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盡頭,泊海上。無數風鷹張開巨大的黑翼拉動帝國軍的艦船,緩緩起飛。一時,密密麻麻遮蔽了天空。
碧海上,星月無光的天空漆黑如墨。
與此同時,狼藉一片的禁城內的一處,火光相繞下黑色的人形不安的攢動著。在人形的中央,兩道清影踏著地上獵獵的火焰交錯而過,正相持不下。
瀾驚詫地的看著眼前這個似是脫胎換骨的女子。薄唇下,起先的輕蔑、冷笑已消失無蹤。
連番的格擋中,向後倒退的人感到脊背一冷。不知什麼時候一襲青衣抵在了背後高大的黑曜石宮燈上,再無處可退。冰冷在背後一分分蔓延,扶風皇帝的幼弟忽然感到這一場對決可笑起來。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那個女人竟然壓製了他的劍。令握著斬風劍的他也難以招架!
流風望月訣,那是哥哥--是那個劍指天下堪稱血族最偉大的扶風皇帝教給他的劍,是絕對不敗的仙劍。握著仙劍的人又怎麼可以總是閃避、格擋和後退?他必須要出劍攻擊,那才是王者之道,才是哥哥教育他的劍術之道。
眼前,絢麗的緋色劍光再次逼近。瀾倒吸一口冷氣,挺的筆直的身子驀然前傾迎著琴下落的劍逆勢揮出一劍。
--哢!雙劍相撞,雙刃劍的軌道被強行扭轉。血色的長劍擊在瀾身後的黑曜石宮燈上,在宮燈表麵留下一道足有三寸深的劃痕。
對戰間,腳下的大地在一瞬裂開,淩空下擊的女子的雙刃劍卻沒有一絲凝滯,依舊如疾風暴雨般相續揮落。
回擊、閃避中,瀾劍眉微微蹙起恍然有一種錯覺,那柄應該逐漸失速的血色長劍正以更快的速度一次次接連斬落。那樣的速度、劍勢隻要他運劍的力量稍有偏差,手中的斬風劍便會被一擊斬落。
瀾長劍一揮起劍將一旁黑曜石的宮燈掀起擲向帝國皇後。
那就是流風望月訣,堪稱世間最精妙的仙劍。隻是那樣恰當的運劍便能輕鬆掀起那樣幾百斤沉重的宮燈。
然而,緋衣女子卻毫不避閃,迎著瀾未竭的劍勢一劍斬下。緋光晃過生生將堅硬如鐵的宮燈劈成兩半。一瞥之下,瀾的瞳孔徒然收縮,幾乎要脫口驚呼。
--原來,那根本就不是錯覺!不是自己的動作變慢了,而是這個人更快了。這便是神之劍……
一番審時度勢的判斷過後,前朝閑王的心底驀然一冷。
忽然,來不及閃避的人感到肋下一痛,那柄泛著血色的長劍已經刺入了血肉。不及再多想瀾迎著帝國皇後握劍的手驟然一掌重重擊在一襲緋色霞衣上。
多久沒有人能夠傷害到他了?瀾蹙眉,手按在傷口上。
"嘩……"有什麼聲音從地心傳出。腳下,大地應聲裂開。
宮燈旁,黑色的人形紛紛退卻,遙順著傾斜的大地滑入萬丈裂穀。瀾看了一眼立身不穩被壓在宮燈下的琴,如風一般向著那道裂口疾掠過去。
一連串劇烈的震動過後,大地逐漸平息。
懸崖邊,瀾一隻手拉著遙一隻手攀在岩石的縫隙間。滿月冷色的月華撒了青衫男子一身碎銀。流風從懷中流出落入深淵宛如星辰消弭於夜空。方才大地裂開的瞬間,他一把抓住了失足下墜的寒族公主,這個一切的罪魁禍首。
瀾微微苦笑,他這一世身為扶風皇帝的幼弟除卻幼年微時,還從未如今夜一般狼狽。
半空中,遙看了一眼腳下漆黑一片的懸崖。忽然,有什麼打落在手背上,接二連三滴落下來。目光上移,順著手腕一路向上。遙看到打落在她手背上的是這個人的血--擁有那樣強大力量的人此刻竟然受了傷。
一襲飄翠的青衣華衫上赫然插落一柄緋色長劍。目光悄然上抬,劍柄上綻放著一朵赤紅如血的薔薇花。遙一瞬恍惚,不知究竟是血染紅了長劍,還是劍光將一襲青衫浸染成血色。
然而,拽住自己手腕的那隻手卻沒有因此鬆開。那樣冰冷而近乎毫無溫度,這便是他們的宿敵,血族。
不遠處,琴從亂石中爬起,抹去了唇邊的血整了整霞衣。隨風揚起的衣擺下,一雙黑色的手從地下伸出抓住了帝國皇後的腳裸。皺眉間,緋色劍光一閃,黑色的手被一劍斬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