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 / 3)

學榮被水雲嗆聲後心情很不好,他有點懊悔自己跟上子民來這裏。腦裏閃現著水雲剛才那對自己的態度,可見她對自己是多麼怨恨。“難怪她的!”他心中卻又默默地開解自己。對子民的問話,學榮苦笑著搖頭,沒答話。

“我到街上溜達溜達,看看夜景!”子民又要成全學榮,但學榮卻道:“我也去!”

“不,這情景,我喜歡一個人,無拘無束,胡思亂想。”說罷,子民快步出去。

此刻,學榮尷尬極了。他明白子民的好意,但子民不明白他此時的角色。這豈不是好心辦壞事!水雲麵色平和,神態自若,再不是中午嗆他時那副模樣了。

“身體好多了嗎?”學榮試探著問。

水雲沒答,當學榮又要說話,她伸手阻止他。語調平和地說:“不用說,出去!”

一個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卻又無以自辯,一個是曾經滄海難為水似的決絕。雖然決絕得如比平靜,但這種細雨無聲的平靜蘊含的能量往往超乎想象。因為透過這平靜,能讀出三番四次、曆經磨難而最終確認的立場;而憤怒甚至咆哮,隻是說明事情表麵的刺激和欠缺深思熟慮的不知所措。

旁邊病床的病人饒有興味地笑看著,說:“姑娘,剛出去那位先生雖不多說話,可比早出去的那位更關心!你感覺不到?”說話的是和水雲年齡相近的女人。

聽了病友的話,一股心酸從心底湧起。她連忙平躺下,把被子拉上蓋過頭頂,遮掩著那快將溢出眼眶的淚水。水雲又怎會看不出學榮和子民哪個更關心她,更愛惜她。盡管她把子民排在丈夫前麵的惦念者,但當她一看見學榮,心裏就不得不承認:對子民的惦念隻是滴水相報式的;對學榮,當麵對麵時自己心中有種震撼,是磨滅不了的,自己對他初戀時那份情愫刻骨銘心。

學榮走出醫院,沒回旅店,漫無目的地走走停停。對水雲,他沒有任何怨言和責怪,自釀苦果,當然自己吞。心裏雖明白,但心情卻輕鬆不起來……手機響起,是姐夫的電話:有位大客,每天提取十萬紅磚,但要在下個月十至十五日付清上個月磚款,價錢還可以,每塊紅磚二角錢。征詢學榮的意見,這樁生意做還是不做。學榮回話說自己要後天才回去,讓姐夫和父親、輝叔他們商量定奪。聽到這消息,學榮心情好些。他回到旅店,見子民百無聊賴地在地上站一陣,在床上躺一陣。見學榮回來便問:“喂!這深山小縣城有什麼好玩?找個女人喝酒陪聊也好!”

學榮答道:“鬼仔民你正經一晚會死人嗎?”

“哈哈!人就不會死。可在這深山野嶺,兩個老男人共處一室,不找個女人聊聊,怎睡得著覺!”

“隨你了,反正我疲勞,睡覺!”學榮再沒理睬他,躺上床。

“我也疲勞,但可不習慣這環境,睡不著!”子民說著在房內又走又躺又坐,無所適從。“最悶這樣,眼睛想睡可心裏睡不了!”說完不久,還是出去了。不到半個鍾,子民來電興衝衝地告訴他:在外麵宵夜,有女人陪,問他出不出來。

“不出去!”

“出來嘛!”

學榮掛掉手機不到十分鍾,有個穿著豔麗的女子進了來,隨之而來的還有嗆鼻的低劣香水味,把他往門外拽,說有位先生要我來這找你。“他付費了,你不去白不去!”這時手機又響:“喂!出來呀!這裏的水蛇粥夠野味,野生水蛇。還有胡須雞,鮮甜嫩滑。出來!”

聽著子民命令式的口吻,學榮跟著這女人,行了十五分鍾,走進一間叫“野味香”的大排檔。子民旁邊的女人拉手近身做撒嬌狀,學榮上前坐下,一起來的女人在他背後,雙手圈住他脖子。學榮討厭地掰開女人的人,說:“走開!”

