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抑鬱症
一、電影藝術與抑鬱症
1.張國榮的《異度空間》成絕唱
近年來，國內外一大批優秀的電影藝術作品，開始關注人們的心理健康，描寫人們的精神生活，這是電影與心理學相結合的一個標誌。國家勞動和社會保障部於2001年8月開始試行《國家心理谘詢師資格認證》的培訓與考試製度。上海最初幾年的谘詢師資格考試科目之一——對電影案例的分析，都係采用了《異度空間》作為考題。
這部電影是中國香港製片（2002年版），由羅誌良導演，著名影星張國榮、林嘉欣等主演，片長100分鍾。曾獲第39屆中國台灣金馬獎“最佳男主角”提名、第22屆中國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男主角”提名等，所以備受關注。
此部影片之所以受人關注的另一個原因是，飾演本片男主角的著名影星張國榮，在不久之後，就因患抑鬱症，以自殺的方式結束了自己輝煌的從藝生涯，讓國內外無數的影迷和“追星族”為之黯然神傷、悲歎不已。這可以說是張國榮人生中最後一部電影藝術作品了，從中我們可以索解到他生命盡頭的深層心理脈絡。
影片以一段夢境般的失焦影像拉開帷幕。溫婉內向的女孩章昕自幼父母離異，獨自流落異鄉，所以一個人住在一大套剛租來的公寓裏。這所老舊的公寓樓，由於年久失修，電梯已經不能使用，電線又經常短路；即使在白天，樓裏也依然光線暗淡，似乎隱藏著陰森恐怖的玄機。章昕偶爾會在浴缸裏聽見水管中讓人毛骨悚然的異響，也會在衛生間的鏡子裏瞥見一個大聲哭泣的身影。這一切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她的神經，使她寢食難安。
羅占是當地頗有名氣的心理醫生。一天，在自己的診所裏，羅占見到了章昕，她是被表姐催來看病的。羅占認為章昕的恐懼來自心理作用，而章昕卻認定自己見到了鬼，而且絕不是幻覺。當天晚上，在房東的飯桌上，章昕終於得知房東一家的不幸遭遇。原來房東的妻子和上學的兒子死於一場意外的泥石流，麵對失聲的房東，章昕越發感到周圍環境的恐懼。逃回自己房間的章昕依然坐臥不安，水龍頭又開始跑水，停電如期而至。當她打開盥洗鏡後麵的櫃子，看到的是在泥石流下掙紮的母子。羅占知道這完全是一種幻覺，他希望能夠通過自己的努力幫助章昕擺脫幻境中的鬼魂。
於是，羅占通過錄像監控來幫助章昕接受和承認所見之鬼並不存在的事實，通過共餐一點點收集章昕過去的信息，通過一起遊泳幫助章昕走出抑鬱狀態。經過這些不懈的努力，羅占逐漸取得了章昕的信任，但也導致了章昕對他的依賴和愛慕。在羅占婉轉拒絕章昕的表白、澄清谘訪關係後，章昕又因為被拒絕、受挫而再次自殺，但未遂。由此，羅占也終於找到了章昕心理問題的真正症結。在羅占的支持鼓勵下，章昕終於麵對父母大喊大叫，釋放了壓抑心中已久的因早年被父母拋棄的委屈、憤怒、抱怨和悲痛，也終於在與父母的擁抱中，原諒了父母，也解救了自己，結束了自己心理治療的過程。
在這部影片中，無論是男女主角的情感和行為表現，還是故事情節的展開，都盡顯抑鬱症的元素以及人類生存的本質是愛與依附這一主題。我們剛一生下來的時候太羸弱，如果缺乏從母子雙向愉悅中得到的養分，我們就無法生存下來。但是，愛為命運所扣押。失去至親會帶來短暫的傷心，有時候還會引起長時期的抑鬱。即使是野外的動物，在失去相依為命的至親後，有時候也會舍棄生命，傷心而亡。同樣，人類也有極高的沮喪率，失去伴侶後也有輕生的例子。最開始普普通通的一點傷心，有時候會變為痛心成疾。
當然，作為治療者的心理醫生，有時也會受這種抑鬱情緒的感染，而導致自身的心理不健康，臨床心理學術語中叫“職業耗竭”、“損耗”或“燃燒殆盡症候群”。例如在影片中，描寫心理醫生羅占與患者章昕兩人之間產生了愛情。就在他們享受愛情的甜蜜和美好時，一直不信有鬼的羅占最終也遇到了鬼。原來這個鬼在羅占為章昕治療的過程中已經略見端倪，麵對著章昕的病曆，他的腦海中浮現出的一幕幕場景，原來都不是出自章昕而是出自他本人；直到他中學時的舊情人小魚的母親將一隻水杯砸向他的頭頂，恐慌與疑惑使他有意無意地將埋葬已久的往事徹底揭開……羅占和小魚是一對中學時的親密戀人，後來因為小魚認為羅占移情別戀，兩人分手後小魚便跳樓自殺了。但是麵對這種意外的打擊，年少的羅占除了深深埋藏，除了盡力忘記之外，還有什麼應對的良策呢？
