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相見時難別亦難 東風無力百花殘(3 / 3)

董鹿晗點了點頭,說道:“也好,隻能如此了。”忽話鋒一轉,又問道:“對了,承恩怎麼樣了?”

李燦然答道:“主子安心,承恩已經好多了。”

這時,歐陽拓突然插嘴道:“雨溪姑娘還托我們轉告主子,說她會照顧好金公子的呢。”

三個人聽了他這句話,忽然好像知道了什麼一樣,互相意味深長的笑了笑,直把歐陽拓搞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卻又不自覺的害羞起來。

董鹿晗雖笑著,卻假裝嚴肅道:“那歐陽就陪我去萬花樓看看承恩吧,也好當麵謝謝雨溪姑娘呀。”說著還故意將雨溪兩個字拖長,幾個人更是樂的合不攏嘴了。歐陽拓站在一邊,白淨的臉上早已泛起了一陣紅暈。

金承恩經過這段時間的靜心調養,身體已然恢複了七八成,隻是每日還須服食雲姬親自調試的藥,這才呆得住。成日裏,他總是像喬雨溪打聽董鹿晗的消息,喬雨溪怕他擾了心緒傷勢會因此反複,便未如實告知,所以他連李燦然在萬花樓險些被俘的事情也不知道。

這幾日,他變的有些焦躁,似乎是感覺到了周圍的人都在刻意掩飾什麼。他記掛著董鹿晗,便想著早日恢複功力,於是一天中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在後園裏練劍。往往真氣不足時,會弄的一臉蒼白,口吐鮮血。喬雨溪每每過來勸說,可麵對金承恩骨子裏的執念,也是無濟於事。隻好又向雲姬拿了補充真氣的藥方。這藥雖有益,但比起別的藥來卻極難入口,可金承恩每一次都是一飲而盡,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緊接著便又拾起劍來揮舞。

喬雨溪見他這般模樣,也是心生佩服,她實以為金承恩是個重兄弟情誼的好男兒,可她哪裏知道,金承恩究竟為了什麼。

入夜,又是十裏長街,一眼繁華。董鹿晗和歐陽拓站在萬花樓外,一個機靈的小丫頭很快便認出他們,喜道:“呀,是晗公子來啦,我們家小姐可等你很久了呢,快請跟我來吧!”

喬雨溪那婀娜多姿的身影一出現在門口,歐陽托便已紅了臉頰,董鹿晗看在眼裏,隻是淺淺笑著,並不說破。喬雨溪多日來十分思念董鹿晗,一聽到小丫頭說她來了,連手裏的針線都顧不得收到錦盒裏就迎了出來。

遠遠的,她就看到了那一襲淡黃色的長衫,那個像玉一般的少年。

“晗公子,好久不見。”喬雨溪的聲音溫柔中又帶著幾分輕靈,十分好聽。董鹿晗見她著綠蘿群,略施粉黛,倒比之前更多了幾分女子的柔媚,心中不禁又感歎起了女兒的美態。

“雨溪姑娘,好久不見,承蒙姑娘多番解圍,照料,鹿晗感激萬分,謝過姑娘!”董鹿晗真誠說道。

喬雨溪笑了笑,說道:“我視公子為知己,公子又何必跟我見外呢。”

董鹿晗溫厚一笑,說道:“那鹿晗便謝謝雨溪吧。”

喬雨溪聽了,十分感動,二人相視一笑,誰都不想打亂這層細膩。雖隻是一句簡單的話,卻將二人的感情又拉近了一步。

喬雨溪將金承恩的狀況大致說與了董鹿晗聽,董鹿晗聽了心裏簡直是五味雜陳,既心疼又感動,但卻還夾雜著更多的歉意。

董鹿晗有意撮合歐陽拓和喬雨溪,便借故自己去了後園,想借此機會讓二人有彼此熟悉的機會。歐陽拓一直目光閃爍的看著喬雨溪,半晌都說不出話來,喬雨溪雖見多了男子,卻是第一次碰到這麼呆頭呆腦的,忍不住打趣道:“我依稀記得是歐陽公子替李公子解了圍,隻不知道為何,那麼能說會道的公子今日卻不說話了。”

