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名泉風采
(一)趵突泉泉群
名泉之冠趵突泉
趵突泉是濟南眾名泉之冠,素有“天下第一泉”之稱。它位於趵突泉南路路西、濼源大街中段路北的趵突泉公園內,南靠千佛山,北臨大明湖,為濟南“三大名勝”之一。泉池東西長30米,南北寬20米,深2.2米。泉池正中,三股吊桶粗的泉水日夜噴湧,勢如鼎沸,聲如隱雷。澄澈的碧波中,綠藻搖曳,錦鱗暢遊。泉的四周有大塊砌石,環以扶欄,可憑欄俯視池內三泉噴湧的奇觀。
趵突泉周圍,諸名泉“眾星捧月”,名勝古跡薈萃。泉池四周,北有濼源堂雄立,南有長廊圍合。西側伸入水中的“觀瀾亭”,建於明朝天順五年(1461),亭內設有石桌、石凳,可供遊人休憩賞泉。亭西牆壁上嵌刻的“觀瀾”兩字,為明代書法家的墨跡;“第一泉”石刻是清朝同治年間書法家王鍾霖手書。亭西的“趵突泉”石碑,為明代山東巡府胡纘宗題寫。東麵,來鶴橋橫跨泉上,橋南頭聳立著一座丹柱青瓦的木牌坊,牌坊的兩麵分別題寫著“蓬山舊跡”和“洞天福地”八個金字。據傳,過去人們曾把趵突泉噴湧的“三股水”比作蓬萊 、方丈、 瀛洲三座神山 ,這神山虛無飄渺,可望而不可即,故稱這牌坊為“蓬山舊跡坊”。趵突泉東池北岸,為依水而築的蓬萊社。當年康熙、乾隆兩位皇帝來遊趵突泉時,都曾來此處品茗賞泉。
那麼,趵突泉是怎樣形成的呢?
作為自然狀態的泉,遠在200多萬年前,隨著地殼運動的加劇和山東地區大規模地層斷裂的形成,趵突泉便形成了。也就是說它誕生後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遠離塵世的情況下度過的。直到3500多年前的商代,它才有了文字記載。由於它是古濼水的發源地,所以古代稱它為“濼”,此名稱始見於我國最早的編年史《春秋》:“公會齊侯於濼”。這是說魯桓公十八年(前694)春,魯桓公和齊襄公在濼(趵突泉)上相會,談判邊界問題。北魏地理學家酈道元的《水經注?濼水》載:“濼水出曆縣故城西南……俗謂之娥薑(一作娥英)水也,以泉源有舜妃娥英廟故也”。因魏晉南北朝時期,泉上有娥薑廟,因此這時的趵突泉又稱娥薑水。宋神宗熙寧五年(1072),時任齊州知州的北宋文學家曾鞏在《齊州二堂記》中說:“其旁之人名之曰‘趵突’之泉”,“趵突之泉冬溫,泉旁之蔬甲經冬常榮,故又謂之溫泉。”曾鞏根據當時人們對泉的稱呼,首次將其命名為“趵突”,並說該泉又有“溫泉”之稱。宋神宗時,出知山東青州府的資政殿學士趙抃因曆城人劉詔在泉上建一“檻泉亭”,便取《詩經?小雅?采菽》中“蹙沸檻泉”的詩句,作《題劉詔寺丞檻泉亭》一詩,稱趵突泉為“檻泉”。其後,金人元好問在他的《濟南行記》中,將趵突泉稱作“瀑流泉”。當地百姓以其自地穴中湧出,形成三股泉水,故又俗稱為“三股水”。
趵突泉的“趵突”二字,既形象地描摹了泉水噴湧的聲音,又恰切地反映了波濤翻滾的氣勢。這種狀貌聲勢,在許多史籍中都有記載。如北魏酈道元在《水經注?濟水》中說它“泉源上奮,水湧若輪”;清順治年間任山東提督學政的施閏章在《趵突泉來鶴橋記》一文中則說:“濟南多名泉,而趵突泉最顯……三穴蹙沸,高數尺。”清人王培荀在《趵突泉記》中也說:“平地噴湧之上,並列者三,各高四五尺,轟然雷震。龍湫之瀑布,奇在懸空而下,此奇在正出也。”而《曆城縣誌》則概括說:“平地泉源蹙沸,三窟突起,雪濤數尺,聲如殷雷,冬夏如一。”類似的描寫,還有很多。
趵突泉突起三窟,奔騰翻湧,晝夜不息,不但給人以壯闊的美感,還讓人產生豐富的想象和人生之感悟。清人懷應聘在《遊趵突泉》一文中曾感慨說:“嗚呼!世有戴天履地、目視日月、耳辨聲音、手持足行、生而為人者,無不有心、有性、有情、有識,其為浩然之氣,更當何如?而一遇君國大敵,濡忍不決,生死一迫,隨即披靡,逐波順流,往而不返,曾不若茲泉之介然自立,足以厲廉恥而砥節行也。豈不哀哉!”在這裏,作者以介然的泉水喻人,以剛烈的人品喻泉,既見泉水之狀,更見泉水之神,而且立意高遠,情景交融,可謂寫趵突泉水勢的絕來之筆。
解放前的趵突泉範圍比較狹小,麵積僅有3.4公頃,而且地處地勢低窪的市場,其自然和人文景觀都得不到有效的保護。解放後,濟南市人民政府於1956年將趵突泉辟為公園。從此不斷進行整修擴建,疏浚泉池,改造地形,鑿地疊山,修建亭榭,廣植花木,擴大公園範圍,開辟新景點,恢複、營造舊景觀……現在,公園的麵積已達10.5公頃,有18個景區,景區內分布著趵突泉、漱玉泉、金線泉、柳絮泉、馬跑泉、臥牛泉、皇華泉、洗缽泉、尚誌泉、螺絲泉、滿井泉、淺井泉、白雲泉、望水泉、東高泉、白龍灣、石灣泉、登州泉、無憂泉、杜康泉、湛露泉等20多處名泉,以及濼源堂、娥英祠、望鶴亭、觀瀾亭、尚誌堂、李清照紀念堂與易安舊居、滄園、白雪樓、萬竹園、李苦禪紀念館、王雪濤紀念館、五三紀念園等名勝古跡。趵突泉公園已成為一座人文景觀和自然之美兼具的自然山水園林,是濟南市著名的遊覽勝地之一。
神奇壯觀的“三股水”
趵突泉是神奇壯觀的,這主要表現在“三股水”上。一池之中,三個泉眼同時噴湧,這已經十分難得。而泉水又是那樣旺,噴得那樣高,響聲那樣大,形態那樣美,氣勢那樣壯觀,更是世所罕見。所以自古以來,詠讚它的詩文不計其數。有的摹其聲,有的狀其形,有的言其高,有的喻其勢……文人們從各個不同時期、不同角度、不同側麵來描述“三股水”,留給我們一個姿態萬千、美輪美奐、氣勢磅礴、卓然獨立的趵突泉。
縱觀古人的詠泉詩文,主要是從以下幾個方麵來描寫趵突泉的“三股水”的。
一是從高度上寫。文人們在寫“三股水”的高度上,存在很大不同。如元代張養浩在《趵突泉》一詩中有“三尺不消平地雪”之句,是說“三股水”高達三尺;清代施閏章在《趵突泉來鶴橋記》中則說:“向所稱湧起數尺者,今僅尺許”。也有的書上把“三股水”寫成“巨人”,如清代懷應聘在《遊趵突泉記》中說“其水自三穴中湧出,各高二三丈”。與此相反,有的又把它寫成了“矮子”,如民國初年莊俞在《我一遊記》中說:“泉之中心有三株並發,高於水麵數寸”。
據有關史料記載,過去趵突泉水勢旺盛,在正常情況下,“三股水”能噴出水麵一兩尺高。可是在以往的詩文中,又為何存在很大的差異呢?這主要有三方麵的原因。其一,有的文人采用誇張手法,極言其高,如“三股水”“各高二三丈”之說;有的則采取寫實的手法,比較實事求是,不過分誇張。如王漁洋所說的“濺珠噴雪,仰出二尺許”,就比較實際。其二,測量的位置不同。當趵突泉四周沒修堤堰時,泉水噴出地麵即四散流走,三股泉水從地麵算起,噴得就比較高。而堤堰修好後,泉水在池中積存一兩米深,從地底下噴出的三股泉水要穿過這一兩米深的水層再噴出水麵,力量大為消減,這樣從水麵算起噴湧的高度就要低得多,誠如金代元好問在《濟南行記》中所言:“往時漫流才沒脛,故泉上湧高三尺許。今漫流為草木所壅,深及尋丈,故泉出水麵才二三寸而已。”其三,“三股水”噴湧的高度,還與節令、旱澇有關。冬春季節,幹旱年份,大氣降水少,水位下降,“三股水”噴得就低些,甚至停噴。據文獻記載,明萬曆四十六年(1618),趵突泉就曾幹涸過,“三股水”當然也停止噴湧。近幾十年來,隨著工農業生產的飛速發展,城市規模不斷擴大,地下水的用量大增;而由於許多森林被砍伐,作為補給水源的南部山區的蓄水量卻大為減少,因而趵突泉幹涸的現象便屢屢發生。直到近些年注意了泉水保護,這種現象才有所緩解。而雨量多的年份,尤其是雨量集中的夏秋季節,地下水位升高,“三股水”也會相應地噴得更高些。如清代著名詩人王漁洋在《池北偶談》中,就記了這樣一件事:
康熙庚戌(1670),藩、臬置酒(趵突泉上),邀提督楊宮保捷。忽大雷雨,龍首入戶,泉湧起丈餘,水大上。諸公急呼騎,水頃刻及馬腹,踣墜而死者數人。
“泉湧起丈餘”,雖可能有點誇張,但這種因天氣的原因“三股水”猛漲竄高的現象,曆史上也曾多次發生過。
二是從聲音上寫。因“三股水”噴湧的力量很大,便伴隨著發出巨大的響聲。這聲音在古人的詩文中被寫得非常壯觀。有的直言聲音之大,能震動明湖,搖撼五嶽,如“雲霧潤蒸華不注,波濤聲震大明湖”(元?趙孟頫:《趵突泉》);“聲出冰壺搖五嶽,光流玉洞逼三台”(清?康堅:《趵突泉》)。有的形容響聲如雷,四季不停,如“三尺不消平地雪,四時嚐吼半空雷”(元?張養浩:《趵突泉》);“突兀湧三穴,噴薄驚春雷”(清?趙懷遠:《遊趵突泉》)。有的則形容泉聲如鍾鼓齊鳴,悅耳動聽,如“玉壘嶙峋半有無,金聲鏜鞳擁冰壺”(明?陳鎬:《晚到濼泉次趙鬆雪韻》);“雷門日擊馮夷鼓,帝女時鳴洞嶽簫”(清?王在晉:《趵突泉四首》)。也有的用馬蹄聲來形容泉水的噴湧,彰顯其狂放不羈的性格,如“奪目驚人萬馬蹄,一泓流出綠楊堤”(清?張弓:《趵突騰空》)。
三是從形態上寫。詩人們用了許多美好的詞語,動用了各種手法,或誇張,或比喻,或想象……極寫“三股水”的美麗壯觀。有的把它比喻成銀河倒卷,跟天上的明月相連:“倒卷銀河穿濼底,遙牽海月湧江潮”(明?張鶴鳴:《題趵突泉》);有的把它說成是“千年玉樹”,開出冰花萬盞:“千年玉樹波心立,萬疊冰花浪裏開”(明?葉冕:《飲趵突泉》);有的則把它比喻成白玉壺:“濼水發源天下無,平地湧出白玉壺”(元?趙孟頫:《趵突泉》),“玉杵亂舂珠顆碎,冰壺倒浸雪花寒”(明?王越:《飲趵突泉》);也有的大膽想象,把它說成是海上仙山:“六鼇噴浪珠成窟,三島淩虛鏡作湖”(清?趙士通:《趵突泉詩》)……還有的把它比喻成仙鶴起舞、素練翻飛、珠璣噴灑、白玉浮煙……真是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不過,對“三股水”寫得最為精彩的,當屬清代著名文學家蒲鬆齡先生。他在《趵突泉賦》中,繪聲繪色地寫道:
爾其石中含竅,地下藏機,突三峰而直上,散碎錦而成漪。波洶湧而雷吼,勢澒洞而珠垂;砰訇兮三足鼎沸,鞺鞳兮一部鼓吹。沈鱗駭躍,過鳥驚飛,羌無風而動藻,徑上欄而濺衣。
作者展開豐富的想象,認為這泉底藏有一個神秘世界,使得噴出的“三股水”像山峰一樣高高聳立,四散的水珠又被陽光織成錦緞般的漣漪。轟鳴的泉聲如雷貫耳,倒卷的泉水如珠簾低垂。池中錦鱗騰躍,池上過鳥驚飛。清清的水中水藻搖曳,濺起的水花打濕遊人的衣衫……短短數語,五彩斑斕,鏗鏘有聲,把這奇妙壯觀的“三股水”定格在永遠的大美之中!
