖中納涼的。在波平如鏡的的湖麵上,涼風習習,荷香陣陣,放眼遠望,水天一色。在這樣的大美中徜徉,誰能不浮想聯翩,生出人間天上的感慨呢?
當然,普通百姓也有到湖上納涼的,不過他們並不是單純休閑,而是跟勞動聯係在一起。清代詩人任弘遠在《明湖雜詩》中,就寫到彩蓮女郎在湖中邊采蓮、邊納涼的情景:“六月乘涼爭采蓮,湖中來往女郎船。臨行笑折新荷葉,障卻斜陽細雨天。”炎炎夏日,姑娘們駕著小舟,穿行在碧波蕩漾的大明湖上,一邊乘涼,一邊采蓮。她們唱啊,樂啊,歌聲引來林鳥和鳴,花容惹得豔荷害羞。當她們說說笑笑滿載而歸時,每人又折一張新荷葉頂在頭上,既能遮陽擋雨,又能防暑降溫……這是多麼美麗的畫麵,多麼動人的景象啊!
大明湖上避暑,還有個很好的去處,那就是清涼島。該島位於大明湖東南隅,四麵環水,荷繞柳牽。島上綠樹森森,芳草萋萋,濃蔭蔽日,清幽異常。又因這裏地近風口北水門,風也匆匆,水也匆匆,把個小島點逗得一片清涼,故有“清涼島”之稱。在清代,每到盛暑之時,濟南的文人學士便常來島上避暑納涼,對弈品茗,飲酒賦詩。 “渚蓮半放綺宴開,雅集深叨末座陪。密樹不容炎暑入,香荷忽送雨聲來……”( 李少白:《大令招飲彙泉寺》)詩中寫的,正是當年島上的迷人風光和文人們雅集避暑的情景。如今,島上風光依舊,但避暑人卻早已見異思遷了……
明湖月色
月色是美麗的,而文人筆下的月色更為迷人。唐朝詩人張若虛的一首《春江花月夜》,給後人留下了千古名句:“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灩灩隨波千萬裏,何處春江無月明……”而現代著名作家朱自清的散文名篇《荷塘月色》,以其特有的美感和魅力,打動著一代代讀者的心……
那麼,大明湖的月色,又是如何呢?
唐代大詩人李白,最早寫到明湖月色。他在《陪從祖濟南太守泛鵲山湖三首》之二中寫道:“湖闊數十裏,湖光搖碧山。湖西正有月,獨送李膺還。”詩人因為送客,踏月來到大明湖邊。展現在他麵前的,是廣闊的湖水中,瀲灩的湖光撼動著碧山的倒影……寥寥數筆,就勾勒出一幅壯闊、豪邁的明湖月色圖。
曾在濟南做過地方長官的宋代大文學家曾鞏,熱愛濟南,尤愛明湖。他在任滿離開濟南時,還念念不忘明湖的月色:“雲帆十幅順風行,臥聽隨船白浪聲。好在西湖波上月,酒醒還對紙窗明。”他乘船離開濟南已經很遠了,一覺醒來,但見明湖的月色還朗照在紙窗上,這使他對濟南更加懷念。“畫船終日扒沙行,已去齊州一月程。千裏相隨是明月,水西亭上一般明。”詩人乘的畫船離開濟南已經一個月了,聊以自慰的是一直相伴的明月,就跟明湖上的月色一樣明亮。大明湖的月色,成為他心中永久的惦念,不管曆時多久,不管到了哪裏,都無可替代者。“將家須向習池遊,難放西湖十頃秋。從此七橋風與月,夢魂常到木蘭舟。”詩人要到湖北襄樊赴任了,可大明湖的美景仍難以釋懷。從此月夜泛舟、飽覽明湖月色的美好景致,隻能到夢中去尋找了……這裏,詩人流露出難以抑製的感傷,從中也更加彰顯了他對濟南的一腔深情。
