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境失利,父親戰死沙場,他遺體回府的那一晚,她竟依舊與他相約!
她到底是個怎樣的女人,為什麼可以這樣,毫無羞恥,毫無顧忌地去愛一個人,不!一個禽獸!
這算是她的報應嗎?她背叛父親的報應!
那夜的火焰,將阡落、沈言衷,還有沈府的一切,燒的一幹二淨,卻也燒壞了沈青煌的心。
阡落。
阡落。
他念著她的名字,他為她繪的丹青,都那麼傳神,可是她從來不知道,他對她的情意。
他的眼前有些模糊,她在樹下簪花,她站在父親身邊淺淺微笑,她與楚寒墨依偎的場景不停地在他眼前晃動,他伸出手,那些場景觸之即化為飛灰,他想要抓住,卻看到阡落的容貌在自己眼前越來越模糊,好像,他從來不記得,阡落的模樣。
他驚慌之下搶進幾步,卻看到自己抱著她去摘下枝頭的一支最好看的桃花,她淺淺的笑容一如當年初見,卻比粉桃更豔幾分;江邊柳堤,她倚在自己懷中安睡,浮光掠影中,白玉般的臉頰上,一點殷紅;那日下起了大雪,她一襲雪白的狐裘,幾乎融進這天地一色的純白中,她飛揚的衣袖,輕靈的笑聲猶如九天之上的梵唱在他腦海中回響。
她向他走來,臉上裹著厚厚的白紗布,看不清麵容,他癡癡地伸出手去,解下層層裹縛的紗布,那一刻,他才看清了她的模樣。
未施脂粉,清麗卻不妖嬈,白玉般的肌膚,鳳眸盈盈,眼下一顆朱砂痣猶如血滴。
這才是他愛著的人啊!
阡落。
他不自覺地叫著這個名字。
好像眼前這個人,這張臉,才是阡落。那麼熟悉,每一寸肌膚,每一縷發絲,熟悉的溫度,熟悉的氣息……
不!
他大叫著。
她不是阡落!她不是阡落!
可,誰又是阡落?
他搜遍了腦海也想不出另一張臉,阡落的臉,仿佛阡落的臉,原本就是這樣,帶著一抹如血的印記,帶著七年的羈絆。
不是這樣的!
他伏在地上,無助地呢喃。
可是為什麼自己看到她和江錦軒在一起會恨不得殺了他,那種恨意超過了對楚寒墨的恨;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在看到那些刀劍險些傷到她的時候,狠心將她丟下,獨自去引開所有的天玄幫眾,把保護她的機會留給江錦軒;他想不通,為什麼在他知道她有身孕的時候全身因為狂喜而顫抖,因為她不告訴自己而惱怒,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感受;他也不明白,為什麼他看著她在自己麵前崩潰地以死相脅,看著她身下淋漓的鮮血,會比自己失去了一切更難受。他隻覺得如果那些話像是一把刀刺中了語淵的心髒,那他便像是經曆了千萬次淩遲一般;
我愛她嗎?
我愛的是阡落啊,我怎麼可以愛上語淵!怎麼可以!
他像是叛逃的軍人一樣,愧疚和驚慌侵襲了全身,他不住地回想自己狠狠傷害語淵的場麵,不住地提醒自己:她隻是阡落的替身!我可以這樣傷害她、羞辱她,我不可能愛她!她隻是阡落的替身!我不可以愛她!
可是那個名字,他一想到就痛徹心扉,遠遠超越了失去阡落的痛苦。
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心裏的,他愛的,到底是阡落,還是語淵,他已經分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