名副其實的“天下第一泉”
在我國的諸多名泉中,號稱“天下第一泉”的主要有四個,即北京的玉泉、江蘇鎮江的中泠泉、江西廬山的穀簾泉和濟南的趵突泉。這些名泉,各具風采,各有特色。但是,“第一”隻能是唯一。那麼,究竟哪個泉最具“王者風範”,最配稱“第一泉”呢?縱觀曆史古今,從各方麵來看,恐怕非趵突泉莫屬。
讓我們先看看其他三泉稱“天下第一泉”的理由吧。它們稱“第一”的主要依據,就是水質好,用以烹茶清香味美。
穀簾泉在江西廬山主峰大漢陽蜂南麵康王穀中。相傳唐代“茶神”陸羽(733—804)遍遊神州的名山大川,品嚐了各地的江水、泉水。他按衝出茶水的香美程度,將泉水排了名次,確認穀簾泉為“天下第一泉”。宋代詩人王禹偁在《穀簾泉序》中也說,穀簾泉水“其味不敗,取茶煮之,浮雲散雪之狀,與井泉絕殊。”中泠泉在江蘇鎮江金山寺外的長江中。據說該泉的泉水甘洌醇厚,特宜煎茶。唐陸羽品評天下泉水時,中泠泉才名列第七。陸羽之後的後唐名士劉伯芻另有標準,它把宜泡茶的水分為七等,中泠泉水名列第一。玉泉在北京西郊玉泉山上,明清兩代都把玉泉作為宮廷用水的水源。據說清代乾隆皇帝為驗證該泉水質,命太監特製一個銀質量鬥,用以稱量全國各地送來的名泉水樣。結果是:北京玉泉水每銀鬥重1兩,為最輕;濟南珍珠泉水重1兩2錢;鎮江中泠泉水重1兩3錢;無錫惠山泉、杭州虎跑泉水均重1兩4錢。根據乾隆自定的標準,玉泉水最輕,因此“雜質”最少,水質最好,於是在裂帛湖畔刻下禦製《玉泉山天下第一泉記》,其中雲:“……則凡出於山下而有冽者,誠無過京師之玉泉,故定為天下第一泉。”
其實,僅就水質而言,趵突泉水絲毫不弱於以上三泉,而且更勝一籌。這是因為,趵突泉水質絕佳,清冽甘美,用以泡茶,味醇色鮮,清香無比。北宋著名文學家曾鞏曾用“滋榮冬菇溫常早,潤澤春茶味更真”的詩句,對趵突泉水做出最恰切的評價。再從清潔程度上來說,一般河水每毫升含菌量成千上萬個,而趵突泉水卻基本不含菌。偶有發現,每毫升也不超過4個。因此,趵突泉水是理想的飲用水。更具說服力的是,當年乾隆皇帝封玉泉為“天下第一泉”後,下江南時專門帶了玉泉水供沿途飲用。但當他到了濟南,品嚐了趵突泉水後,便大加讚賞,認為趵突泉水更勝過北京玉泉之水,於是立即將玉泉水換成趵突泉水供沿途飲用,並將北京的玉泉改名為“玉泉趵突”,又將“天下第一泉”的美名改封給趵突泉。
除水質外,趵突泉還有其他三泉不具備的優勢。
其一,趵突泉曆史悠久,僅見諸文字記載的就有3500多年。《春秋》上記載說:“公會齊侯於濼”,這是說早在2700多年前,魯桓公和齊襄公就曾在濼(趵突泉)上相會。這是其他三泉所沒有的。
其二,趵突泉被稱作“第一泉”,是有其曆史淵源的。遠在600多年前的明代,詩人晏璧就提出“第一泉”的說法。他在《趵突泉》一詩中寫道:“渴馬崖前水滿川,江心泉迸蕊珠圓。濟南七十泉流乳,趵突獨稱第一泉。”蒲鬆齡也把“天下第一”的桂冠給了趵突泉。他在《趵突泉賦》中稱趵突泉為“海內之名泉第一,齊門之勝地無雙。”清乾隆十三年(1748),乾隆皇帝又加封它為“第一泉”;清代濟南舉人王鍾霖在他的《第一泉記》中,進一步談了趵突泉叫“第一泉”的理由:
濟水源自王屋,伏流至濟南,隨地湧泉,不止七十二也,而趵突為最。……齊郡唐際武先生雲:“吾行幾遍天下,所謂第一、第二泉者,皆不及吾濟諸泉,惜陸羽未品之耳。”夫泉之著名在甘與清。趵突甘而淳,清而冽,且重而有力,故潛行遠,而矗騰高。若水晶三峰,欲衝宵漢,而四時若雷吼也。噫!異矣。毛海客雲:“濟南名泉七十二,獨有趵突稱神功。”又雲:“嗚乎!此泉洵第一,碑記嚐讀曾南豐,則趵突實為第一。”因名之為第一泉。
應該說,以上說法,並不是憑空想象的溢美之詞,而是有充分事實依據的。
其三,趵突泉湧水量大,氣勢壯觀,秀姿奇特,舉世稱奇。趵突泉水從地下噴湧而出,曆史記錄的最大湧水量高達每日16.2萬立方米!而且三窟並發,波翻湧浪,勢如鼎沸,聲如雷鳴,噴出的水柱高達數尺,一年四季,晝夜不停。如此景觀,在其他三泉都是難以見到的。
其四,趵突泉的文化底蘊豐厚。它的四周,有許多與之相關的名勝古跡:濼源堂、娥英祠、望鶴亭、觀瀾亭、尚誌堂、李清照紀念堂、滄園、白雪樓、萬竹園……它們都從不同時期、不同側麵,折射出趵突泉的曆史滄桑,裝點著它的豐富與美麗。
其五,趵突泉既是一處自然奇觀,又是一處人文勝跡,曆史上讚詠它的詩文不勝枚舉,其中不乏千古名句。如“雲霧潤蒸華不注,波濤聲震大明湖”(趙孟頫:《趵突泉》);“三尺不消平地雪,四時嚐後半空雷”(張養浩:《趵突泉》);“玉杵亂舂珠顆碎,冰壺倒浸雪花寒”(王越:《飲趵突泉》);“千年玉樹波心立,萬疊冰花浪裏開”(葉冕:《飲趵突泉》)……而晚清著名小說家劉鶚在《老殘遊記》中,隻用了寥寥數語,就畫龍點睛般地高度概括了趵突泉的壯美:
這趵突泉乃濟南府七十二泉中的第一個泉,在大池之中,有四五畝地寬闊,兩頭均通溪河。池中流水,汩汩有聲。池子正中間有三股大泉,從池底冒出,翻上水麵有二三尺高。據土人雲:“當年冒起有五六尺高,後來修池,不知怎樣就矮下去了。這三股水,均比吊桶還粗……
綜上所述,我們可以當之無愧地說,趵突泉是名副其實的“天下第一泉”。
娥英祠與濼源堂
在生產和科技都不發達的古代,人們普遍迷信鬼神:山有山神,海有海神,水有水神……一切名山大川,都有人造的神靈主宰著,也都建有供奉該神靈的祠廟。在古代,濼水也有水神。這水神是誰呢?人們把這一差事派給了娥皇和女英。
傳說娥皇、女英是堯的兩個女兒,嫁給大舜為妃。舜出行南巡,二妃到南方去找他,到了洞庭湖濱,聽到舜死在蒼梧的消息,於是南望痛哭,“以涕揮竹,竹盡斑”(《博物誌》),遂投湘水而死。二女死後,就成了湘水的女神。人們讓她倆再兼職濼水的女神,這也比較符合她倆的身份。此外,傳說濟南是大舜的故鄉,大舜曾耕稼於曆山之下,琴瑟於濼水之濱。作為大舜的兩個妃子,回到家鄉濟南來做水神,也是順理成章的事。
古人將祭祀娥皇、女英的祠廟建在趵突泉北岸,祠名就叫娥英祠。北魏酈道元在《水經注》中曾記載說:曆城有濼水,“俗謂之娥薑水也,以泉源有舜妃娥英廟故也”。娥英祠曆經風雨滄桑,逐漸荒廢。到了北宋,著名文學家曾鞏於熙寧年間知齊州時(1072—1073),在娥英祠廢墟上建了二堂,作為來往官員的“招待所”。南堂臨濼水之源,稱“濼源堂”;北堂對著曆山,稱“曆山堂”。至元代,元好問又把這二堂改為“呂仙祠”,供奉“八仙”之一的呂洞賓。至明代,鹽運使司張奎光、濟南知府樊時英、曆城縣令呂黃鍾又改祠為閣。清順治十一年(1654),觀察何啟圖改曆山堂為閣,上層祀文昌,下層祀鍾離(鍾離權亦稱漢鍾離,傳為八仙之一),同時將閣後李公祠改祀鬥母,稱“鬥母宮”。後來三殿統稱呂祖廟。今殿堂三座,坐北朝南,建在同一中軸線上,是一組較大的明清建築。1979年,該建築被定為市級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此後,前殿恢複濼源堂原名,後麵的兩殿分別為娥英祠和三聖殿。
清初,當著名詩人王士禎來到這裏時,濼源堂已顯荒涼,對娥皇、女英的祭祀也已成往事。此番景象,令詩人頗為感傷,遂寫《娥英祠》詩以記之:
濼源通北渚,當日祀英皇。
帝子何年去,靈祠幾代荒。
九歌怨蘭芷,二水似瀟湘。
仿佛雲和瑟,青峰寫恨長。
此時,娥皇、女英的神靈已經遠去,空餘下這座荒涼的祠廟。泉中的水草好像在為她們哀傷,那遠處的青山似乎也掛著綿綿長恨。詩人通過對娥英祠的感舊懷古,進一步反映了他對趵突泉的一腔深情。