明代詩人張鶴鳴的《遊湖絕句》,則把明湖月色濃縮成一幅美輪美奐的風景畫:“佛山影落鏡湖秋,湖上看山翠欲流。花外小舟吹笛過,月明香動水雲舟。”你看,千佛山倒映在明鏡般的湖中,濃翠欲流;明亮的月光下,遊船穿過荷香浮動的湖麵,在陣陣笛聲中駛向煙水蒼茫的湖深處……這樣美麗的月色,這樣動人的畫麵,實在讓人魂繞夢牽,難以割舍。
清代詩人楊恩祺在《月夜遊大明湖》詩中,給我們畫出了雨後的明亮月色。他在第一首詩中寫道:“雨餘皓魄淨無塵,渺渺煙波色似銀。十裏荷香滿湖月,一時齊付夜遊人。”雨後的明湖月色是那樣明亮,纖塵不染;浩淼的湖水像鍍了一層白銀。這十裏荷香和滿湖月色,似乎是專為夜遊人準備的。在第四首詩中他進一步寫道:“月自娟娟湖自平,湖光月色共澄清。畫船歸去歌聲歇,閑煞湖心好月明。”明媚的月光照耀著平靜的湖麵,湖光和月色都是那樣清澈。天色已晚,劃船歸去了,歌聲也消歇了,但此時湖心的月色,卻顯得更加明亮。在詩人筆下,雨後的月色更加明淨,更為皎潔。它跟湖水如同水乳交融,結合的是那樣完美。清澈的湖水使月光更加明亮;而明亮的月光則使湖水更加迷人。
另一位清代詩人田同之,則給我們畫出了一幅朦朧的明湖月色。他在《水龍吟·初秋明湖夜泛》中寫道:“……人在蘭舟,月來香國,浮沉秋影。望紅湍翠錦,冥蒙一片,迷柳港,蒲塘徑。”月夜,詩人泛舟大明湖上,隻見荷香浮動的湖麵上灑滿銀輝,美麗的倒影時沉時浮。放眼望,那紅荷和翠葉織成的巨幅錦毯,明滅閃爍,隨波蕩漾,跟遠處的垂柳塘蒲一同裹在縹緲的輕紗之中,朦朦朧朧,似幻似真,美得讓人浮想聯翩,遐思悠悠……
也有的詩人,把明湖的月光寫得活潑可愛,讓人戀戀不舍。如清代詩人嵇文駿在《月夜偕李少村、蕭香穀明湖泛舟》詩中寫道:“……少焉月出雲,光照前溪路。移帆蕩涼波,無限滄州趣。舟行月若隨,舟停月亦住。舟中兩三人,月時來相顧。月也何多情,清輝愜吾素。更結後期遊,眷眷生餘慕……”詩人跟朋友泛舟湖上,隻見明月從雲中冉冉升起,霎時間麵前一片光明,讓人遊興大增。這明亮的月光一直跟小舟相伴相隨,舟行月也行,舟停月也停,舟中人時刻都得到明月的照顧。這多情的月亮令人仰慕,美好的月色讓人戀戀不舍,總希望下次再來跟它相逢……
曾任過山東提學使的清代詩人翁方綱,對明湖月色更是推崇備至。他在《小滄浪月夜作》一詩中寫道:“屢乘月夕尋詩話,今夕初涼最清快。紅雲玉鏡寫空明,始是濟南詩境界。”詩人經常在月夜中尋找詩情,大明湖的月夜讓他文思如泉湧。他舉例說:“初來雲升月猶淡,峰尖四照青菡萏。水底蒼煙疊綺霞,水麵圓珠蕩金瀲。”“月穿蓮葉峰穿月,菱行中央更澄澈。筆床茶社載書來,棹入蒼灣渺空闊……”他認為這些月光營造的美好景致,才是濟南最富有詩情畫意的境界,也是最好的創作素材。
明湖采蓮