這女人立即變臉,惡聲道:“他不是給錢請我,懶得睬你。以為自己是什麼新鮮蘿卜皮!”

“算了算了,不玩了,你們走吧!”子民扭頭又對學榮說,“逢場作戲的事,何必那麼認真!先喝碗水蛇粥!”

“說實話,這類女人上身,我便渾身不自在。沒她們在,我才自然得起來!”

“叫上水雲!”

“最好!”

子民沒動作,說:“你在,她不會來的!”

燒酒落肚,說話便多。“看來水雲怨恨死我了!”“也是的,她落得這樣的婚姻結局,任哪個女人都怨恨啦!”“其實,她沒必要嫁跛仔明的嘛!”子民一怔,瞅了瞅學榮,欲言又止。片刻,笑道:“女人的事,我們男人明白不了。不過,從這裏收購蛇運到深圳賣,這生意,應很賺錢!”“現在我才知道她幹這行!一個人到這深山大嶺,她也夠大膽了!”“何止大膽,女強人一個!”

山城的夜晚給水鄉人的感覺有點空蕩,疏落的路燈泛著紅光,整條大街就隻有大排檔和賣煙酒的士多店在營業。“我們橫沙鎮夠落後了,這縣城比橫沙鎮還差!”學榮轉了話題。今晚,若撇開水雲引起的愁緒,學榮的心情還算好多了,原因是姐夫說起磚廠那個大買主。他又問子民:“鬼仔,聽說你做起手電筒的生意,好做嗎?”“開頭還行,現在不行!”“永權那船廠,遇上這環境,你說生意會受影響不?”“不礙事,單是維修生意也夠他做!”“我覺得還是開廠好,那麼多商品搶手,收錄機、摩托車、自行車、腳踏三輪車、毛巾廠,都行。這些商品可以遠銷嘛!這個地區銷情不好,其他地區會好,對不!不像磚廠,隻一條路,行就行,不行就全沒了!”“我也有過這想法,經銷手電筒的生意就是這樣來的。不過,談何容易。開工廠需要管理、技術、銷售這些專業人才,還需要龐大的資金。永權能開造船廠,他本來是縣造船廠的技術員。我這文化水平,說實話,不是開工廠的那種料。”“或許沒你想象那麼複雜。我哥不就跟你一樣,同是摸牛屁股出身的,他也能開洗衣粉廠,聽說生意紅火!

“真的?”

“真的!”

“要找個時間找你哥學習,開開竅!”

“回去再說吧!”

在橫龍縣城這夜晚,學榮和子民宵夜到深夜。這個夜晚,學榮談了很多,對紅磚市道的渺茫,對大哥沒有兄弟情誼的抱怨,對失去水雲的後悔。當談起明英的多疑、猜忌、蠻橫時,子民打斷他的話:“我跟你相反,你因明英對你管製而苦悶,可我卻因肥媚對我不聞不問,不理不睬而苦悶。”此刻,學榮才發覺子民眼睛裏掠過一絲愁緒。他心目中的子民斷不如自己這般多愁善感,甚覺驚訝,問道:“這樣,怎解?”“肥媚對我最著緊的是沒按時交錢給她,至於生意、身體、飲食甚至泡女,她概不過問,我死我賤似的。還有更可笑的,我偶爾回趟家,她都不和我過性生活,說怕我惹她性病。你好歹也有個女人關心你,對你噓寒問暖,而我,隻能自己關心自己,自己照顧自己!你未嚐過沒女人關心的滋味,不知多心痛。我勸你不要對明英諸多不滿了,混到三十多歲,錢賺過也虧過,卻多了一種感受,不能跟自己愛的女人結婚,雖然遺憾,但身邊有愛自己的女人,也該知足了!”“可她太極端了,那怎麼是愛,是自私,是控製的發泄!”“哪有不自私的愛?說起可笑,我多想有個女人對我自私,對我牽掛,你卻因老婆牽掛你而苦惱。看來這世人,其實都是沒哪樣想哪樣!”

深夜十二點多了,大排檔就剩下學榮這飯桌。女老板麵露不悅,卻又因這兩人點了四百多元餐費而不敢上前告知打烊時間到了。她不知這兩個大客底細,還望他倆下次再光顧。子民也知打烊了但恃著自己這大額消費,諒老板不會叫他倆走。學榮則是談興甚濃,忘了時間。

“鬼仔,說實話,誰是你的最愛?”