現存的濼源堂為明代建築,麵闊三間,進深6米,高架兩層,歇山飛簷,紅漆木楹柱,黃色琉璃瓦,金碧輝煌,蔚為大觀。門上匾額,為鎏金隸書“濼源堂”三個大字。門旁抱廈楹柱上,懸掛著木刻楹聯,為元代書畫家趙孟頫詠趵突泉的佳句:“雲霧潤蒸華不注,波濤聲震大明湖”,由濟南當代書法家金棻書寫。殿前為卷棚式廈簷,楣額透雕雲紋、彩亭、禽獸、花卉等圖案,顯得玲瓏典雅。殿台臨水,為觀賞趵突泉的最佳處。
濼源堂北麵還有兩座殿堂。中間一座叫“娥英祠”,建於明代,是祭祀娥皇、女英的享殿。殿堂三間兩層,鬥拱錯落,紅柱綠瓦。門上方掛有“娥英祠”匾額,門兩邊為抱柱楹聯:“琴瑟友之鍾鼓樂,鳳凰歸矣瀟湘吟”。殿內,正中為娥皇、女英的塑像,東西兩麵牆上的壁畫繪有這兩位女神的神話傳說故事。
“娥英祠”北麵的大殿叫“三聖殿”,供奉著堯、舜、禹三位聖帝。世傳堯帝善於選賢任能,把帝位傳給深受人們愛戴的大舜。舜又推舉大禹治水,使天下水患得到治理。禹繼位後勤政為民,是夏朝第一個開國之君。
三座大殿外圍青磚白粉筒瓦坡頂牆,形成二進院落,占地麵積約1000平方米。其東西兩麵各設一洞門,分別嵌磚刻門額“枕流”、“漱石”。牆壁設有花格透窗,與窗外景色相接,呈現出幅幅美麗圖畫。那亭亭玉立的雪鬆,蒼老古拙的國槐,隨風飄揚的垂柳,奇崛孤傲的臘梅,都被攝入窗內。其餘空間,鑲嵌著王守仁、王鍾霖等明清以來的名人詠泉碑刻19方。其中一石碑,前刻清康熙皇帝所書“激湍”二字,後刻乾隆皇帝《再題趵突泉作》一詩,人稱“雙禦碑”。這些,都為這深幽的庭院增添了深厚的文化內涵。
金線蜿蜒串今古
在趵突泉以東,柳絮泉西鄰,有一處長方形泉池,這就是現在的金線泉。泉池長2米,寬1米,深1.2米,池壁和池周圍的護欄均用雕刻精致的漢白玉砌成。盛水季節,站在泉邊,會看到水麵上有一條蜿蜒漂動的波紋,在陽光照耀下宛如一條閃光的金線,搖搖曳曳,忽隱忽現,動蕩變幻,神秘莫測……這一根纖細的金線,牽動著遊人的縷縷情思,引起人們無限的遐想,也串起了古今的諸多往事……
現在有金線漂動的金線泉,是1956年趵突泉公園擴建時建成的新泉,即新金線泉。由於水位的變化,原來的金線泉近代以來已日顯“衰老”,難見金線。而在它東南側的現在這方泉池中,卻有金線湧出。於是便將此泉加以修整,以“金線泉”名之,並將同治九年(1870)吳興人丁彥人題寫的“金線泉”石刻移嵌在該泉的東壁上,而把原來的金線泉稱之為“老金線泉”。
盡管老金線泉已難再現昔日的風采,但它的久遠的曆史,卻足以說明它的不凡身世……
老金線泉位於趵突泉東北側,尚誌堂與皇華軒之間。遠在900多年前金代立的《名泉碑》上,它就被列為七十二名泉之一,明《七十二泉詩》、清《七十二泉記》上也有記載。泉池為正方形,邊長4.4米,深2.4米,泉壁由青色條石砌成。池內北壁,有一長方條石,上刻隸書“老金線泉”四字。泉池四周,玉蘭吐芳,芭蕉蔭濃,青鬆、夔石,如畫如屏。泉池中水明如鏡,波瀾不驚,青藻浮動,錦鱗潛遊。當年水盛時,兩股流勢相當的泉水從池底兩邊湧出,在水麵相交,聚成一條水線,漂浮移動,時隱時現,太陽一照,金光閃閃,故名金線泉。後來水麵縮小,水勢減弱,並以石砌池,金線便不常見了。
曆史上,老金線泉曾以其獨特的秀姿,神奇的金線,贏得許多文人墨客的青睞。由於泉邊風光秀美,許多文人官紳於此大興土木,宋朝時就開始在泉邊修建館舍。元世祖至元元年(1264)的暮秋,散曲家、詩人杜仁傑就曾客居於濟南金線泉邊的官舍中。此時正值陰雨連綿,秋水橫流。詩人觸景生情,揮筆寫下了《宿金線泉》一詩:
官舍值淫雨,客衣驚早秋。
泄雲迷灌木,行潦帶清流。
蛛網翻新霽,蟬聲咽暮愁。
古今何限事,白首對滄州。
清代著名文人王培荀在《鄉園憶舊錄》中也記載了元代金線泉邊的繁華情景:
金線泉,在城西趵突泉東北,今不存(作者按:此處可能指金線消失)。元時設秀春院於其地,檀板銀箏,殆金陵板橋之比。王季木有詩雲:“金線泉西是樂司,務頭不唱舊宮詞。《山坡羊》帶《寄生草》,揭調琵琶日暮時。
從文中可以看出,元代的金線泉邊,妓院歌樓林立,日夜笙歌不斷,堪與商賈雲集、人文薈萃的金陵板橋相比。大戲劇家關漢卿正是以金線泉邊的旖旎風光為背景,編寫了《杜蕊娘激賞金線池》這出雜劇。雜劇寫了一個悲歡離合的愛情故事:秀才韓輔臣與濟南府歌妓杜蕊娘相親相愛,但卻遭到嫌貧愛富、視財如命的杜蕊娘之母杜李氏的百般阻撓,後經複任的濟南知府石少問從中撮合,喜結良緣。劇中的“濟南府勝景去處”、“一派碧澄澄”的金線池,就是指的金線泉。
宋人吳曾在《能改齋漫錄》中,曾對金線泉作了極為生動的描述:
石甃方池,廣袤丈餘,泉亂發其下,東注城濠中,澄澈見底。池心南北有金線一道隱起水麵,以油滴一隅,則線紋遠去。或以杖亂之,則線輒不見,水止如故,天陰亦不見。
但是,老金線泉的金線,並非時常都能見到的。它像一個調皮的頑童,時而纏綿繞膝,時而又離你遠去,消失得無影無蹤……金代詩人元好問遊曆濟南時,為觀賞金線,曾在泉邊徘徊了三四天,但始終沒有見到。他在《濟南行記》中,不無遺憾地寫道:
金線泉有紋若金線,夷猶池麵。泉今為靈泉庵,道士高生妙琴事,人目為琴高,留予宿者再。進士解飛卿,好賢樂善,款曲周密,從予遊者凡十許日,說少日曾見所謂金線者。尚書安文國寶亦雲:“以竹竿約水使不流,尚或見之。”予與解徘徊泉上者三四日,然竟不見也。
元代濟南籍散曲家張養浩,也曾幾次求訪而沒見到金線。此後他到外地做官,有一次因公路過家鄉,卻奇跡般地見到了金線。他在《乘傳過家同馬克修總管宴金線池》一詩中寫道:
舊聞金線奇,屢至未曾遇;
川妃若餘誇,一縷出容與。
詩中道出了他看到金線的驚喜之情。他讚美金線在池中悠閑、從容的飄逸形象:它們好像不是從泉底湧出,而是水中女神拋撒出來的,故意向我誇耀。
在宋代,金線不僅白天可以看到,而且在晴朗的月夜也顯明易見。曾鞏在《金線泉》詩中就這樣寫道:
玉瓷常浮灝氣鮮,金絲不定路南泉。
雲依美藻爭成縷,月照靈漪巧上弦。
明清兩代,金線尚看得清晰。明代詩人晏璧在《七十二泉詩》中寫道:
水紋浮綠影搖金,倒挽銀河百尺深。
中有錦魚三十六,碧波蕩漾任浮流。
清代文學家劉鶚在《老殘遊記》中,也對金線泉進行了繪聲繪色的描寫:
那士子便拉著老殘踅到池子西麵,彎了身體,側著頭,向水麵上看,說道:“你看,那水麵上有一條線,仿佛遊絲一樣,在水麵上搖動,看見了沒有?”老殘也側了頭照樣看去。看了些時,說道:“看見了,看見了,這是什麼緣故呢?”想了一想,道:“莫非底下是兩股泉水,力量相敵,所以中間擠出這一線來?”那士子道:“這泉見於著錄好幾百年,難道這兩股泉的力量,經曆這久就沒有個強弱嗎?”老殘道:“你看,這線常常左右擺動,這就是兩邊泉力不勻的道理了”。那士子到也點頭會意。
劉鶚在這裏不但寫出了當年金線泉中金線漂動的情景,還試圖說明金線的成因。他的說法,是有一定科學道理的。
清同治八年(1869),山東巡撫丁寶楨又於此建尚誌書院,俗稱尚誌堂。光緒十八年(1892),在金線泉南邊建“悠然亭”,於上可遠眺千佛山景色。至今該亭已廢,而尚誌堂建築仍存。
馬跑泉與關勝廟
馬跑泉位於李清照紀念堂東側的假山西北腳下,金《名泉碑》、明《七十二泉詩》、清《七十二泉記》均有著錄。泉池長12米,寬5米多,為不規則池形。池壁由自然石砌壘,曲折參差。泉水彙流成溪,流入西濼河,形成山環水抱的形勢。泉池四周,鬆柏掩映,垂柳披拂,修竹搖曳,顯得幽雅別致。明代詩人晏璧在《七十二泉詩》中讚道:
馬蹄踏破迸飛泉,流出齊城淺水邊。
八駿曾聞馳八極,百年幾見海成田。
詩中“馬蹄踏破迸飛泉”一句,濃縮了一個悲壯動人的傳說故事,這正是馬跑泉之名的來源……
相傳南宋高宗建炎二年(1128),金兵再度南侵,圍攻濟南。時任濟南知府的劉豫懾於敵威,企圖降金,遭到部將關勝等人的堅決反對。這位曾經是梁山好漢的大刀關勝,驍勇善戰,有萬夫不擋之勇,曾經從金兵的重圍中救出劉豫的兒子。金兵屢攻濟南不下,便用各種手段向劉豫勸降。在金人的軟硬兼施下,劉豫死心塌地地投降了敵人,並設計殺害關勝。他下令關勝出城作戰,等他戰得人困馬乏欲撥馬回城時,又下令關閉城門,並讓城上的守兵亂箭齊發。關勝身中數箭,眼睛被射瞎,仍堅持殺敵,誓死不降,最後壯烈犧牲。他的戰馬見主人被殺,痛悼主人,憤而刨地,硬在地上刨出一個大坑,坑中湧出一股泉水來,人們便把這泉稱作馬跑泉。後人為紀念關勝這位民族英雄,便在泉邊建了一座“關王廟”,世代供奉憑吊。
關於關王廟,著名文史專家嚴薇青先生在《濟南瑣話》一書中有一段專門介紹:
關勝廟舊名“關王廟”、“關公祠”,在原坤順門外馬跑泉邊觀音堂的旁門(即西門)裏邊,是一座約有兩間屋大的北房。觀音堂是濟南南關原尼姑廟興隆庵的“下院”(下屬的廟宇)。因為平時沒人來燒香磕頭,所以坐北朝南的廟門常閉不開,尼姑也不常來,隻有看門的一家人住在旁門裏邊的北房裏。人們認為他們住的是兩間空房,卻不知道裏邊有神像。一直到(20世紀)60年代擴建趵突泉公園,決定把馬跑泉街和觀音堂劃入公園、看門人搬走以後,人們進屋看時,才看到屋裏的塑像。中間是泥塑的赤麵長須的坐像;西邊是泥塑的馬夫立像,一手執大刀,一手牽馬;東邊靠牆是一座臥碑。大家最初都以為是關羽廟,但是沒有一般關羽廟陪祀的關平和周倉,而是塑了一個牽馬、拿大刀的馬夫。以後細看碑文,並查閱《曆城縣誌》,才知道是宋朝參加過梁山泊農民起義的大將——“大刀”關勝的廟。
關王廟曆經元、明兩代的戰亂,廟基塌毀。後人重修時,把“關勝”誤作“關聖”,竟當作“關羽”奉祀了。清人朱照在其《關公祠詩並序》中曾經加以糾正,他這樣寫道:
公諱勝,曾為濟南將官。值偽齊劉豫降金,叛據濟南,公不從,因戰鬥死。乘馬怒哮,爬地出泉,遂有“馬跑”之名。鄉人感其節義,為建祠於泉側。後曆元、明兵燹,基址半塌廢,遇有好事者重為修。蓋誤“勝”為“聖”字,竟塑作壯繆神像矣!配神周倉,戰馬赤兔,固極周備,然與宋臣全無涉也。偶行西部,過其地,因賦二詩,以況其誤。儻逢有力者,因之感動,更改神位,使忠魂義魄有所憑依,重享血食,誠鄉裏一好事。
祠宇空存神位更,泉源徒博馬跑名。
何幹漢壽關侯事,流水聲中帶不平。
關聖祠多城複村,協天稱帝位殊尊。
何爭臨水數椽地,血食合當歸裔孫。
明代詩人王象春在《齊音》中,寫有一首《馬跑泉》的詩並序,提出了很好的見解:
將軍戰馬就懸崖,石底空聞吼怒雷。
四鐵一敲冰雪湧,始信赤兔本龍媒。
他接著解釋道:“宋關將軍勝,大戰兀術,追奔至渴馬崖,求水不得。北至齊城下,馬蹄敲地泉湧,故名馬跑泉。凡馬病,取飲之輒愈。今誤作武安王。忠勇如神,則亦神矣,何必借名武安而後重哉?”在王象春看來,關勝是大戰金兀術追敵到渴馬崖,求水不得而返回城下,馬蹄刨地刨出馬跑泉的。當地習俗,凡是馬生了病,就取馬跑泉的水飲之,便能治愈。針對後人把關勝當作武安王關羽來祭祀,他還尖銳地指出:既然關勝忠勇如神,那他就是神了。何必借用關羽的大名對他表示尊重呢?
對於馬跑泉,過去還有一種說法,說它位於曆城縣南25公裏處的渴馬崖。如清光緒年間的《山東通誌》卷一百九十九“雜誌上”記載說:“曆城馬跑泉,乃金兵薄濟南時,關勝與兀術大戰,一日,至渴馬崖,求水不得,馬跑地而泉湧出,因名馬跑泉。今西門南濠外有馬跑泉,濼水環流,是另一泉也。劉豫受金賂,殺關勝,其墓在渴馬崖西。”對此,清人範垌曾親自進行過察訪,他認為渴馬崖是關勝的墳墓所在地,而馬跑泉的位置是在城西坤順門外,即現在我們所說的馬跑泉。他當時還在曆城南郊買到一個宋代人用的刀環,認為可能是關勝當年的遺物,便借此寫了一首懷念關勝的詩:
刀環隱約起龍紋,渴馬崖西訪舊墳。
四郡雲從空跋扈,荒山獨表宋將軍。
如今,關勝廟早已毀棄;馬跑泉所處的尋常巷陌,也早已麵目全非,成了趵突泉公園的一個組成部分。隻有泉水在日夜不息地奔流著,似在為已逝的英雄高唱讚歌……
東風飛雪柳絮泉
在濟南的諸名泉中,柳絮泉是一個極富詩意的泉。它一年四季,碧水長流,“泉沫紛翻,如絮飛舞”;它的四周,綠柳成蔭,泉柳相諧,“東風三月飄飛雪,一夜隨波化綠萍”……泉因柳而生色,柳因泉而生動。置身泉上,你立即會聯想到“家家泉水,戶戶垂楊”的濟南特色和“柳絮飛時花滿城”的獨特濟南春光……
柳絮泉位於趵突泉以東的金線泉旁,在金代《名泉碑》、明代《七十二泉詩》和清代的《七十二泉記》中均有著錄。它的泉池長3.5米,寬2.3米,深1.5米。池壁以大理石砌壘,周飾漢白玉欄杆。因自古泉池附近遍植垂柳,陽春三月,柳絮紛飛,水花泛白,故得此名。清乾隆年間的《曆城縣誌》卷八“山水考三”轉引舊《誌》稱:“柳絮泉,在金線泉東南角,泉沫紛翻,如絮飛舞”,故名。
柳絮泉有文字記載的曆史,至今已有七八百年。早在元代,散曲家張養浩在《乘傳過家同馬克修總管宴金線池》一詩中就有“累累泉引珠,奕奕風起絮”的詩句。其中“起絮”的泉就是柳絮泉。元代於欽在《齊乘》中說:“柳絮,金線泉東。”這跟今天柳絮泉的位置,基本是相吻合的。
自古以來,自然景觀和人文景觀都是相輔相成的。二者互為依托,又相映生輝。如柳絮本是自然景物,隻因東晉女詩人謝道韞幼小時,曾用它來比喻紛飛的大雪,寫出“未若柳絮因風起”的佳句,遠勝於其兄的“撒鹽空中差可擬”之句,一時便傳為美談,人們稱她為“詠絮才”、“柳絮才”,大詩人蘇東坡也稱讚她“柳絮才高不道鹽”,柳絮也因此大出了風頭。柳絮如此,柳絮泉也一樣。曆史上,柳絮泉之所以聞名,還因為它跟宋代著名女詞人李清照有密切關係。據說當年李清照的故居,就在這柳絮泉邊。清代文人王培荀在《鄉園憶舊錄》中說:“李易安故居,在柳絮泉上。”在王以前的清順治年間,著名詩人田雯曾在《柳絮泉訪李易安故宅》一詩中寫道:
跳波濺客衣,演漾回塘路。
清照昔年人,門外垂楊樹。
沙禽一隻飛,獨向前洲去。
清乾隆年間,濟南詩人任宏遠也寫有一首《柳絮泉訪李易安故宅》的詩:
為尋詞女舍,卻向柳泉行。
秋雨黃花瘦,春流漱玉聲。
收藏驚浩劫,漂泊感生平。
往昔風流在,獨傳樂府名。
清道光年間,詩人範坰在《易安居士故宅》詩中也寫道:
漱玉清詞玉版箋,易安居士有遺編。
遠齊道韞應無愧,故宅猶稱柳絮泉。
這些詩都是睹物思人,觸景生情。因為當年女詞人李清照就住在柳絮泉邊,所以人們一來到這裏,便會想起她,思念她,對她的詩詞大加讚賞,對她半生漂泊的不幸遭遇深表同情……正是女詞人的崇高形象和巨大聲望,給柳絮泉增光添彩,也大大提高了柳絮泉的知名度。
泉流如聞漱玉聲
漱玉泉是趵突泉群中的又一重要泉池。它位於趵突泉東麵,與柳絮泉比鄰。作為濟南七十二名泉中的一員,它在金代《名泉碑》、明代《七十二泉詩》和清代《七十二泉記》中均有記載。該泉的命名,據說跟宋代女詞人李清照有關:當年居住在泉邊的李清照經常臨泉嬉戲,以泉為鏡,梳妝打扮;或徜徉於泉邊,觀賞美景,吟詩填詞,跟泉有著深厚的感情。於是後人便用它的文集《漱玉詞》的名字,來給泉命名。而這“漱玉”一詞,也是頗有些來曆的。它出自《世說新語?排調》篇中“漱石枕流”這個典故:晉朝時,孫子荊要去隱居,便對好友王武子說他要“枕石漱流”,因口誤說成了“漱石枕流”。王武子問他“流可枕,石可漱乎?”孫子荊巧妙地應對說:“所以漱石,以礪其齒;所以枕流,以洗其耳。”隱含著自潔其身、自礪其誌的意思。李清照以“漱玉”名其文集,後人又因泉聲近似漱玉而以此名泉,二者都含有純潔高雅、超俗不凡之意。
