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宇間的淡漠不曾褪去,漆黑的雙瞳依舊冷冽,風卷殘雲過後,似又是恢複了過往。
用力扯下一大段紙巾,細致擦去臉上的水珠,甚至連淩亂的短發也重新梳理了一遍,黑澤烈才踏出洗手間。
莫申躬著身趴睡在玻璃茶幾上,地上散落著空淨的酒瓶,一眼掃去,黑澤烈確定不止記憶裏的六瓶。
殷卓倒舒服,直接直直睡在了沙發上,唯有胸前的襯衫紐扣打開,略見醉酒的淩亂痕跡。
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指針已經指向10點,黑澤烈徑直越過沉睡的兩人直接離開了V8。
車子穩穩停住在仰望閣門前,黑澤烈利落地打開車門,率先下了車,繞過車頭,直接拉開了副駕駛的門,筆直地站立著。
解開安全帶,柯柔推開車門,怔愣地看著站立在車門旁的黑澤烈。
接近11點,他直接去辦了出院手續,直接將她抱上了車,一路開得四平八穩,車速比以往都慢,而現在,又站立在一旁,柯柔的心“砰砰”直跳,似是能預料到他接下來的舉動,卻又不敢期望,懸著一顆心,緊張無比。
“嗯?算了,我直接抱你進去吧!”一手撐著車門,黑澤烈一直在等待柯柔自己下車,計劃待她下車後才抱進屋,等了一會她卻依然一臉的怔愣,黑澤烈笑了笑,直接彎腰探進雙手,公主抱的姿勢將柯柔穩穩抱在懷裏。
陷入怔愣呆滯,柯柔在黑澤烈雄厚的嗓音在頭頂響起時才回過神,喃喃細語:“我,我能自己走!”並手腳並用地試圖撥開強壯的臂彎,掙紮著下地,蒼白的臉蛋因彼此的親密相偎而瞬間緋紅,散發著豐滿的嬌羞。
稍稍緊了緊手臂,黑澤烈將掙紮的人兒更緊密地圈住在懷裏,略帶不悅地低頭盯著微微閉合的雙唇:“回來隻能躺著,別亂走!”
若不是太不喜歡醫院的味道,他還是想將她留在醫院靜養,起碼臥床直至胎兒完全平穩,不會有任何的差錯。
轉念想想隻要她安分躺在床上,仰望閣確實比醫院舒心一百倍,考慮片刻,他還是直接將她接了回來。
將頭埋進黑澤烈的胸膛,柯柔以難以聽見的聲音低低“嗯!”了聲,當是應允。
看著黑澤烈如此小心翼翼地照顧自己,柯柔心裏滿是喜悅,同時心裏卻升起股難以忽略的難過和刺痛。
是不是,他在乎的隻是他的孩子?
他想要的隻是孩子?
因為孩子才會如此將她捧在手心?
他結婚了,孩子出生注定隻能是私生子,名不正言不順。
這一切,都是她這個做母親對不起孩子。
想起孩子往後的處境,柯柔柔軟的心忽地一陣收縮,整顆心揪了起來。
黑澤烈雙手抱著柯柔,徑直用腳推開了門,看見玄關處有雙黑色的老年平底鞋,微微綻開了笑意,目光越過走廊,竟看見沙發上蜷縮著一個身子,嘴角剛蕩開的弧度驀地收緊,“媽,你怎麼睡這兒了?感冒了怎麼辦!”
黑澤烈急衝衝的嗓音讓蝸牛地躲藏在自己內心世界的柯柔驚嚇地抬起了頭,順著黑澤烈的目光,驚訝地看見了一個發絲烏黑的頭顱。
媽媽?黑澤烈的媽媽?似未曾聽說過。
“先放我下來吧!”
“媽,進去房間睡好不好?”
突然被驚擾,溫黛驟然打開眼,映入瞳孔的是兒子被放大的五官,驚顫的心瞬間落定。
“你回來了?昨晚不回來,手機怎麼也關機了?你爺爺醒了,幸好度過危險期,待會你和我一起去看他,你得跟他道歉……”睜開眼溫黛就開啟了自動模式,心急地將自己一整晚所想的說了出來,絲毫沒有發現黑澤烈背後還坐著一個人。
沒有讓溫黛說完,黑澤烈直接打斷了她的綿長話語:“媽,不管如何,我不會去!我很累,我要上去休息了!”
轉身背對溫黛,黑澤烈看了眼安靜地端坐在沙發裏的柯柔,半俯下身,勾長手臂,打算再次將柯柔撈進懷裏,一起回房間。
“烈,你不能那麼不孝,你這樣怎麼對得起你爸爸……”待黑澤烈彎腰,溫黛才看見了他背後的人,馬上收住了聲,一個纖細的女孩竟安坐在沙發上,定睛仔細看,卻越看越是有相識的感覺,腦裏不斷搜尋,努力想抓到讓她感覺熟悉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