“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一讀到這首古詩,立刻便會聯想到江南女子采蓮的情景:“於是妖童媛女,蕩舟心許:鷁首徐回,兼傳羽杯;棹將移而藻掛,船欲動而萍開。爾其纖腰束素,遷延顧步;夏始春餘,葉嫩花初,恐沾裳而淺笑,畏傾船而斂裾……”春末夏初,豔荷初放,采蓮的女子駕著小舟,唱著豔歌,漂蕩在萍牽藻掛的碧波之上,出沒於葉綠花紅的荷花叢中。她們嫋娜著纖細的腰身,邁著款款細步,一邊羞澀地嬉戲調笑,一邊輕撩羅裙,躲避著濺起的水花……此番景象,恰如一幅飄逸流韻的風景名畫,隻消看上一眼,也會怦然心動的。
其實,采蓮並不限於江南。在江北,在山東,在濟南的大明湖,自古也是“多采蓮”的。那裏采蓮的情景,也一樣精彩動人……
濟南的大明湖,向以盛產蓮荷聞名。每到盛夏時節,荷花盛開,蓮葉田田,采蓮便成為一種時尚。一些文人墨客,或親曆或親見,用詩文畫出了一幅幅美輪美奐的采蓮圖來。如“花下新嚐碧藕鮮,歌聲迸出采蓮船。一雙白鳥驚飛起,點破玻璃水底天”(清·白永修《明湖竹枝詞》)“湖中同唱采蓮歌,采得蓮花儂最多。一語問郎郎應笑,仙郎風貌可如他”(清·孫兆桂《明湖竹枝詞》);“風過芰荷香,采蓮煙水裏。縹緲畫船移,日暮歌聲起”(清·任弘遠《百花洲》)。這些詩都從不同角度、不同側麵,寫出了大明湖的美麗多姿和明湖采蓮的歡快景象。至今讀來,猶覺花香撲鼻,美不勝收。
明湖采蓮,如詩如畫,又豐富多彩。細究起來,這采蓮似乎又有文野之分。比如文人采蓮,不求實用,但求其高雅的文化氛圍和優美的詩化意境。如清代詩人朱倬在《湖上》一詩中寫道:
自披蓮葉采蓮房,棹入花深不覺香。夜半歸來香撲鼻,始知花氣滿衣裳。
詩人身披蓮葉去湖中采蓮,置身花海中竟目眩神迷,俗念頓消,物我兩忘,不經意間就闖入了“掬水花在手,弄花香滿衣”的詩化境界。這意境讓他沉醉其中,經久不忘,以至詩興大發,揮筆寫出了這傳之千古的名篇佳作。嗅嗅,似乎每個字都浸潤著荷花的香氣呢!
然而大明湖中采蓮,更富民間色彩。過去每到采蓮時節,便有成群的采蓮女郎,乘著小小的采蓮船,穿行在荷花叢中,采摘花枝和蓮蓬。這采蓮船長僅三尺,高不足二尺,像個橢圓形的大木盆,隻容一個人蹲在裏麵作業。采蓮人兩手各拿一塊尺把長的木片劃著水,把采下的一束束荷花、蓮蓬擺放在船頭,然後再劃到鵲華橋畔,係舟於垂柳陰下,亮開銀鈴般的甜嗓聲聲叫賣。清人任宏遠在《明湖雜詩十首》中,就生動地描寫了這種采蓮情景:
六月乘涼爭采蓮,湖中來往女郎船。臨行笑折新荷葉,障卻斜陽細雨天。
詩中的采蓮女郎是那樣活潑可愛。她們駕著小船穿行駛在碧波蕩漾的湖上,采摘蓮花,也采摘歡樂。當她們說說笑笑地滿載而歸時,每人又折一張新荷葉頂在頭上,既能遮陽又能擋雨……真是詩中有畫,畫中有詩。詩畫交融中,湖的美麗多姿,采蓮女的機靈調皮,采蓮的歡快氣氛,都活生生地流瀉出來,又定格在曆史的蒼煙之中,成為大明湖的一道亮麗風景。
隨著荷花種植麵積的減少和觀賞價值的提升,現在大明湖采蓮已很少見了。然而拂去曆史的煙塵,我們似乎仍能聽到湖中采蓮的歌聲,看到往來如梭的畫船,領略到采蓮女的美麗風姿……此情此景,讓人留戀,引人遐想,也發人深思。或許,曆史上的“采蓮圖”已難再複製。但我們卻可以記住它的美麗,留住它的風采,“鑒古而不泥古”,讓未來的大明湖變得更加美好!
