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1章 醉舞且搖鸞鳳影(13)(1 / 2)

他從脖子裏掏出一塊銀牌,德昭的眼睛立刻亮了:這得值多少錢啊,他至少一、兩個月不用愁吃喝了。

他用眼睛瞟了沛楠一眼,裝作很不屑地問:“我看你娘和你都是傻瓜,她若把這個東西賣掉,就不會買不起藥,活活病死。你把這個東西賣掉,也就不會餓肚子了。”

“我不會賣的!”沛楠難得的發了一次火:“這是爹留給我的……唯一的東西!”

德昭攤攤手:“不賣就不賣唄,有什麼了不起?我說啊,不如你現在帶著妹妹去投靠你爹啊,他不是疼你嗎?現在你們都要餓死了,難道他還不管嗎?”

沛楠頹然地坐下來:“沒用的。爹不要小怡,如果我去找他,妹妹怎麼辦?“

德昭暗自搖頭,鄙夷得心想:那你就等著和她一起餓死吧。

“那時,爹不懂。”凱良已經睡熟了,沛楠靜靜地看著他甜美的側臉,輕聲說:“舅舅該是很愛外公的吧。雖然,外公當年對娘一家絕情透頂,但你舅舅心中還是很牽掛。雖然他未必記得外公的樣子,嘴裏也說恨他,但他還是想回金陵。可是,你娘拖住了他,他便再也沒能回去。”

沛楠歎了口氣:“爹在舅舅的包裹裏見過外婆的相片,娘和她很像。其實,這些年來,外公也後悔了。一次酒醉後,他對爹說,原以為放走你娘,我便可以專心做事,卻沒想到,給出去的心便再也要不回來了。他曾派人找過幾回,但時過境遷,即便是十一省的督軍,也找不到。爹告訴他,你娘出生後沒多久,外婆因為心情抑鬱,斷了奶水,隻能送給別人抱養,連個名字都沒來得及取。這戶人家不久後也遠赴他鄉,再無聯係。聽到這裏,你外公才死了心。後來,他派爹到江南籌措軍餉,爹便編了個故事,附帶上娘的相片,他這才親自趕過來。嗬嗬,爹在白糖裏下的藥,名叫曇花。一個半鍾頭後才會發作,無論如何痛楚,兩個鍾頭內都昏睡不醒。所以,娘也是謀殺外公的同謀哦。嗬嗬,爹真的很壞吧,害娘做下這種事。如果真有報應的話,就讓爹一個人受著好了,不要連累你……和你娘。”

他自嘲地笑笑,眼神黯淡了:“凱良啊,爹欠你舅舅一個大人情……所以,不管怎樣,一定要還。”

那天晚上,德昭翻來覆去地睡不著,那塊明晃晃的銀牌,就在他眼前晃。他掙紮著起身,看向睡得正熟的沛楠。

他鼓起勇氣,輕輕地走過去。沛楠的睫毛很長,在月光下輕輕地抖著。

德昭就像當初的老三一樣,手裏抄起一塊大磚頭,一點點地向沛楠逼近。

你不要怪我,我也是沒辦法。德昭在心裏反複說,可能是運氣的緣故,到了這個地方,他偷了幾次都非常不順利。他開始考慮,是否要換種更有用的法子。

結果,正在他苦惱萬分之即,沛楠拉出了那塊銀牌。

嗯,反正你和小丫頭遲早要餓死的,你早一步去,也早點解脫。我答應你,等你死了,我會把丫頭送到好心人的門口。希望她能有機會活下去。

沛楠高高地舉起磚頭,他的全身都顫抖,雖然他做過無數壞事,但從沒有殺過人,更何況是曾一度被視為朋友的沛楠。

他想起前幾天,跟著沛楠搖頭晃腦地唱那支曲子,唱完了,他問:“這歌是什麼意思?”

沛楠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娘經常唱,說是唱給爹聽。可爹如今遠在金陵,怎麼可能聽見?”

德昭大笑道:“不過,我倒是挺喜歡這支曲子,你再唱一遍。”

“好。”

於是,連著幾個夜晚,兩個七歲的小男孩就歡天喜地得開始大唱那曲悲傷的情歌。平生不懂相思,才懂相思,便害相思,這個道理,七歲的德昭是無論如何不懂的。直到他最在乎的小丫頭,進了齊家府門,愛上了齊子洵,他才懂得這首歌裏的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