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夜 籠中花園(九)落花之聲(上)(2 / 3)

帝國皇後看著腳下一道道深邃的裂口,明白那是逐漸分崩離析的懸浮城已經開始坍塌。

忽然眼光一閃,足尖貼著腳下不斷跳躍的火舌低低飛掠。紋著鳳凰的緋色長袖一揚,向著虛空一劍揮出。

一瞬間,緋光晃過,劍風生冷。

崖邊,瀾抬頭,劍尖停在頭頂上方三寸的地方,卻不再落下半分。血色的劍光下,滿目火光的帝國皇後朱唇漾過一抹刻毒的冷笑,那個笑容奇特而詭異。

"那一日,醉白池邊,並非失手,那是故意的。"不知不覺間,帝國皇後仿如變回了百年前隱秘機動隊裏的那個緋衣殺手,以一種平板到沒有起伏的語調截然相反的重述當日的彙報。

"清是故意的,浪花劍下向自己君主揮出的那一劍沒有絲毫猶豫和動容,劍氣裏隻有最深的殺意。想必那個不甘人下的人是一直一直都懷著記恨的吧……"此刻兩人近在咫尺,然而琴的話語卻穿越了百年的時光像一支利劍射入瀾的胸口。

--原來,這才是真相。那一刻,瀾淡金色的瞳孔在一瞬徒然收縮又渙散。終究,某種情愫哽咽了話語,那種感情卻並非是仇恨。前朝閑王,扶風皇帝的幼弟垂下頭,心底最深處埋藏了百年的愧疚終於轉瞬消失……心底的那種釋然,仿佛是得到了寬恕。

"哥哥,你看見了麼……今夜,命運之神也站在了我們的身邊。"斷崖邊,一襲緋衣的帝國皇後將雙刃劍高高揚起,血色劍光映在女子的臉上宛如殺戮之神。四周,黑色的人形在劍氣下不敢靠近,似是悲鳴般發出款款的唏噓聲。

遙驚恐的抬頭仰望,一度渙散的神智隨死亡的臨近驟然冷醒。不,她還不能死。她是寒族的公主,決不能就這樣死去。哥哥會化作星辰在天上看著她,族人也還在長夜裏等待……一切還沒有結束。

虛空中,寒族公主咬牙,奮力將斜插在瀾肋下的長劍一下拔出。在雙刃劍斬落的刹那將長劍插入懸崖的縫隙裏。

然而,劍沒有落下,相撞的劍氣卻震碎了瀾攀附的岩石。

生命懸於一線,滴落的血染了遙滿麵汙濁了眼,模糊不清的視線裏飄過一襲天水碧色。那個踏著月光而來的女子長袖輕揚下起劍生風,流風望月訣下緋光四散而落。

瀾也望過去,那道身影,熟悉而悠遠……

血從額間流下,懸崖上的青年金色的眸底卻泛起若有若無的眷戀。眸中,一襲天水碧色的輕紗罩著白衫,白菊般清冷豔麗的女子手中握著一柄無雙的霜月劍。然而,在瀾眼底,見到的卻是當日落玉橋上,依稀曳了一地繁花茂葉的那一襲輕紗石榴裙。

"真是有意思的一番話啊,我也想聽聽。"說話間,羅袖下耀目的三尺青峰上泛起冷絕逼人的寒氣。女子靜謐的嗓音猶如泉水,細碎卻清晰。逐字逐句落入瀾的耳中。

霞衣翻飛,帝國皇後駐足在三步外,垂落的三千青絲下不知什麼樣的眼色。

"嗬嗬……嗬嗬……真好,果然今夜連神明都站在了我的身邊。"水藍色的長發下,琴的笑容更深更冷。"想不到能在自己生命的最後時光見到所有想見的人呢。無論是最愛的人還是最恨的。你想知道什麼打贏我就告訴你。"血色的劍光宛如地獄幽火頃刻吞吐而出。

"真喜歡你這樣說話容易的人。"錦袖輕揚下,霜月劍慢慢躍出劍鞘。天水碧衫的女子立在崖邊,一起劍的驚鴻,出手便是雷霆。

雙劍交與一瞬,冷月在劍身瀉下一片銀芒,寒若星河。淩透過霜月劍感受到琴那驚人的力量,心底不由有些略微的吃驚:何時起,曾經她一手訓練出來的戰士竟變得這般厲害。到今夜,擁有了足以對自己揮劍的力量?一襲天水碧色的女子湛藍的清眸流過一抹冷色,專注起來。

滿月下,逐漸坍塌崩陷的帝都,前朝的血薔薇之主,和她的續任踏著錯亂橫斜的瓊樹在飛揚的碧葉間追逐交手。兩人出手間迅捷如雷,銀光和緋色一次次在空中碰撞、相擊。劍氣相錯下,從黑暗裏衍生出來的黑色人形在肆意的劍風中化為灰燼,歸於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