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秋凝瞅著他，冷哼一聲，並不作話。
“倒是晏清，日日與那起子蠢貨打交道，愈發覺著自己腦子不好使了呢！”
鳳秋凝嗤地一聲笑了出來：“你啊，就是這點子壞，把人耍弄得團團轉，還不讓人知道是自己自不量力。這點子上，你或許是像堡主多些呢！”
默了一刻，見屠晏清不說話，秋凝歎道：“罷了，你是愈發和我少話了，我便先走了，也不擾你，你自個兒好生著。”
屋內隻剩下屠晏清一個人，他麵上的表情愈發陰冷。
另一邊，鳳寶齋十裏外的紅袖閣。
“你這惡歹人不自量力！即便真是要殺我，你倒是叫屠晏清親自來動手！”舒月坐在地上大號大叫，紅了眼瞪著紫影。
紫影半蒙著麵，篦過的青絲如瀑垂下，紅燭照耀之下，美豔不可方物。然而，她卻在一招之內快速製服了舒月。舒月一雙秀美的眼睛瞪得大如銅鈴。
“舒月啊舒月，你又是何苦呢？愛上一個終不會屬於你的人，如今且還執迷不悟。督公對你若有一分情意，你也斷不會落得今日下場！”紫影麵上帶了幾分惋惜，手下卻毫不留情地折斷了舒月的腕骨。
舒月因痛苦而蒼白的小臉上充滿了倔強：“你說什麼我也不會信！我是背叛了王爺又如何，愛上了屠晏清又如何？他這一世不為男人，下一世為男子我必然是要得到他的！既然要死，我必要死在屠晏清手上！”
紫影這次是真的對她多了幾分憐惜，“既是如此，我便讓你死個明白吧！督公他……”
“紫影。”來人聲音清越動人，不大，卻極具震懾力，令紫影恭敬地後退了一步。舒月喜不自禁地抬頭，掃過那人如蓮清雅的衣角。
屠晏清蹲下身，在可憐兮兮的舒月麵前，極盡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長發，吐出的每一個字卻好似淬了毒般：“聽說你不肯就死。既是如此，我便親自來看看。”
舒月的小臉霎時黯淡下來。她爬向屠晏清時已奄奄一息：“你瞧你，總是比旁的人要出塵許多，若非死去的嵐兒親口說你是……督公大人，我都不信你是那樣的人！”她的笑容蒼白無力，“可我偏偏是著了你的道，明知你是個太監，卻還是彌足深陷。”
他撫於她發頂的手一頓，隨後淺淺地勾了勾嘴角：“原是這樣。那麼咱家便送你這一程吧，你自個兒動手。”他將匕首遞入她掌心，攬著她坐起，眸中一派暖色。
舒月觸到他衣襟溫暖，不由得更湊近了些，緊緊拽住他的袖子：“我原以為……若是來生，你重為男子，會愛上我嗎？”她的淚滑落，燙在他手心。
“會。”他低下頭，看她淚流滿麵，笑容在唇角盛開成花。
“足夠了……”她一聲滿足的喟歎，將匕首倒轉，紮在心口。血汩汩而出，她的笑容卻愈發盛極。她的雙眼永遠的閉上了，像一朵綻放得盛大的彼岸花，在最美的時候跌落於枝頭，漸漸暗淡。
彼岸花，永生無法相守的絕望。
屠晏清起身時，眼底已是冷意無邊。他起步來，旁若無人地走向深濃夜色中。
紫影看了眼地上舒月的屍體，不禁抬頭問住即將離去的屠晏清，“主子緣何如此殘忍待舒月，死前也不讓她知曉真相？”
“她生而便是三王爺手中的刀，本就不該知道。”屠晏清頓住步子，側頭看眼死盡了的舒月，“人死前都希望稱心如意，了無遺憾。如此她沒了遺憾，死得幹幹淨淨，對她豈非更佳？”他抬首望了望將白的天際，頭也不回地離去。
走至紅袖閣的院子裏，他嗅到紅蓮孽骨的芬芳，忍不住伸手撫弄它們，不可抑製地想起了舒月臨死前綻開的容顏，不免感到有些遺憾。多好啊！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他從沒感受過被人那樣熱烈而真摯地放在心間上的感覺，即使對方是一個女子。所以，才想讓她沒有遺憾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