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何又名的父母皆外出洽巧曾曉玨又來到了何又名的家中€曾曉玨坐在了何又名旁邊的椅子上,偷偷地看了何又名一眼,那臉上便無端地泛起一片紅暈,於是深深地埋下頭去,再不敢正眼去看何又名。她雙腳在地上一左一右漫不經心地蹭來蹭去,眼睛則看著那移動的雙腳,仿佛腳下有什麼西洋景好看似的。心裏卻又忍不住要抬眼再看何又名。想不到,兩道目光正如閃電朝何又名一閃,正巧碰上何又名也來看她。一下子,四目相對,雙雙皆發現了對方眼波中所飄漾的那絲別有意韻的神情。一時間,他們就那麼定定地對峙著,忽地,又電閃一般,霍地同時收回了目光……
屋子裏闃寂無聲,雙方連對方那細微的鼻息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最後,還是何又名先發問,這才打破了屋中堅冰一般凝結了的空氣:“曉玨,為什麼要那樣看著我呢?”曾曉玨低著頭,?一言不發,仿佛沒有聽到何又名的問話。而胸中,早翻江倒海一般澎湃著了,想回答何又名,卻又不敢開口,便強忍著,-任那驚濤駭浪奔騰洶湧、激蕩咆哮!何又名又發話道:“曉玨,你到底在想什麼哪?我問你話,聽到了嗎?”曾曉玨被逼不過,慌慌張張答道:“啊,啊,聽到了^奧,不,我沒、沒聽到你說什麼呀!
“我是說,你現在究竟在想什麼?為什麼一聲不吭?為什麼心不在焉?”何又名又補上一句,“你剛才看著我的樣子真是太、太、太那個了……”曾曉玨突然迸出了--句:“又名哥,太‘那個’,‘那個’什麼呢?”此番又猛地輪到何又名一時對答不上話來了!可是,曾曉玨卻反守為攻,直逼過來:“又名哥,說呀!說呀!‘那個’什麼呀?”何又名麵對曾曉玨的緊追不舍,一時間竟進退維穀,脫口而出道:“太、太、太可愛了!”
曾曉玨的臉再度紅紅地低了下去,柔腸寸斷地軟聲細語道:“又名哥,我,我,我真的那麼可愛嗎?”“是的!”何又名肯定道:“你確實可愛!你剛才的眼睛,比什麼時候都要美麗!看一眼,就讓人失魂落魄地心醉哪!”曾曉玨不由深情地抬起頭來:“又名哥,要真是這樣,我可真想讓你再看一眼,不,再看兩眼,三眼,十眼,百眼……哦,不不不,我真想讓你看上一輩子,你說,好嗎?”於是,真的將眼睛盯住了何又名,眼中流露出千般風情,萬種心意!
何又名沒有接言,突然默默沉思,他想了許多許多。然後,十分惋惜,又十分遺憾地搖搖頭:“曉玨,說心裏話,你那美麗的眼睛,讓我看上一輩子、兩輩子也看不夠!可是,可是,請你原諒我,我可再也沒有這個福份了!”曾曉玨霍地站起來,撲了上去,雙手箍住了何又名的腰,喊道:“又名哥,這是為什麼?難道你信不過我?難道你到現在還不了解我的心?那好,那好,我這就給你,喏!”說著,便合起雙眼,將那火辣辣的雙唇朝上
送了過去
曾曉玨等待著,等待著。然而?何又名卻沒有迎上來吻她。曾曉玨驚愕不已,她睜開失望的眼睛:“又名哥,你知道嗎?我愛你!你竟忍心……”沒有讓曾曉玨說下去,何又名非常痛苦,卻又十二分感激地猛然將自己的唇深深沉沉地貼住了曾曉玨的唇!仿佛已過了幾百幾千年一般,曾曉玨正沉浸在幸福的漩渦。然而,何又名卻猛地移開了唇,推開曉玨,雙手搭在她的雙肩,認認真真地對她說:“曉玨,不是我不愛你,實實在在是,唉,我們實在是太晚啦!”說完,何又名淚如雨下。
曾曉玨沒有再問什麼。不問,她心裏也明白了,好傷心、好傷心地埋頭在何又名的懷裏,嚶嚶嚶地啜泣了起來……
何又名毫不隱諱地將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曾曉玨。
曾曉玨哭著聽完了何又名的敘述。那淚水,一半是為自己流的,而另一半是為何又名與陳小鳳淌的。她更深層次地認識了何又名,愈加欽佩起何又名的為人。她對何又名的愛,愈益深沉了!這時,何又名為她揩去了淚水,說:“好妹妹,感謝你對我的一片真情!為此,我真心實意地請求你原諒我,忘掉我!”曾曉違深情地說:“又名哥,你放心,我會好好珍惜這份感情的!請你相信我,我不是那種自私的女人。我會為你和小鳳姐祝福的!當然,也請你在感情的天空中留一線空隙,永遠不要忘記,我對你的這一份愛!”
真好一個“道是無情卻有情”!麵對此情此景,何又名激動萬分地撫摸著曾曉玨的秀發,懇摯地央求道:“好妹妹,請你一定忘掉我吧!不然,日後,你我都會痛苦的曾曉玨淚眼模糊地搖搖頭,自言自語道:“可是,愛,不是輕易能忘卻的!雖然從今以後,我人不能跟你同行,心卻會與你永相隨!”
十五
日子過得真快,轉眼就是二十天。何又名的假期快滿了!明天,他就要告別年邁的父母,回研究所去了。可是,何又名和曾曉之間的親事還沒有真正定下來。老父母的心裏真不是個滋味兒!今天如果還沒有結果,明天,何又名一走,一切就又都泡湯了!老兩口昨天商量了一個晚上,決定今天要向兒子發起一個“總攻勢”!
