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青煌之殤(1 / 2)

在一片純白色的天地中,連寒冷都是純白色的。

白色的牙床,白色的幔帳,他一個人,一襲白袍,靜靜地坐在房中,目光冷淡。

有人輕叩房門,低聲輕語:“主上,藥來了。”是惜月和璞璃垂首站在門外,璞璃手中的托盤上,好看的碧綠藥盞中盛著令人皺眉的湯藥,而惜月手中則是紗布和一些精致的瓶瓶罐罐。

“嗯。”他也沒抬眼,冷淡地哼了一聲,目光凝滯在手中的茉莉玉簪上。

惜月和璞璃端著各自的東西小心翼翼地在沈青煌身邊忙活起來。惜月解開沈青煌的上衣,露出他結實的肌肉和一些新的細碎的傷痕,細碎的傷痕分布在手臂上,並且延伸到背後,而背後一道較長的傷口皮肉翻卷,有些觸目驚心。

這些,顯然是一人獨戰天玄幫眾的結果。

惜月微微皺了皺眉,卻沒言語,安靜地替沈青煌上藥,略帶刺激的藥粉滲入他的半凝結的傷口裏,綻放出一陣又一陣的疼痛,可沈青煌臉上的表情半點也沒改變,仍是癡癡冷冷地看著手中的玉簪。

璞璃突然猛地跪在他麵前,聲音如斬釘鐵:“主上,讓屬下去將語淵帶回來……”

“……不用。”他頭也沒抬,低沉而又冰冷的語調打斷了璞璃的話。

“可是,您為了替她引開天玄幫眾,受了如此重傷,她卻恩將仇報,背叛主上,投靠六扇門!簡直罪無可恕!”璞璃怒喝道。

“……我說不用!”他的語調略微提高,眼神卻沒離開手上的玉簪。

“……主上!”璞璃還想說什麼。

“下去!好好看守金龍,沒我的命令不得擅離!”沈青煌的話已經冰冷到極致,璞璃驚得心頭一涼,隻得不甘地退下。

“主上,用藥吧……”惜月替他仔細地包紮好後,呈上了已經溫涼的藥盞。

“……”沈青煌默默地接過藥盞,卻沒飲下。“你是我的乳母,也算是我半個母親,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

惜月一愣,微垂的臉上露出些許笑容,“主上,恕老奴多嘴,語淵姑娘知道您是為了夫人才這樣待她,您話又說得那樣重,她心裏自然委屈,才一時昏了頭……等她回過神兒來,就會知道您心裏是有她的……”

“我心裏?”他抬起頭,有些迷惑地看著惜月。“嗬,她沒有說錯,我不過當她是阡落的影子……”

“主上,樊靈宮上下,誰都看得出來,您對語淵姑娘是用了心的……”惜月的眼睛微抬,帶著看透徹的眼神,“不管一開始是為了什麼,這麼多年下來,陪在您身邊的,是語淵姑娘……也許,被當成影子的,並不是她……”

“……”沈青煌有些愣住了,不知道說什麼好。

“主上好好歇息吧,惜月告退。”惜月收拾好東西,緩緩退了出去,冰冷的寢室內,又隻剩下沈青煌一人。

他的手撫上那茉莉玉簪,眼前浮現起他第一次見到阡落的樣子。

那一日,院中的桃花開得極好,他帶著書童在院中閑逛,在層層疊疊的花障中,站著一名白衣女子,十七八歲的年紀,鳳眸柳眉,容光勝雪,淺淺的笑容比那盛開的桃花還要美豔,她折下一枝桃花,與侍女談笑而過,卻沒看見自己。隻是那一見,自己的心就像那支桃花一般,被她摘走了。

可是不久之後,那女子,卻成了自己的繼母。

而自己,又正好撞破她與楚寒墨的奸情。

那時候,他隻覺得整個世界都崩塌了,他第一次愛上的女人,竟是如此不堪。

父親常年征戰,不在家中,他明知阡落與外人私通產子卻還替她保守這個秘密,她從來不知道,看著她與楚寒墨每一次幽會,對他都是淩遲般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