明湖蒲菜
大明湖中,水清土肥,這為蒲菜的生長提供了良好的條件,因此自古以來蒲菜便成為濟南的的特產,被譽為“美蔬”。清代濟南鄉賢王賢儀在其《轍環雜錄》中寫道:“曆下有四美蔬,春前新韭,秋晚寒菘,夏蒲茭根,冬畦苔菜”。民國初年出版的《濟南快覽》中也說:“大明湖的蒲菜,其形似茭,其味似筍,遍植湖中,為北數省植物類菜之珍品。”可謂是對濟南蒲菜的最高評價。
蒲菜古稱蒻、深蒲,又稱香蒲、甘蒲、蒲筍、蒲芽、蒲白、蒲兒根、蒲兒菜等,為香蒲科水生宿根草本植物,在我國已有三千多年的栽培曆史。我國最早的詩歌總集《詩經》上,就有不少關於蒲的記載,如“彼澤之陂,有蒲與荷。”(《陳風·澤陂》)“其蔌維何,維筍及蒲”(大雅·韓奕))……這都說明在古代人們就將竹筍和蒲菜視作上好的蔬菜了。西漢漢賦大家枚乘在《七發》中,為晉太子開列了一係列菜單,其中就有一道“芻牛之瘦,菜以筍蒲”的名菜,即用小牛的瘦肉,與竹筍、蒲菜一同烹煮,那味道自然鮮美無比。北魏時山東壽光人賈思勰是一位農學家,他在《齊民要術》上說:“蒲根菜,《周禮》以為菹,謂蒲始生,取其中心入地者蒻,大如匕柄,正白,生啖之,甘脆”。說明蒲菜生熟食之皆美。明人王世懋在《瓜蔬疏》中也說:“蒲筍、蘆筍皆佳味,而蒲筍尤佳。”對蒲筍之美作了充分的肯定。
濟南人有此天賜的“珍品”,固然喜之愛之,用它做成種種美味佳肴,如鍋塌蒲菜、蝦子炒蒲菜、蒲菜炒肉、奶湯蒲菜等都以其特殊的鮮美,特有的風味,讓人百食不厭,回味無窮。尤其用奶湯和蒲菜烹製成的“奶湯蒲菜”,脆嫩鮮香,清淡味美,素有“濟南湯菜之冠”之美譽,早在明清時期便極有名氣,至今盛名猶存。來濟南一遊的人,無不慕名品嚐。上世紀30年代,現代著名作家鬱達夫匆匆的來過一趟濟南,就對濟南蒲菜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隻有蓮蓬、蒲菜的味道,的確還鮮”。青少年時期曾在濟南求學的著名詩人臧克家也曾深情地回憶說:“逛過大明湖的遊客,往往到岸上的一家飯館裏去吃飯。館子不大,但有一樣菜頗有名,這就是:蒲菜炒肉。濟南的烤整豬,蒲菜炒肉,我都嚐過,至今皆有美好的回憶。寫到家鄉的菜,心裏另有一種情味,我的心又回到了故鄉,回到了自己的青少年時代。”
我的故鄉雖不在濟南,但對明湖蒲菜也情有獨鍾。每到春末夏初,鮮嫩的蒲菜一上市,我便買些回家,剝去外麵的厚皮,便露出玉白、鵝黃相間的嫩筍來。將這些蒲筍或烹或炒,或做鮮湯或剁肉餡,皆成滋味不同的美味,雖不及飯店做的名菜精致講究,但那份清鮮香醇,卻有過之而無不及。尤其自做的清湯蒲菜,清湯空明,蒲筍金黃,清淡種自有一種雋永,鮮亮中飽含著詩意。嚐上一口,果然滿嘴清香,妙不可言,不由得使人浮想聯翩。想那生在吳地的蓴菜,隻因它連著鄉情,便具有那樣大的魅力,如神似仙地演繹出千古佳話。其實濟南蒲菜的魅力,又何遜於蓴菜?它不但使許多客居他鄉的濟南遊子,也對家鄉有一份永遠的牽掛;而且使我們這些久居濟南的異鄉人也“樂不思蜀”,念著它,想著它,就更多了一份對濟南的熱愛之情。記得葉聖陶老先生在《藕與蓴菜》中說過:“像我現在,偶然被藕與蓴菜所牽係,所以就懷念起家鄉來了。”“所戀在哪裏,哪裏就是我們的故鄉了。”葉老說得多好啊。照此說來,濟南不也是我的故鄉嗎?……
昔日的“湖民”話舊
大明湖風景優美,自古就是遊覽的勝地。
昔日的大明湖,湖中多被分割成塊塊湖田。湖田中生長的荷花和蒲葦,連綿成片;湖田之間,
水路縱橫,舟楫穿梭……這既是大明湖的一道主要風景線,又是湖民們的衣食之源。說起往日的生活,一些“老湖民”總是滔滔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