漱玉泉池呈長方形,四周圍以漢白玉欄杆。池長4.8米,寬3.1米,深2米。池內北壁鑲嵌“漱玉泉”刻石,為濟南當代書畫家關友聲1956年書寫。泉南側為溢水口,由自然石疊砌。泉水從池底冒出,沿池南的石壁平展流瀉,狀如水晶簾幕;再經過一片亂石斜灘,歡騰地注入與泉池緊連的大池塘中,水石相激,聲如漱玉。泉池南麵的水池較大,山石駁岸,錯落有致。池內又有一泉,簇簇水泡,旋轉著慢慢升起,其狀如螺,故名螺絲泉。螺絲泉內水清見底,池內錦鱗成群,往來嬉戲,與岸上的青鬆翠竹相映成趣,美不勝收。
漱玉泉是美麗的,也是古老的。遠在900多年前,泉邊就築有古色古香的漱玉亭。文人墨客,常聚會於亭中,把酒賞泉,吟詩作賦。“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曾鞏在治齊州時,經常與文朋詩友流連於趵突泉、漱玉泉、金線泉邊,寫下了不少詠泉佳句。元代著名地理學家於欽在《齊乘》中,曾概括地描述了當時濟南泉水的盛況,並把漱玉泉納入七十二名泉之中。
到了明代,人們將趵突泉北的一眼無名泉稱作“北漱玉泉”,而原來的漱玉泉便被稱作“南漱玉泉”了。當時任山東按察司僉事的晏璧,就分別為南北漱玉泉題過詩。他為南漱玉泉題的詩是:
南泉漱玉派匡廬,應是雲門瀑布餘。
月照波心清可鑒,豈無湘女解瓊琚。
為北漱玉泉題的詩是:
泉流北澗瀑飛瓊,靜日如聞漱玉聲。
纖手掬來清徹骨,高人宜爾濯塵纓。
北漱玉泉也在趵突泉泉群之內,水最旺時曾深達3米。但因其泉流不及南漱玉泉大,周圍環境不如南漱玉泉美,故沒有引起後人的重視。該泉原在趵突泉南路8號院內,方井形。1986年拓寬趵突泉南路時被填埋,覆於路下。相比之下,南漱玉泉的命運要好得多。1956年趵突泉公園擴建時,它被劃入公園之內,重修了泉池,鐫刻了泉名,並將泉名去掉了“南”字。隨著北漱玉泉的日漸衰落並最終被填埋,南漱玉泉便成為唯一的“漱玉泉”了。
皇華使節耀碧泉
皇華泉位於趵突泉公園內柳絮泉西,亦名木魚泉。泉池呈長方形,長6.3米,寬4.1米,深2米,周圍繞以石雕欄杆。水自池底沙際中湧出,澄澈晶瑩。池內北壁嵌有著名書法家魏啟後先生題寫的“皇華泉”石刻。
早在800多年前金代立的《名泉碑》上,皇華泉就名列七十二名泉中的第三泉。明《七十二泉詩》和清《七十二泉記》上,該泉也有著錄,隻是《七十二泉記》上稱它為“黃花泉”。當年的皇華泉,湧流清澈,波光瀲灩,是濼源堂邊的一顆明珠。它的名字,源自《詩經?小雅》中的“皇皇者華”。據說兩千多年前,國君派使臣外出,要禮樂送行;使臣所到之處,百姓要夾道迎接,這是因為他是帶著國君的光華遠道而來的,所以後人便用“皇華”一詞來代指皇帝派來的使者。晏璧在《七十二泉詩》裏,寫有《皇華泉》一詩:
金線池東湧碧泉,皇華使節耀齊川。
聖恩浩蕩寬如海,散作甘霖遍八埏。
從詩中看出,皇華泉是為紀念某位皇帝使臣的到來而得名的。那麼,是紀念哪朝哪代的哪位使節呢?民間說法不一。
一說是紀念大舜的。相傳堯為帝時,曾號召四方部落,民主推選賢人做他的接班人,大家都推選舜。堯為進一步了解、考察他,便把自己的兩個女兒娥皇、女英嫁給他,“以觀其內”;又派九個男子與他相處,“以觀其外”;還把他派到各地處理棘手問題,以考察他的辦事能力。當時,曆山下有三首蛇為害,舜便來到曆山,率勇士斬三首蛇,使天下複歸太平。後人為感其恩德,便以趵突泉邊的兩眼清泉來紀念他:一為臥牛泉,紀念他曾耕於曆山;一為皇華泉,稱頌他秉承堯的“皇恩”為民造福除害。
另一說法是皇華泉命名於漢代,是為紀念漢文帝派晁錯到濟南筆錄《今文尚書》這一盛事的。《尚書》是世界上有文字記載以來最古老的一部曆史書。秦始皇焚書坑儒,將許多古代文化典籍焚毀,而儒家六藝之一的《尚書》卻奇跡般地被保存下來。保存《尚書》的功臣,就是伏生。
伏生(生卒年不詳),名勝,濟南(今山東鄒平)人,今文《尚書》的創始者,西漢經學大師。相傳伏生為孔子弟子宓子賤的後人(古代宓與伏通)。他從10歲起就攻讀《尚書》,“以繩繞腰領,一讀一結,十尋(8尺為1尋)之繩,皆成結矣”。(段成式《酉陽雜俎》)。伏生曾做過秦朝的博士。秦贏政三十四年(前213),始皇頒布禁書令,伏生冒死將一部《尚書》偷藏於夾壁牆內。此後,在秦末漢初的兵荒馬亂歲月裏,他一直離鄉背井,流落他鄉。秦亡漢興,時世安定後,伏生回到家中,從牆中取出了《尚書》。由於水濕蟲蛀,百篇《尚書》隻剩下了29篇。他把僅存的《尚書》一一抄錄整理,並廣招弟子,進行傳授。齊魯一帶的儒生紛紛拜他為師,“學者由是頗能言《尚書》,諸山東大師無不涉《尚書》以教矣。”(《史記?儒林列傳》)。
漢惠帝時,恢複了儒家經書的合法地位。其後,漢文帝劉恒想找能治《尚書》的學者,結果朝內外竟無人能傳此書。後來聽說伏生能傳講《尚書》,便準備召他進朝傳授。但這時伏生已90多歲,行走十分困難。文帝隻好下詔讓主管宗廟禮儀、文化教育的太常掌故晁錯親自到濟南伏生家中學習《尚書》。伏生傳授《尚書》,一直是口授。這時因年事已高,口齒不清,晁錯很難聽明白。伏生便讓女兒羲娥在一旁代為解說,晁錯筆錄。羲娥講的是方言——齊語,而晁錯是河南潁川人,故仍有十之二三聽不清楚。經過數月努力,晁錯終於將《尚書》學完並記錄下來,這就是傳之後世的《今文尚書》。
如今,皇華泉跟臥牛泉一起,靜處在趵突泉公園的魚展室前。它雖不及趵突泉熱鬧,也不如金線泉奇妙,但它深刻的曆史內涵仍催人遐想,發人深思,使人從品味曆史傳說中喚起對古代英雄的敬仰與思念……
牛眠福地臥牛泉
臥牛泉位於柳絮泉以西,趵突泉公園魚展室門前西側。泉池長6.3米,寬4.1米,深2米。池壁由塊石砌成,四周飾以石雕欄杆。水自池底沙際湧出,晶瑩碧透;泉麵水平如鏡,倒映藍天綠柳。
早在900多年前的金代,臥牛泉就已列入《名泉碑》中,為濟南七十二名泉之一。但至明代,此泉已難覓蹤影,明末劉敕編的《曆乘》中就說該泉“有其名而莫辨其址。”至清代,臥牛泉的泉池已淤塞。至民國年間,刊印於1928年的《曆城縣鄉土調查錄》仍稱此泉“今失考”。所以清代郝植恭在撰寫《濟南七十二泉記》時,也把它給遺漏了。1964年擴建趵突泉公園時,才將此泉修複。今池內北壁“臥牛泉”三字,由濟南當代書法家張立朝於1980年書寫。
關於“臥牛泉”名字的來曆,也一直是個謎。明代詩人晏璧在《七十二泉詩》詩中寫道:
昔聞陶墓有牛眠,今見齊州溢井泉。
千載曆山遺勝跡,秋風禾黍滿虞田。
詩中所謂的“陶墓有牛眠”,出自這樣一個典故:據《晉書》記載,東晉征西大將軍陶侃,字士衡,江西九江人。早年,其父母去世,覓地安葬時,家中的牛忽然出走,臥於一山崗處。經一老人指點,說牛眠之地是“福地”,陶侃遂在此地營葬父母。後來陶侃果然當了大官。後人因稱“風水寶地”為“牛眠”。晏璧用此典故來解釋泉名的出處,比較合乎情理。因為在宋代以前,趵突泉一帶尚屬鄉野之地,恰如蘇轍在《檻泉亭》一詩中所寫:“誰家鵝鴨橫波去,日暮牛羊飲道邊。”當時此泉周圍泉水豐盈,水草茂盛,時常有牛羊飲其水、臥其旁,臥牛泉也因此而得名。從詩中,我們可以想象出昔日這裏的情景:清泉潺潺,綠草如茵,牧笛悠揚,炊煙嫋嫋……一派詩情畫意般的田園景象。