然而,火力再猛,怎麼也拿不下何又名這個頑固的“堡壘”。母親說:“曉玨人好、心好、睥氣好。我們又是眼看著她長大的。如今,她也是大學畢業,走在人前漂漂亮亮的,哪一點般配不上你呢?你怎麼就那樣死心眼,如此好的一個媳婦不要呢?你說,你說,曉玨有哪一樣不可你的心?”“媽!”何又名口焦舌燥,“我已跟你說過許多遍了,曉還好,她沒有哪樣不好!可是,我配不上人家,把人家耽誤了,不是罪過嗎?”老父親一旁聽了,氣得鼻子裏直冒煙,你今天倒是說真話,你心裏到底還有沒有我們這兩個人?既然曉玨姑娘什麼都好,為什麼你總是要變出理由來拒絕這樁婚事?是的.如今婚姻自由,做父母的不能強逼,但,你也要為我們大人想想哪!你已是三十幾歲的人了,婚姻大事不了卻,叫我們一天不心安呀!”何又明忙哀求道:“爸,您別上火,都怪兒子不孝。可是,我在那麼老遠的地方工作,如果訂了曉玨這門親事,將來一南一北,生活多不方便呀!那樣,不是害苦了人家曉玨嗎?”母親說:“這不是理由!結了婚,還怕不能往一起調動調動嗎?”何又名說:“媽,你也不看看現在是個啥年代,有多少夫妻分居兩地能夠自自然然地團聚到一起去的?”父親唉了一聲:“這話也是!難歸難,到那時,我們老兩就是剝皮抽筋,也會想法把你們兩團到一起來的呀!這是真的,你就答應了我們吧!”
就這麼你一言,我一語,一來一去磨了整整半天的牙,也沒能說出個鞋頭襪腦來。其實,何又名心裏明白,說一千道一萬,他不能答應父母的要求,就是因為丟不開陳小鳳母子三人!可是,他能將這些告訴老父母嗎?他如果把自己與陳小鳳的關係說出來,老父母會不會因此而打斷他的腿、咬掉他的肉呢?父母對他恩重如山,說什麼也不能傷害他們。陳小鳳臨行前也一再關照過自己,一切都要忍著,千萬不能惹他們生氣!因此,他隻得忍氣吞聲,逆來順受。
不管何又名如何軟磨硬抗,父母今天就像鐵了心,他不“繳械”,他們也誓不收兵。何又名哭喪著臉:“爸媽,請你們別再逼我了,兒子實在是不孝!其它什麼事情都依你們,唯獨這一件,兒子委實答應不了你們!就是把兒子逼死了,也無法答應……”父母見兒子如此說,急得沒法了,突然撲通雙雙跪在了兒子的麵前,哭著說我們給你下跪了,我們求你了……”何又名見狀,嚇壞了,驚慌失措地倒退了兩步:“爸媽,你們這不是硬要把兒子往絕路上逼嗎?”一邊說一邊跑上去拉兩位老人:“爸媽,快起來吧!不然,兒子也跪下來求你們了!”說著,也撲通一下跪在了父母的麵前。
一時間,屋子裏哭成了一團。他們就這樣僵持地對跪著,誰也想不出主意,下一步該怎麼辦!
就在這時,曾曉玨推門走了進來,被眼前的這幅光景嚇壞了:“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這到底都是為了什麼呀?”她一會兒跑到何大伯跟前,一會跑到何大娘跟前,一會兒又跑到何又
名跟前,仿佛熱鍋上的螞蟻:“又名哥,你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呀?還不快站起來,幫我一道去扶大伯大娘!”何又名像得著了救星,忙忙地站起身,在曾曉玨的協助下,好說歹說,才勸得兩位老人家站了起來。他們扶兩位老人坐到椅子上。曾曉玨麻利地倒了兩杯水,給老人端過去:“大伯、大娘,有什麼話,好好商量嘛!又名哥是個知書達理的人,什麼事兒說不通呢?”
然而,當曾曉玨從何大娘的哭述中,得知全是為了她與何又名的親事之後,曾曉玨傻眼了!叫自己說什麼好呢?因為,她心中清楚,何又名並不是不愛她,實在是他的心已早有所屬。而她自己,則正是因為愛他,才將自己的愛深埋進了心底,而去全力支持他好好地去愛陳小鳳。
曾曉玨著實為兩位老人的一片嗬護之心打動了,淌著淚水對二老說:“大伯、大娘,你們就放過了又名哥吧!他既然不答應這門親事,一定會有他的道理。你們這樣逼他,不就等於是在往我的心裏紮刀子,讓我血淋淋地受不住嗎?”何大娘將曾曉玨拉進了自己的懷裏,一把一把地為她揩眼淚:“孩子,別哭啦,這都是大伯、大娘對不住你哇!唉,兒子長大了,我們做不了他的主啦!”“這不行!”何大伯又吼了起來,“這麼好的一門婚事,他不答應,那怎麼行?除非,我不是他的老子!”曾曉玨看著何又名痛苦抽搐著的麵龐,心裏如刀絞斧劈。她重又站起來,走向何大伯:“大伯,您消消氣,靜靜心。您要真舍不得我,我做不成您的媳婦,還可以做您的女兒啊!從此以後,您就是
我爸,何大娘就是我的娘……女兒這裏求你們了,放過又名哥吧!”
曾曉玨這一番話,終於徹底平息了何家爆發的一場“三人兩國大戰'此時,屋子裏的四個人,又成了四個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