“三隻蝴蝶都愛!”

“你怎不開口求愛?”

“我自知冬瓜豆腐,又矮又肥,誰看得上,就隻好……”子民差點漏嘴把偷三隻蝴蝶的文胸內褲的事說出。

“肥媚還好,珠圓肉潤,一副旺夫相!”

“不指望她旺夫了,不克死我就祖宗庇佑了!”

兩個老青年談起舊日情事,重現年少時的恣意放肆,引得老板娘也麵露歡容。她雖聽不懂粵語,但從他倆的音容笑貌,還是能猜出個大概。酒助人興,子民說出跟蹤學榮和水雲去圍田上打霧拍拖,看見他跟水雲在堤壩旁幹那事,可惜月暗霧濃,看不仔細;還說自己翻牆進三隻蝴蝶的娘仔房,偷她們的文胸內褲回家嗅聞……學榮聽得發愣,原來這鬼仔民是大淫蟲一條!旁邊的老板娘“哈哈”大笑,子民這才如夢方醒似的明白了自己酒後吐真言,漲紅了臉。

“我的秘密全說了,你覺得我是衰人就跟我絕交吧,也無所謂了!”

“年少無知,誰沒做過荒唐事,飲酒啦!”學榮舉起了酒杯。

回到橫沙鎮,子民聽從學榮的意見,多點兒回家。子民這屋子去年購買的,坐落在橫沙鎮俗稱的富豪街,即富民街。兒子和女兒去了莞城的貴族學校讀初三、初二,子民想象著老婆一人在家,寂寞難免,怒自己也情有可原,可他隻走到距家樓下一層時就聽見樓上“劈裏啪啦”的麻將聲了。

一看肥媚的頭發,烏黑柔順,油膩粘手,就知這是個很懂進補的女人。肥媚不知是專注麻將抑或看不見子民,她眼尾也沒瞅進屋的子民。一圈打完,有人說:“不打了,明天玩吧!”肥媚不滿道:“‘豉油珍’你怎樣,贏了錢又跑路!”“你老公回啦,還打!不服氣改天再打。”其他兩人也隨著起身離去。

“也罷!鬼仔,今天什麼風吹你回家!”子民還沒答,肥媚又說,“什麼菜也沒買,去外麵吃,好嗎?”子民早有所料地答:“不了,我有飯局。這月的費用,早幾天給你。”接著子民離去。肥媚也不挽留,拿起子民遞給她的人民幣,回房間找出存折,往銀行去。子民鑽進小車,心雖怏怏的,可也習以為常了。雖然偶見別人的老婆對老公噓寒問暖,煲湯燉品照顧周到,他都不去責怪肥媚,隻慨歎自己是一身兒女債,半世老婆奴的命。罷了!

坐落在東江北岸的橫沙鎮,土地肥沃,盛產水稻、香蕉、甘蔗、花生這幾大既能填飽肚子又能換取金錢的農作物,人們豐衣足食,從不遠遊,優哉遊哉地守著自己的沃土,過著羨煞旁人的富足生活。但在改革開放初的十年間,橫沙鎮被地處山區的鎮甩開了大段距離,原因是土地。山區鎮雖推平一座小山頭,就能為港商提供大量廉價的廠房用地,而橫沙鎮任一寸農地都能生長出財富。農地是農民身上的肉,他們怎願意把賴以為生的農地出讓給別人發財。鎮政府組織了一批又一批的村民去參觀山鄉鎮區,村民們看到昔日旱澇不收的窮山鄉,如今變得比廣州城還繁華的嶄新街道,一排排整齊劃一的廠房。村民們單靠房租還有豐厚的集體分紅就過上富翁般的生活,人們驚呆了!原來土地除了能種植,還可以這樣生出財富。村民紛紛支持鎮政府“追先進,改舊貌”的宏圖大計。這個時候的橫沙鎮,噴沙筒從海邊向幾公裏外的小水塘、低窪地延伸,噴著灰黑色的沙泥。轟樁機林立,轟隆聲不斷,新鋪建公路的工地沙塵高場,霧霾般籠罩著橫沙鎮。在橫沙鎮,絲毫看不出宏觀調控的跡象,倒讓人想起了改革伊始的深圳。