關於臥牛泉名的來曆,還有一傳說是為紀念大舜曾耕種於曆山腳下。老牛幹活累了,便到泉邊飲水。喝過水的老牛悠閑地臥於泉邊,形成一道靚麗的風景。人們觸景生情,便以此為泉命名。
趵突泉邊的書院舊址
趵突泉作為一處千古名勝,自古就有著濃厚的文化氛圍。這除了文人雅士多會於此,題詠詩文層出不窮外,過去泉邊還建有書院,供各地學子前來深造。其中知名者就有曆山書院和尚誌堂。
曆山書院
曆山書院是濟南最早的書院,原址位於趵突泉東南,它是明萬曆四十二年(1614)山東鹽運禦使畢懋康創辦的。書院的建築宏偉壯麗,有軒有室,有廊有院;亭台樓閣峙立院中,綠柳翠竹掩映其間。院內名泉波光閃耀,院外白龍灣之水彎曲環繞。高大的三楹紅漆大門聳立於趵突泉街,門前峙立著畫梁紅柱、飛簷鬥拱門坊,上掛“曆山書院”金字匾額,雄偉而又壯觀。當時各地前來求學的學子多至百餘人,文風盛極一時。可惜在明天啟年間(1621—1627),書院被取消,改為傳送公文的驛站。
清順治十一年(1654),山東布政使張縉彥又在曆山書院舊址創辦“白雪書院”,以明代詩人李攀龍的白雪樓取名。康熙皇帝南巡來濟南時,又賜給書院“學宗洙泗”的匾額。康熙二十五年(1686),山東巡撫張鵬又將此書院改為“曆山書院”。最興盛時,書院的學員曾達數百人之多。雍正年間,書院遷至城內都司衙門,並改名為“濼源書院”。嘉慶九年(1804),山東巡撫鐵保集資重修,在二門內增建了文昌閣,閣下修了朱子(朱熹)祠。道光年間,山東巡撫托渾布等又集資補修和增建了宿舍,改建了大門。同治年間又修建了倉頡祠。光緒二十七年(1901)廢除書院,濼源書院改為山東高等學堂。
曆山書院遷址後,到民國初年,又在原址上建起工業專科學校。1925年,時任山東軍務督辦的張宗昌把工業、農業、礦業、法政等專門學校合並為山東大學,張自任校長,這裏成為大學的本部和行政辦公的地方。
20世紀30年代韓複榘主魯時,這裏又成為山東省立醫學專科學校校址;解放後,一度是山東省文聯所在地,部分房子成了職工宿舍。省文聯遷走後,於1964年劃歸趵突泉公園。
尚誌堂(尚誌書院)
尚誌堂位於趵突泉東北部的老金線泉邊,又名金線書院、尚誌書院。這裏最早是明朝進士穀繼宗的別墅。清同治八年(1869),山東巡撫丁寶楨將這裏改建為尚誌書院,取“高尚其誌”之意,並修蓋了齋舍數十間,在堂屋上手書“尚誌”匾額,門上題名“金泉精舍”,要求各府、州、縣報送學生來書院學習。學生在這裏除專攻“五經”儒術外,還兼學天文、地理、算術等西方科學。該堂還曾刊刻《十三經注疏》、《石徂徠先生集》、《王漁洋詩文》等書籍,稱尚誌堂版,在國內享有盛譽。光緒十四年(1888),張曜繼任山東巡撫,又對書院重加修葺,並根據地方人士的請求,在書院中修建了丁寶楨的祠堂(故址在今李清照紀念堂位置)。清末實行新政,廢除書院,這裏先後改為“校士館”和“師範傳習所”,不久又改為“存古學堂”。濟南解放後,擴建趵突泉公園,遂將尚誌堂劃入公園內。
如今的尚誌堂院內,綠樹繁茂,濃蔭疊翠,冬夏常青,四季花繁。尤其院內多植玉蘭,每到春日,玉蘭盛開,紅白相間,清香四溢,如同閬苑仙境一般,故又稱“玉蘭院”。這所坐北朝南的院子,南北各有廳房三間,東西曲廊相圍。院外小溪繞屋穿廊,敞中有蔽,鬧中存靜,成為整個院落的特色。北廳為主體建築,背後修竹、芭蕉相映成趣;泉水穿竹林而過,與兩邊泉池相通。西廊岸邊冬青綠籬可人,廊上翠柳披拂,巧成綠蔭柳廊的景致。東廊北端有山石小景,上綴花木,下臨清池。濱水長廊下設有坐欄,供遊人小憩、觀景。院內東西向小溪的北側有一奇石,名“待月峰”,為宋代所遺。
尚誌堂院中,還有一處廣為人知的古跡——“陳遵投轄井”。該井在解放前就沒有了,隻在書院內一道南北行牆上,鑲嵌了一塊灰磚,上麵刻著“陳遵投轄井”五個字,標明當初井的位置。尚誌堂劃入趵突泉公園後,隨著南北行牆的拆除,“陳遵投轄井”的標誌已不存,隻能根據老年人的記憶,將其位置確定在今漱玉泉以北、李清照紀念堂東牆的外麵。
“投轄井”之所以聞名,乃源自一條《漢書》中的典故。據載陳遵性情豪放,嗜酒好客,每次舉行宴會,留客人痛飲,總要關起大門,並把客人車軸兩頭的鐵鍵子卸掉,投到井裏去,防止客人半路逃席。有一次,有位官員向上級彙報工作,順路來看陳遵。陳遵照例拔掉他車軸上的鐵鍵子,關上大門,留他痛飲。這官員有急事要走,陳遵不放。直到陳遵大醉之後,他才去找陳遵的母親說明情況,請她放行。陳母也沒有開大門的鑰匙,隻好打開後門,把他放走。
據後人考證,陳遵是杜陵(今西安市東南)人,他當年的投轄井是在長安(今西安)而不在濟南。那麼為什麼有人將長安的事情搬到濟南來呢?筆者認為,一方麵陳遵豪放、好客,這頗似濟南人的性格;再一方麵,明代也確有一陳姓人經常在趵突泉邊交友宴客。這人叫陳九疇,山東曹州(今曹縣)人,明孝宗弘治年間進士。他倜儻機智,兼習武事。明世宗嘉靖元年(1522),朝廷封他為僉都禦史,巡撫甘肅,進副都禦史。後因事被謫戍遠邊,十年後赦還。明神宗萬曆五年,他來濟南,住在趵突泉附近,並主持“金線泉社”。他結交廣泛,經常在趵突泉邊宴客。從那時起,這裏便有了“陳遵投轄井”的記載。
趵突泉公園內的奇石
在趵突泉公園內,聳立著幾塊著名的奇石。它們的秀姿跟泉色相伴,形成一道獨特的風景,吸引著無數遊人;同時它們又以其不凡的身世和來曆,詮釋著曆史的興衰,為趵突泉增添了更多迷人的風采……
龜石
龜石聳立在趵突泉東門內、假山西麵的竹樹叢中。它高約4米,重約8噸,形狀奇特,紋理自然,孔竅通透,形態美觀,石品中的“秀、瘦、透、漏、皺”的特點它都具備,堪稱奇石中的珍品。因其形狀似龜,故名“龜石”。該石已被收入《中國名石大辭典》,有很高的欣賞價值和收藏價值。說起龜石的來曆,還要從宋徽宗說起。
宋徽宗趙佶愛石成癖。他令屬臣到處搜求著名的太湖石,修築大型假山艮嶽山。其中最有名的兩方巨石均高達四五丈,宋徽宗非常喜愛,分別賜名“神運昭功敷慶萬年之峰”和“盤固侯”。在他的帶動下,搜求奇峰怪石之風在全國盛行。
宋亡後,皇室中收集的一些太湖石流散到各地,其中有的也流散到濟南。元代著名散曲家張養浩在辭官家居賦閑期間,就收集了10塊名石,號稱“十友”,其中四塊分別命名為“龍、鳳、龜、麟”,放置在他北園的別墅——雲莊的園林中。明代後期,這些奇石逐漸散落各處。據已故文史專家張昆河先生介紹,這四塊奇石分別移到城裏的巡撫衙門(今珍珠泉大院)、布政使司(今省政府大院)、府學(文廟)和通樂園(今萬竹園)內。據說龜石是在明萬曆年間,由濟南知府平康裕移至府學泮池北的。20世紀70年代,時任趵突泉公園主任的賈祥雲等經過走訪,發現在“文廟”的雜物堆裏有一塊很大的太湖石,經查詢方知這就是“四大名石”之一的“龜石”。經過跟有關單位多次協商,他們終於獲準將這塊龜石運至趵突泉公園內,安放在漱玉泉東側,成為一個新的景點供遊人觀賞。
待月峰
在溪流環繞的尚誌堂院內,也聳立著一塊叫“待月峰”的宋代遺石。它高1.9米,寬0.27米,厚0.6米,形態古樸典雅,空竅通透,玲瓏俊秀。修長的石身形似彎月,上麵十多個形態各異的透洞相互通連。夜深月朗時,清光透過洞穴,一泄地上或倒映水中,斑駁陸離,妙趣橫生。有詩讚美道:“精靈俊逸玉玲瓏,神工鬼斧渾然成。一年三十六輪月,變幻具在此石中”。
