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屋內的紫影默然許久,在瞥見屠晏清離開之後,才低不可察的歎了口氣。
她的主子,什麼時候才能放下肩上的擔子,與尋常人一樣,不必再做世人眼中的皇室走狗,不必再受人唾罵?
畢竟,主子隻是一個,小女子啊!
“督公您請,這邊走。”小侍衛領著屠晏清走出正黃門,外頭停著戶部配的馬車。
他,哦不,準確地說是她,目光繞著馬車溜了一圈,似笑非笑道:“這馬車是戶部配的?倒是愈發見小了。”
一邊侍衛聽得此話,冷汗涔涔地正要跪下請罪,卻見督公早已攜侍女登上車,馬兒絕塵而去。
侍衛在後頭籲了口氣,看著馬車的方向露出鄙薄的神情。
“主子,這戶部有三王爺撐腰,膽子是愈見肥了,竟連您的都敢克扣!要不,咱們,嗯?”落雁伸手,比了個割脖子的動作。
屠晏清哭笑不得地狠敲了一記落雁的腦袋,“落雁膽子也不小,敢攛掇主子動三王爺手底下的人!”
落雁悟過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頭:“哎呀,跟在您身邊這麼久,主子您什麼時候瞧著落雁聰明過了?反正您有主意,用不著落雁那點子歪腦筋。您太厲害了,把落雁的膽子都養肥了呢!”
屠晏清聽完這話,側過頭去看落雁。她記得落雁是八年前開始跟著她的,如今也已是二八年華的大姑娘了,隻堪堪比她小了一歲,出落得娉婷可人,婉約大方。
“落雁,你如今也不小了,多跟著主子學一點。不然到時候一個傻丫頭去出嫁,那可多羞啊!”蔽月活潑地笑起來,把屠晏清的心思都道出來。
“蔽月你臊不臊啊,說什麼嫁不嫁的呢!”落雁雙頰緋紅,嗔怪地瞪了一眼蔽月,又笑著拉起屠晏清的手,“你嫁人了不說,紫影姐姐比我大,起碼她要先嫁!隻要主子不開口,我就一直跟在主子身邊,一輩子!再說了,主子不嫁,那,奴婢也不嫁!您說是吧,主子?”
回應她的卻隻有屠晏清眼底的一片空茫。
她,嫁人麼?也許會吧。但,那不知是多少年之後的事了。
落雁驚覺錯了話,急忙捂上嘴退到車廂壁端跪下,偷偷小心翼翼地瞧著屠晏清。
蔽月瞪了她一眼,瞧瞧看向屠晏清,見她怔怔然不像是要發怒,才寬了心道:“主子,落雁嘴笨您是知道的,她也是無心之過,主子饒了她這回吧。”
屠晏清把手探出車簾外,“我也是無心怪她的。”把眼睛也探了出去,指尖拂過四季的風,她看見那些馬兒,在水草肥沃的地方,自由自在。“那日紅袖閣之事,三王爺有什麼動靜?”
“回主子,舒月,屍骨無存。”紫影從暗處出來,在窗邊回話,將三王爺的行動報告得一清二楚。那種淡漠的譏諷又回到屠晏清臉上。
落雁後悔不迭。想到主子好不容易能丟開心思,被她一句錯話又打回現實,便忙不迭地罵自個兒蠢。
屠晏清似是明白她心思般地轉過頭來:“別想那些個無用的,是我自個兒不好。”她的眸光飄向窗外的雲,“本不該奢望什麼自由自在。”
落雁垂下濕了的眸子,退至一邊做事。
她不知道的是,屠晏清說這話時,目光卻一直望向窗外那叢茂盛倔強的野草。
有些東西,即使無法見光,也可以在黑暗中肆虐著。
她卻不知道,她的這個想法致使了很多關於她命運的東西延續。在很多年後她驀然回首時,才猛地體味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