歐陽拓聽了她這麼說,更加不好意思起來,尷尬的笑道:“我,我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讓姑娘見笑了。”

喬雨溪越發覺得他可愛至極,便繼續打趣道:“公子不必介懷,我倒是很喜歡你這樣呢。”喬雨溪托著俊俏的下巴邊笑邊打量著他。歐陽拓一聽喬雨溪說喜歡自己,更是一口氣沒上來,咳了起來,連一旁的小丫頭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喬雨溪雖也想笑,但極力的止住了,嗔道:“笑什麼,還不去給公子端茶去!”

董鹿晗獨自來到了後園,這園子是樓裏姑娘們平日裏消遣的地方,因而種了許多奇花異草,雖已入秋,但花香卻經久不散。董鹿晗還在很遠處便聽到了劍嘯聲,她站在花叢處,安靜的看著那個濕了衣衫的少年,手握長劍,瀟灑自如。熟悉的修長身影,依然如故的寬厚背脊,隻是稍顯蒼白的麵頰道出了一番惆悵。

金承恩忽感身後有人,唰得將手中長劍收起又向後刺去,動作之快,令人咂舌。金承恩定睛看去,赫然欣喜道:“鹿晗!”

董鹿晗微微笑著,輕輕的說道:“我回來了…”

金承恩早已飛奔了過去,下意識的捧起了鹿晗的臉,細細的打量著,眼角都帶著笑意,溫聲說道:“再不回來,我便要瘋了。”

董鹿晗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趕忙隔開,略有尷尬的責備道:“你竟是小孩子麼。”

金承恩一時興奮,竟忘了男女有別,趕緊尷尬的賠笑道:“我錯了,別生氣了。”傻傻的看著董鹿晗,不知所措,生怕她有絲毫氣憤。

董鹿晗忽然轉過身來,佯裝生氣的說道:“把劍給我。”

金承恩傻了眼,問道:“啊,你要它做什麼,不會是想殺了我吧!天呐,冤枉啊…”幾日不見,金承恩撒嬌的臭毛病是一點兒沒變,董鹿晗拍了下他額頭,嗔道:“誰要殺你了,跟殺豬似的亂叫,快點兒給我。”

金承恩被她這麼一拍,反倒樂開了花,他知道這說明董鹿晗沒在生氣,便乖乖將寶劍遞了過去,要知道,有多少武林中人對它垂涎三尺。

董鹿晗接過了劍,掂量了一下,咕噥道:“倒是還挺輕的。”金承恩瞧著她那副樣子,禁不住笑了出來,董鹿晗回過神來,罵道:“你笑什麼笑!明明傷勢未愈,還在這裏逞強好勝!明明知道我擔心,還在這裏給我添亂!”一邊說一邊拿劍指著金承恩,直把金承恩逼的步步後退。

雖然董鹿晗一幅要殺要刮的模樣,金承恩卻隻覺好笑,嬉皮笑臉的在那兒求饒一通。金承恩見董鹿晗沒甚氣力再念叨了,忽然一下蹲到了地上,兩手托腮,睜大了眼睛望著她,貧笑道:“鹿晗大俠,你看我這麼可憐,就饒了我吧!”董鹿晗被他這幅樣子逗的直發笑,兩個人在園子裏你追我打的,好不熱鬧。

好不容易安生下來,兩個人並排坐在石階上,頭倚著頭,齊齊看著天上的星星。金承恩突然開口說道:“你知道嗎,其實我第一次見到你,是在你家的馬場裏,我記得你穿著火紅色的衣衫,那麼多人在看你騎馬,那麼多人都喜歡你…”