駕著小車的子民,路麵的凸凹不平使車子左搖右晃,子民緩緩控製著車速。離開家門,他沒回賓館的念頭,而是開著小車繞行在橫沙鎮的各條大道。也不吃午飯,繞了一圈又一圈,一陣風卷帶起塵土撲向小車正麵,子民打開了雨刮,打開了水噴,他目不轉睛地注視前方,似乎要在漫天飛揚的塵土中尋找著什麼。其實,子民真的是在尋找,他希望能在建設中的橫沙鎮,尋找到一個比手電筒更好的、極具前瞻的、不要像挖沙船生意那麼短命的發達機會。太陽開始西斜,子民仍然毫無頭緒。他開回了橫沙鎮舊街,這條叫解放大道的舊街,兩邊都是農具店、小食店、百貨店、中藥店、理發店。理發店旁邊一間英姐發廊,招牌旁邊一個極盡風騷的女子頭像顯得突兀而引人眼球。子民把小車停在路邊,有點百無聊賴地走進這發廊。

子民終止了沙船的生意後,轉做了充電式手電筒的生意。手電筒是個穩定的日常用品,沒有使用期限,款式變化不大,更不存在周期性的概念。他向民營的五金廠下訂單,根據手電筒的大小、款色、顏色、質量的不同而支付給廠家成本加百分之五利潤的價格,再在省內每個縣級區域設一個經銷點。經銷點的員工工資是底薪加銷售提成,員工們在百分之五的銷售提成刺激下,不畏艱辛踏遍城鄉的每一間商店,連毫不起眼的深山小店也不放過。約一年的時間,一張龐大的銷售網絡鋪滿了全省的每個角落。但半年後,銷售量就逐漸回落了下來。原因是手電筒畢竟不是消費頻率高的商品,顧客把手電筒買回去不管怎樣都能用上半年甚至一年才壞掉。至於購買人群以農民居多,城市則以老年人為主。半年來,該買的買了,購買了也要等半年後壞了再買。銷量的回落打擊了一線銷售員工的士氣,去一個地方甚至跑了一整天也做不了多少生意,銷售員工回到經銷點,情緒低落,再沒以前那般積極。士氣的低落反過來導致邊遠偏僻地區的放棄……如此惡性循環。子民馬上警覺靠單一品種維持不了這龐大的銷售網絡,再不想辦法,千辛萬苦建立的這張寶貴的銷售網絡,時刻麵臨著破散危險。他到廣州、東莞的大型購物廣場尋找有哪些商品適合自己去做,然而使用頻率高的那些暢銷商品,如洗發水、沐浴露、洗衣粉之類,都注冊了商標。若自己注冊一個新商標,眼下還沒有資金實力去打造。其實,即使有實力成功注冊一個新品牌,都還需要龐大的資金和時間去培育,成功與否還是未知數。子民雖非目光短淺之人,可眼前虧的生意怎都不會去做。他心裏清楚:自己手握這強大銷售網絡就是種無形的巨大財富,若有合適的商品投入,效益立竿見影。他巡看著購物廣場各類商品,尋找商機,但還是沒有那種心動。他依然清晰地記得當初剛有造自卸沙船念頭的一刹那,心裏“撲通”一聲響,跟看見心儀的美女一樣,心眼一亮。響過後,一道暖流從丹田處直奔頭頂……雖然這似是無稽之談,可他就認這一聲響和那道暖流淌過心胸時的那種跳動。在城裏察看了近十日,他都無動於衷。

“歡迎先生光臨!”招牌式的笑容和口吻。

“洗頭還是剪發?”

“一齊!”他心情些許煩躁,粗聲答著。

“柔麗發水45塊,蜂波發水35塊,今美發水25塊,還有本店訂造的極品發水。哪一種?”小姐低頭柔聲細語,胸脯有意無意地碰著他肩頭。

“這麼多,是價錢不同質量一樣吧!像這柔麗,750毫升的才45元!”

“先生,這可是進口的呀!國產的才35塊!”

