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心滿意足地走回來，小男孩還縮在那個角落裏。雪已經停了，小丫頭咯咯笑著，撫摸著男孩的臉頰。男孩的眼裏生出寵溺的光：“小怡乖，哥哥親親。”
男孩像抱著天下至高的珍寶似的，非常虔誠地朝她的額頭親去。一刹那，他看呆了。
男孩就像方才紛飛的白雪，潔淨到不像真的。
這天晚上，盜竊高手老七第一次對別人的遭遇，產生了興趣。他斜靠在附近的牆上，看男孩哄丫頭睡覺。不一會兒，小丫頭就睡熟了，小小的身體縮起來，臉上是迷人的笑。
真是一個小美人啊。雖然隻有三歲。
老七在角落裏找到了一床破爛的被單，他很仗義地分給了這對兄妹一半，然後用另一半裹緊身體。
他從一堆破布中探出頭：“哎，你就這麼一直帶著妹妹流浪嗎？”
男孩搖搖頭：“不是。我昨日才開始帶她出來，娘病死了，以前的屋子因為總交不出錢，也被房東收走了。娘臨死前把最後的一點銅板交給我，嗯……就是這些了。”
老七咽了口唾沫，如今他已經徹底肯定，眼前的這個男孩是個大傻子，他居然把僅剩的一點保命錢，分給毫不相識的自己。
這種人不餓死街頭，誰餓死？
老七很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我叫老七，你呢？”
“老七？這是什麼怪名字？”男孩很奇怪地問。
“這有什麼奇怪！”老七惱火地叫起來：“我排行第七，就叫老七了！”
“嗬嗬，是這樣啊。”男孩怕吵醒妹妹，捂著嘴嘻嘻樂了半天。直到老七已經忍無可忍地發出惡狠狠的光，他才勉強忍住：“那我排行第三，就叫老三了！”
老七的肩膀忽然一抖，他想起那個被丟到瘋狗堆裏活活咬死的八歲男孩，他憤恨地大叫：“什麼老三，老三是大混蛋！”
男孩嚇了一跳，急忙去看懷裏的妹妹。好在她隻是輕輕地呷呷嘴，轉了個身，又睡熟了。
“你輕點行不行？不要吵醒小怡。”他在嘴邊做了個手勢：“好，好，我不叫老三。我叫沛楠，楚沛楠。我還有字，你可以叫我德昭。”
“呸。”老七很鄙視地唾了一口：“你以為你是誰啊？大家的少爺？還有什麼……字？”他衝沛楠做了個鬼臉。
沛楠笑起來：“你說得對，我一個人占著兩個名也沒用。不如，送一個給你。以後，你不要叫老七了，就叫德昭吧。”
老七很不屑地搖搖手：“我才不要這種文縐縐的名字！我是什麼人啊，要這種破名字幹什麼？”
“那你是什麼人呢？”沛楠好奇得問。這下，連老七也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是啊，他是什麼人？小偷、混混、孤兒、還是……
“你很煩啊！”老七惱羞成怒地把床單蓋過自己的頭頂：“我要睡了！”
月光下，楚沛楠靜靜地笑了。這是他第一次在街頭認識朋友，而這個新朋友似乎很有趣呢。
當第二天天亮的時候，一隻柔軟的指頭，在老七的鼻翼上動來動去。老七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然後看到麵前的小丫頭，睜著圓圓的眼睛，一臉好奇得看著他。
“哎，管好你妹妹！”老七大喊。可是，環顧四周，沛楠已經不見蹤影了。
不會吧？他隻得很正經地問這個看似什麼都不懂的小丫頭：“說，你哥哥到哪裏去了？”
丫頭晃了晃腦袋，奶聲奶氣地說：“哥哥，哥哥……哪去……”
老七頓時欲哭無淚。小丫頭卻異常興奮地在他身邊跑來跑去，還三不五時地在他身上摸一把，看得出，她很喜歡自己。
“哎！”他大叫一聲：“你這個傻丫頭，你哥哥都不要你了，還這麼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