董鹿晗眼睛裏也泛起了笑意,說道:“我第一次見你,是在那個破廟裏,我們隻說了幾句話,便止不住的開懷大笑起來。你有與生俱來的大俠風範,我打心裏相信你…”

金承恩揚起了嘴角,輕聲說道:“你永遠都可以相信我。”

董鹿晗用腦袋蹭了蹭金承恩,笑道:“我也一樣…”

兩個人在花園裏呆坐了好一會兒,寒意漸濃,金承恩怕她著了風寒,便著急讓她回去休息。拗不過他,便隻好答應,臨走時還答應金承恩過幾天等他再好些便讓他回家。董鹿晗大概不知道,回家兩個字對金承恩來說,是多麼的刻骨銘心。

令人疲憊的一天終將結束,紫嫣為董鹿晗寬衣時,忽發現多了一方錦帕,便問道:“這是什麼?”

董鹿晗轉過身子,看到了瑤清留下的錦帕,心中忽又泛起難以言說的酸楚。紫嫣第一次看到董鹿晗流露出這種欲言又止的表情,很是驚奇,她打開了那方錦帕,瞧那上麵繡著一個安字,念道:“好漂亮的繡功,配上這天蠶線,更是難得了。”

董鹿晗聽紫嫣這麼一說,忽然眼前一亮,忙問道:“你可知這錦帕的來曆?”

董鹿晗的怪異更讓紫嫣詫異了,答道:“這些都是最上乘的料子,千金難換。這天蠶絲更是遠在漠北,極難取得。你別看這單單隻是一個字,但此人的繡功了得,這天蠶絲極為細致,單這一個字,便藏著許多花哨呢。”

董鹿晗對紫嫣的話絲毫不會懷疑,因為紫嫣是董家眾丫頭裏出了名的繡花娘子,技藝超群,這世間恐沒幾個人能比的過。如果連紫嫣都誇獎此人繡功了得,那想必一定是了。

董鹿晗還在暗自猜想瑤清的來曆,紫嫣卻生生被她這幅樣子嚇住了,忙大聲喚了一下:“喂,想什麼呢,怎麼看了這錦帕後整個人都魂不守舍的。算了算了,我還是替你收起來吧,免得你再看的入了神。”剛想將錦帕拿走,董鹿晗一下子搶了回來,寶貝似的攥在手裏,急道:“不,我要每天都戴著!”

正巧清兒走了過來,看到董鹿晗這幅模樣忙問道:“這又是怎麼了?你怎麼好好的又招惹起她了呢。”邊說邊看著紫嫣。

紫嫣急道:“這怎的又賴我了,你瞧瞧她,拿了個錦帕當寶貝。”

清兒朝董鹿晗手裏看去,果真看到了一抹綠色,問道:“這是什麼錦帕,有什麼好東西是她沒見過的,值得這樣緊張?”

清兒這話倒也有理,定陶董家,可以說掌管著天下財富。奇珍異寶別說董鹿晗,就連家裏的下人見了也是不覺新鮮。更何況董鹿晗還是個遊曆過四方的人,怎麼會對一方錦帕那麼緊張呢,這不禁讓清兒和紫嫣同時感到詫異萬分。

清兒見董鹿晗心神恍惚,生怕她那癡癡呆呆的老毛病又犯了起來,花楹又不在這裏,可沒人能應付的了,趕緊遞了個眼色給紫嫣。紫嫣會意,趕緊寬慰道:“好啦好啦,你便每日係著吧,清兒燉了梨粥,你不是最愛喝她煮的粥了嗎?來,別放涼了。”

二人將董鹿晗慢慢扶到了桌子邊,一口一口的喂著她喝,好一會兒才恢複了過來。隻不過,從此以後,京都內外忽然興起了一股男子係絲巾的風潮。原來董鹿晗將瑤清留下的綠巾係在了手腕上,被眾人看到後,紛紛效仿,著實引起了一股不小的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