“進口柔麗?拿來看看!”子民有點好奇。他接過那小姐遞來的洗發水,左、右、前、後、高、低地仔細端詳。就這一刻,心裏一聲驟響,怦然一動,眼前也一亮,但沒有那股暖流直衝頭頂。他頗覺驚奇,這柔麗洗發水在商場也端詳過,並沒異樣,而這瓶洗發水為何……隻見瓶身印的全是英文,除了認識的阿拉伯數字,其他都不認識。

“試試進口的!”

洗完了頭,子民感覺與自己用的柔麗洗發水效果很不同。自己的柔麗氣味芬芳,吸入後有股青澀卻順暢的感覺。可這進口柔麗氣味也芬芳,但吸入後卻沒那股青澀順暢的感覺,而是有點嗆鼻的酒精味。他用棉簽撓著耳朵,過了半個鍾,替他洗頭的小姐見他還未走,便問:“先生,還沒走?”

“等你!”

“開玩笑,等我幹嗎?”

“請你吃飯,行不?”

“今天直落夜班,11點下班。謝啦!改天吧!”

子民不吭聲。待她洗完那人的頭,便徑直走到賬台,道:“500元,把13號餘下的時間買了!”賬台裏的女人滿臉堆笑,一口答應。

“13號?”

“哎!”

“這位先生請你吃飯,你去吧!”

這小姐並不愕然,洗頭小姐接受客人邀請去吃飯是常見的事。子民招呼她上了車,開出不大遠停下,掏出500元放在小姐懷中,道:“不吃飯了,你拿去吧!可你要回答我幾個問題!”

看見這500元,小姐暗喜得聲音也變了調:“什麼事?”

“洗發水是假的,對嗎?”

“凡是進口的都是假的。國產的反而是從購物廣場買回來,真的!”

“進口的國產的哪樣多人用?”

“進口的多人用,誰都認為進口的好!”

“進口的從哪進貨?”

“有人上門推銷的!”

“哦!”子民恍然大悟了。他開了車門,說:“你回吧!”

這小姐走後,子民選了首喜歡的歌曲,放大了音量。車內被中低音震得顫動,他似乎還嫌聲音不夠大,但旋鈕轉不動了。他把座椅放斜,躺著,在歌曲的意境中思索。若選擇全是英文的進口外包裝作為柔麗這一著名洗發水的生產和銷售,最大的好處是避免了被正宗品牌企業的法律追訴,而進口這概念,並不侵犯著哪家具體企業的合法權益。是呀!這麼簡單的思路,以前怎麼就沒想到?此刻的子民,既興奮又成竹在胸:以自己掌握著的充電式手電筒那張銷售網絡及在運作上的經驗積累,進口裝柔麗洗發水的生產和銷售會很快鋪開。他雙手上舉,深吸了口氣,全身發力,徐徐將那口氣呼出。

其實,這世間萬事( 從科學發明到商業模式的創新到人世間的悠悠萬事 )都不外如此:明白( 成功 )之前迷霧疊嶂,深如海洋,但明白之後,才恍然一拍,哦!原是這回事!

不過,找到成功的商業模式是一回事,把它開發成功又是一回事,資金便是其中的瓶頸了。很明顯,這生意有人正在做,實力和經驗非自己能比。要在其中分一杯羮,首先一條質量不比別人差,成本不比別人高。能做到這點唯一的訣竅就是訂貨量大,但以自己的資金實力,不用問,遠遠不如潛在的競爭對手強。這時,子民想到了學榮的大哥德榮。但是,想到他連精明的上海人也敢騙,便擔心若把這秘密告訴了德榮,德榮會撇開他,自己獨資幹。又想到找水雲合夥,水雲斷不會過橋抽板,卻不清楚她的資金實力如何。

這幾天,子民都在為這事煩惱。也曾想到找銀行,以他在挖沙船生意的成功,銀行巴不得貸款給他。但他這生意,是假冒名牌的生意,銀行一定不答應。他整天把自己困在水仙房,難以定奪。手電筒的銷售也很清淡,近一個星期也不見各地經銷員工的催貨電話。他草草地向酒店訂了份簡單的午餐,無聊地弄開了電視。這時,手機響了,是水雲打來,說要來水仙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