待月峰原在濟寧市人民公園內。1978年,趵突泉公園的唐家隆、賈祥雲帶領職工到濟寧人民公園幫著辦燈會,事成之後對方十分感謝,一再表示要贈送禮物表達謝意。盛情之下,他們就選了一塊放在鳥籠裏的布滿鳥糞的奇石運回濟南,安放在尚誌堂院內。經清洗後,此石盡現空竅通透、玲瓏俊秀的風采。經查有關資料才知道,這是塊名叫“待月峰”的宋代名石。
夔石
夔石聳立在老金線泉西側的洞門處。該石高1.5米,寬0.75米,厚0.6米,形態奇特,雄渾孔武,氣勢淩雲。因其形似傳說中的獨足怪獸夔,故名夔石。
夔石為太湖石中的濟南青石,產於濟南南部山區。它的底部鐫有“夔石”銘刻,石旁有說明文字:“‘夔’為古代傳說中的獨足獸,因此石形狀奇特,有單足、昂首、吼天之勢,形似‘夔’,故得此名,現為濟南名石之一。”
夔石原在濟南衛巷一座古舊的居民住宅院內,是這戶人家的傳家寶。它靜靜地在這座院落中待了630餘年。“文化大革命”中,人走院空,房屋倒塌,夔石也被遺棄在街旁的公共自來水站旁。趵突泉公園職工賈祥雲路經此處時,看到半掩埋地下的夔石,形態奇特,有觀賞價值,便征得領導批準,取得街道居委會同意後,將其移置到趵突泉公園內,配植青鬆、翠竹,使其與泉溪青鬆等融為一體,精巧絕妙,情趣頓生,成為園中的獨特景觀。
趵突泉周邊的曆史風貌
在古代,趵突泉地處濟南城外,遠離城市的喧囂,頗多鄉情野趣,這從宋代詩人蘇轍的詩中可略知一二。他在《檻泉亭》一詩中寫道:“連山帶郭走平川,伏澗潛流發湧泉。洶洶秋聲明月夜,蓬蓬曉氣欲晴天。誰家鵝鴨橫波去,日暮牛羊飲道邊。滓穢未能妨潔淨,孤亭每到一依然。”明代詩人晏璧也寫道:“昔聞陶墓有牛眠,今見齊州溢井泉。千載曆山遺勝跡,秋風禾黍滿虞田。”從詩中可以看出,古代趵突泉周圍是水草豐美的田野和村莊,泉中鵝鴨嬉戲,泉邊牛羊成群,充滿鄉野氣息。
自宋以後,趵突泉邊開始建起了亭台樓觀,往日的偏僻鄉野逐漸成為市井繁華之地。明代詩人許邦才在《丁醜春日再過泉亭酒家二首》中寫道:“趵突泉頭賣酒家,板橋迤邐跨河斜。東風解得丹青意,畫出垂楊間杏花。”這位詩人是趵突泉酒家的常客,當他又一次來到趵突泉邊時,隻見酒家的酒幌迎風招展,迤邐的板橋斜跨河上。到處是楊柳吐翠,紅杏鬧春,連醉人的春風也好像擅長繪畫,畫出一幅幅名泉丹青來……詩人在寫出趵突泉邊美好自然風光的同時,也寫出了它的市井氣息,這正是明代城市麵貌的折射。
到了近代,趵突泉已處在市廛之中,泉的四周不但為市井氣息所籠罩,這裏也成了當時社會麵貌的一個縮影。
據老人們回憶,在民國年間,趵突泉周邊是個大市場,每天遊人和顧客絡繹不絕。尤其逢農曆二、七集日,來趕集的人和到呂祖祠燒香的人更是摩肩接踵,熙熙攘攘。莊俞先生在他的《我一遊記》中,曾記述了1913年5月5日他在趵突泉邊見到的情景:“泉為長方形,四周殿宇湫隘,居民就泉浣濯,致水麵渾濁,不若珍珠泉之安處衙內猶得不染俗汙……”“時值大集,故店肆毗接,貨物陳列甚富。都人士女,肩摩踵接,有不遠數十裏來者,惜無佳品。如婦女之首飾,兒童之玩具,吾省人見之殊乏愛戀意。此間大集,每年一次,小集則逢二七為期。”
把濟南視為“第二故鄉”的現代著名作家老舍先生,對濟南也非常熱愛。他在《趵突泉欣賞》一文中,曾寫到20世紀30年代趵突泉周邊的破敗景象:
在西門外的橋上,便看見一溪活水,清淺,鮮潔,由南向北的流著。這就是由趵突泉流出來的。設若沒有這泉,濟南定會丟失了一半的美。但是泉的所在地並不是我們理想中的一個美景。這又是個中國人的征服自然的辦法,那就是說,凡是自然的恩賜交到中國人手裏就會把它弄得醜陋不堪。這塊地方已經成了個市場。南門外是一片喊聲,幾陣臭氣,從賣大碗麵條與肉包子的棚子裏出來。進了門有個小院,差不多是四方的。這裏,“一毛錢四塊!”和“兩毛錢一雙!”的喊聲,與外麵的“吃來”聯成一片。一座假山,奇醜;穿過山洞,接聯不斷的棚子與地攤,東洋布,東洋磁,東洋玩具,東洋……加勁的表示著中國人怎樣熱烈的“不”抵製劣貨。這裏很不易走過去,鄉下人一群跟著一群的來,把路塞住。他們沒有例外的全買一件東西還三次價,走開又回來摸索四五次。小腳婦女更了不得,你往左躲,她往左扭;你往右躲,她往右扭,反正不許你痛快的過去。
到了池邊,北岸上一座神殿,南西東三麵全是唱鼓書的茶棚,唱的多半是梨花大鼓,一聲“喲”要拉長幾分鍾,猛聽頗像產科醫院的病室。除了茶棚還是日貨攤子……
如今,隨著趵突泉被辟為公園,這裏已成為遊離於鬧市之外的園林風景區。昔日破敗的市井景象,隻能從老人們的回憶中找尋了……
趵突泉邊的古橋
滔滔的趵突泉水流出泉池,便變成大大小小的溪流,穿街過巷,流入市區,繪畫著“家家泉水,戶戶垂楊”的萬般風情。有泉必有溪,有溪必有橋。過去濟南有許多頗具特色的小橋。僅在趵突泉附近,就有來鶴橋、觀瀾橋、大板橋、小板橋等多座古橋。
來鶴橋
來鶴橋位於趵突泉的東麵,南北走向。此橋原為木橋,由明萬曆初年曆城知縣張鶴鳴所建,天啟末年濟南知府樊時英重修。清朝順治年間,監察侍禦程公再次重修。
對於來鶴橋周邊的景色,清代山東提督學政施閏章在《重修趵突泉記》一文中作了繪聲繪色地描繪:
其橋曰來鶴,跨泉之南。其樓榭亭館之美,爛若霞起。賓燕鹹集,憑欄周矚,仰而見山之青,俯而見泉之潔。且駛側耳靜聽,蓋未嚐不喟然興歎。浩乎其有得焉……
此後來鶴橋又幾經修葺,至1956年擴建趵突泉公園時,將其改建為石橋。橋南首的彩繪木牌坊原是明代天啟年間修的,現仍保存原來的樣子。牌坊匾額朝南的一麵上刻“洞天福地”,朝北的一麵是“蓬山舊跡”。“蓬山”指傳說中東海裏的三座仙山:蓬萊、方丈、瀛州。它們遠在天邊,無法企及。後來人們來到趵突泉邊,看到泉中噴出的三股水如同仙山,也無法登攀,好像神話中的蓬萊仙山一般,所以稱其為“蓬山舊跡”。
觀瀾橋
在趵突泉西側,位於娥英祠、通濼園之間。橋寬3米,長5米,呈弓型,係按民族風格建造,東西構架。因在橋上能觀賞趵突泉水,故稱觀瀾橋。
大板橋(廣會橋)
大板橋又稱廣會橋,位於觀瀾橋北約30米處,橫跨濼水之上。此橋建築頗古,明劉敕《曆乘》以及明崇禎年間的《曆城縣誌》均有記載。據秦若軾先生在《濟南遺事》等書中介紹,今大板橋是清同治四年(1865)重修後留存的。這是座1跨6米的石拱橋,淨寬3米,矢高3米,拱圈為拱石建築,厚40厘米。橋麵略拱,有13排寬60厘米的大青石板橫砌,兩側石欄6柱5間,石柱30厘米見方,90厘米高。西邊進口的兩柱頭上雕有蹲獅一對,意為守護一方淨土;東邊兩柱頭雕為“棱柱”,表示威嚴。橋南側中間的四柱頭雕為蓮、瓶、瓶、方柱式樣,北側中間則為方柱、葫蘆、蓮柱圖案,分別寓意為“一方平安”和“連升三級”。欄板石高60厘米,外麵平整,內刻三菱、三環圖案,並交叉排放,兩端是祥雲紋托。整座石橋,古樸莊重,造型美觀,不失為拱橋中的典範。
大板橋之所以聞名,還因為在曆史上這裏曾發生過一些重大事件。據《春秋?桓公十八年》記載:“春正月,公會齊侯於濼。”這裏記述的是公元前694年,魯桓公和齊襄公在“濼”相會的事。其中的“濼”據考就在大板橋邊。而它之所以又叫“廣會橋”,是因清末開坤順門以前,城內的人到趵突泉,以及城西南的人經趵突泉入西門,都要從此橋經過,它起到廣而會合四方往來遊人客商的作用,因而得“廣會”之名。
同時,大板橋所處的大板橋街,過去是繁華的市井街巷,具有典型的“家家泉水,戶戶垂楊”特色。自幼就生活在濟南的資深編輯林浩先生,曾寫過一篇名《大板橋》的美文,文中對上世紀60年代的大板橋作了真實而又精彩的描寫:
沿趵突泉的西牆“花牆子”,趟水至五路獅子口,東拐上大板橋,老遠便有水聲傳來,那是泉水自攔水閘板瀑流而下。過橋,東北端,高高的石樓腳,有石階下到河裏。水淺處沒踝、小腿,深則及腰。水源自趵突泉,三股水湧出的泉北流,在大板橋南呈扇形開闊水麵,然後漫閘板而下。暑天,水藍瑩瑩的,清涼沁骨,引得一群半大孩子成天在此戲水,在橋上紮猛子,來“飛燕展翅”……
這裏的河道算是濟南最有特點的。遠遠望去,小板橋及幾處無名小石橋橫架河上,兩岸二層民居相峙,簷角高高低低,雖欠精致,卻也古樸。河道、高牆,因而說話多有回聲。自南而北趟水更為有趣,用小瓶子誆魚,用小桶“崴”成球的蝦米狗子,偶爾還可見牆縫裏、石塊下探頭探腦的小蟹……
那時,我當然還不懂“清泉石上流”的詩意,卻喜歡看剪子巷、花牆子街上,泉漫青石板,聽婦女用棒槌搗衣的喧闐。而大板橋下的泉水,更使居民嘴能喝到,腳能趟到,手能掬到,是有天然意趣的水上世界。下到河裏,濃馥的水草味迎麵撲來。民居的石壁下,橋基的旮旯裏,時有意想不到的發現——那裏不僅有魚、蝦,還有水蠍子遊弋,假想中的水蛇也在虎視眈眈。而森然的拱形橋洞頂,更仿佛神秘莫測。其實,也並不過於驚悚。橋洞雖深,離市井之聲卻近……
1956年擴建趵突泉公園時,將大板橋街東段劃入趵突泉公園內,西端劃入回民小區。近年來,隨著趵突泉公園的擴建,原來的大、小板橋街和花牆子街全都歸入園中,原來的風貌已不複見。
小板橋
小板橋又名眾會橋,位於大板橋東北,是一座橫跨主河道的石平橋。因大板橋居於河的上遊,高大麵寬,石平橋在其下遊100米處且低矮窄小,故名小板橋。
小板橋建於明代,清光緒二十年(1894)重修,距今已有百多年曆史。橋為四墩五孔,總長8米,寬3.2米。石欄八柱七間,柱高85厘米。橋麵為順放的5塊大青石板鋪成,至今完好。
小板橋所在的小板橋街一帶,屬於趵突泉泉群部分泉水向北瀉入西護城河的必經之處,河道交叉,泉源充沛,一年四季溪流潺潺,極富有水鄉情趣;窄巷、民居、小橋、街道,相互交錯,融為一體,盡顯“小橋流水人家”風采。其情其景正如古詩所詠:“一曲溪流一板橋,浣衣石麵汲泉瓢。家家屋後停織女,樹底橫舟手自搖。”
解放後,隨著趵突泉公園的擴建,大小板橋街被拆除,小板橋也隨之消失。那“小橋流水人家”的風采,隻能從古詩文中找尋了。
趵突泉邊的古亭
昔日趵突泉上,有許多高高聳立的古亭。它們繚繞著往古的烽煙,也記錄著曆史的滄桑,為名泉增光添彩。有的古亭至今仍立於泉上,與泉光水色交相輝映,吸引著慕名而來的遊客……這些古亭中的知名者,有檻泉亭、觀瀾亭、禦碑亭、望鶴亭等。
檻泉亭
檻泉亭是一座建於宋代的古亭,位於濟南城西南的趵突泉邊。北宋熙寧年間(1073—1076)任齊州(濟南)掌書記的蘇轍,曾寫過一首《檻泉亭》詩,專門介紹當時檻泉亭的風貌:
連山帶郭走平川,伏澗潛流發湧泉。
洶洶秋聲明月夜,蓬蓬曉氣欲晴天。
誰家鵝鴨橫波去,日暮牛羊飲道邊。
滓穢未能妨潔淨,孤亭每到一依然。
從詩中可以看出,當時趵突泉邊的檻泉亭地處比較偏僻的齊州郊野,周邊都是鄉野農村,成群的鵝鴨在溪中嬉遊,田野上到處可見放牧的牛羊……盡管這會帶來一點小小的汙染,但並不妨礙泉水的潔淨。每次來到泉邊,都可見檻泉亭高高地聳立在那裏,顯得十分壯觀。
此後,史學家劉詔(官至寺丞)在泉邊建宅,檻泉亭便成為他院內的建築物。在這裏,宋代大詩人蘇軾曾留下一段醉酒題字的文壇佳話,這在清代文人王培荀的《鄉園憶舊錄》以及董芸的詩文中都有記載……
熙寧九年(1076)十二月,蘇軾奉旨調離密州(今諸城市)改任徐州。在赴任路上,他經過安丘、濰州、青州,於熙寧十年(1077)正月底到濟南。他本欲探望在齊州(濟南)任掌書記的胞弟蘇轍,不巧此時蘇轍已經離任,轉去河南濮陽安家。當時其好友李常(字公擇)正在齊州知州任上,邀他到自己家中住下,並賦詩相迎。蘇軾亦為之作《至濟南李公擇以詩相迎次其韻二首》。而蘇轍的三子蘇遲、蘇適、蘇元此時亦在濟南,親友相聚自然十分高興。蘇軾此次在濟南前後盤桓月餘,期間曾與李公擇同去拜訪住在檻泉(趵突泉)西側的齊州寺丞劉詔,劉詔在家設宴熱情招待他們。席間,劉詔請蘇軾為其院中的檻泉亭題字。蘇軾見這半封閉式的四麵長亭簡易無華,凋敝不堪,便乘著酒興在亭壁上寫下“枯木一枝”四個大字。後劉詔又將這四字刻石於安遇堂。金大定年間,禹城王國寶得到此石,將其運至遠塵庵。明初燕王朱棣的靖難兵攻打濟南,烽火連天中蘇軾的筆跡也不知去向,唯禹城王國寶收存的刻石尚存,人們將其移到儒學之中。但因四麵八方的士大夫前來求字的甚眾,管理的官吏日夜拓字仍供不應求,往往因此而遭到上司的譴責,於是偷偷地將刻石碎成數段,投入井中。這件事唯有一位老仆人知道,他將投入井中的碎石取出來對接好,重新安置到原來的地方,於是這以後的拓本都有斷紋。明正德年間,有人請刻工又在石上增刻了兩根樹枝,以補石刻之缺,但這樣以來反使原來的生氣頓失。嘉靖年間,有一位福建籍的教喻見後說:“我這學堂怎能用這樣的枯木!”立刻讓人將刻石棄之於門外,接著又砸碎做了柱礎。禹城石刻從此消失。對此,清代詩人董芸曾寫詩感歎道:
醉墨淋漓灑檻泉,一枝枯木起蒼煙。
遠塵庵上空懷古,小劫匆匆五百年。
檻泉亭幾經興衰,至明代已經傾圮,讓人頗有世事滄桑之感。這不禁令人想起跟劉詔同時的資政院學士趙抃來此觀覽後所寫的《題劉寺丞檻泉亭》一詩。詩的最後兩句是:“亭上主人留我語,隻將塵事指浮漚。”檻泉亭主人一定讓趙抃留言,趙抃便送給他這樣一句頗含哲理的話:世情變幻無常,快把那些追名逐利的俗事拋開吧,何必事事都那麼認真,都要追求完美呢?檻泉亭的命運,似乎也昭示了人的命運……
觀瀾亭
觀瀾亭立於趵突泉西側,它的前身就是檻泉亭。明天順五年(1461),欽差大臣韋公、吳公來濟,在原檻泉亭廢址上建起此亭(另一說為時任山東巡撫的胡纘宗所建),名曰觀瀾,取《孟子?盡心上》“觀水有術,必觀其瀾”句。
該亭原為四麵長亭,半封閉式,形製考究,為曆代文人稱頌。現亭改為四方敞亭,飛簷翼角,鬥拱承托,上飾吻獸,下設坐欄。亭上匾額“觀瀾亭”三字是明代書法家邢侗所書;兩邊抱柱楹聯“三尺不消平地雪,四時嚐吼半空雷”為元代濟南籍散曲家張養浩的詩句,由當代書法家武中奇書寫。亭側垂柳披拂,假山秀立。亭南水中立碑一通,上刻“趵突泉”三字,為明朝嘉靖年間山東巡撫胡纘宗書。西側牆壁嵌碑兩通,一題“觀瀾”,明嘉靖年間山東左布政使張欽書;一題“第一泉”,清同治年間曆城人王鍾霖書。觀瀾亭距離三股水最近,是觀泉最佳處。遊人在此觀泉,看得最為真切,也最富有情趣。
禦碑亭
禦碑亭,顧名思義,就是保護禦碑的亭子。此禦碑立於趵突泉東麵,碑的前麵是康熙皇帝題寫的“激湍”二字,後麵為乾隆皇帝的題詩。著名文史專家嚴薇青先生在《濟南瑣話》一書中,對該亭有一段較詳細的記述:
過去在“三股水”的對麵、現在濼源堂正門外以東,還有座“禦碑亭”。那是清康熙皇帝愛新覺羅?玄燁於康熙二十三年(1684)來濟南時為趵突泉題寫的“激湍”兩個楷書字。為了表示對皇帝的巴結和尊崇,當時山東的官僚們趕忙刻石立碑,並特地蓋了一座“禦碑亭”。碑亭為圓形,十分小巧,剛剛遮住石碑,周圍隻能走開人。碑亭純用木結構修成,頂上用黃琉璃瓦覆蓋,周圍有二尺多高的護欄,和呂祖祠的赭紅廟牆相映襯,顯得光耀奪目,華麗異常。估計當時一定作為“禁地”看待,不準人隨意糟踏。到了民國時期,趵突泉已成為商場,每天遊人和顧客絡繹不絕。特別是到了農曆的某些節日,又有大批來給呂祖燒香磕頭的“香客”,真是熙熙攘攘,交臂摩肩,這時的“禦碑亭”早已“威風掃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