所以當羅占遊走在夢境與清醒之間，當把小魚的遺物都找出來之後，在章昕的陪伴與幫助下，羅占才開啟了自己封塵三十年的記憶，不得不麵對情人的魍魂。不管羅占如何否認、恐懼、逃避，情人的鬼魂依然如影隨形地跟著他，迫使著這位原本氣定神閑的資深精神科醫師，逐漸成為一個雙手顫抖、神情驚恐，孤獨無助、眼裏布滿紅絲的精神病人，幾乎到了瀕臨崩潰的邊緣，以致最後不得不被逼入絕境，推上天台，準備以死亡來麵對內心的自責。而此時，本來一直存在於幻覺中的小魚真的以女鬼姿態出現了，但在聽了羅占一大段充滿真情、動人心魄、發自肺腑的表白之後，對羅占充滿了憤怒與歉疚，感動地流下了眼淚，原諒了羅占，並平靜地離開了。而這時章昕也終於找到了羅占。
有不少人推測，著名影星張國榮因患抑鬱症自殺，可能是因為受到拍攝這部影片的影響，以致無法從影片的劇情中走出，最終踏上了一條不歸之路。這種推測盡管不一定科學，但也不無道理。
人類的所有精神障礙中發生最多的就是抑鬱症。約有20%的婦女和10%的男子在其一生的某個時期都會體驗到一段時間的抑鬱。在任何一個既定時間裏，5%到10%的婦女和3%的男人都很抑鬱。因此而造成的經濟上的損失是巨大的，因為生產效率下降和醫療費用上升而造成的損失每年都數額巨大。如原本有別的疾患（比如心髒病），同時又有抑鬱症，會對人的生命造成極大威脅。然而，不幸的是，4/5的抑鬱症並沒有為人所診斷和救治。許多孤獨無助的人仍在默默地承受著抑鬱症帶來的痛苦。這也許是為什麼張國榮會撒手人寰，使《異度空間》成為絕唱的一個緣由吧。
也許，抑鬱症最危險的一麵是，大多數人都不了解，或很少了解它對人們的自我評價和回顧過去、預知未來所帶來的影響。這就好像陽光明媚的夏日突然間來了一場可怕的狂風暴雨。一切都變得那麼灰暗，一切都是那麼狂亂，那麼沉悶。最可怕的是，你把以前所有陽光燦爛的日子都給忘記了，天氣預報裏麵也隻有無窮無盡的風暴消息。抑鬱症會使人希望喪盡，一切看上去都比實際的情形要糟糕。
要從這一病症中恢複並重新控製它，關鍵的一步是要充分熟悉這種病的特征。如果能夠捕捉住抑鬱症的早期征象，你就能夠想辦法把它扼殺在搖籃裏，以免它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變成無法控製的嚴重病情。如果你明白自己已經進入抑鬱期，就應該使自己從這種病症引發的思維扭曲中掙脫出來。你不再會因為這種病而抱怨自己，並著手對付這一病症。你無法控製天氣，但你可以控製抑鬱症。
2.《心靈點滴》中的蝴蝶
1998年出品的電影，由羅賓·威廉姆斯所主演的《心靈點滴》，是根據真人真事改編而成的一部電影。片中的主人翁帕奇·亞當斯，早年因罹患抑鬱症，吞藥自殺住進精神病院，然而院方不重視患者需求，也未提供適合與切實的治療，整個醫院彌漫著一股嚴肅、冰冷的氣息，患者也呈現慢性“構造化”、“慣常化”（institutionalization）的特征。
醫師雖然對帕奇實施了個別心理治療，卻徒具形式，甚至有違醫療倫理，可以說是會談治療的錯誤示範。例如，治療者一邊泡著咖啡，一邊進行所謂的治療，兩眼隻盯著書麵資料看，卻幾乎從不抬頭看患者一眼；此外，治療者在主動探索患者年幼喪父的早期傷痛後，未做適當處理即草草結束會談，也讓帕奇感到錯愕不已。
有明顯自殺企圖的抑鬱症患者，通常有必要住院接受治療。然而精神科病房中各種奇怪的人、事、物，常會讓人們感到難以適應。帕奇一開始也對醫院環境陌生，不過在細心聆聽並了解這些病友後，他發現他有助人的天分，不僅能帶給大夥兒許多歡笑，同時也能讓自己忘掉憂傷。於是他毅然決定出院，並在數年後進入醫學院就讀，以服務人群、散播快樂作為終身職業。
帕奇認為，做一個醫師，不僅要治病，更要治人，充分展現了他對患者的尊重與關懷。一次，主治醫師巡房，直接在病床邊以專業術語和學生們討論患者病情，且以診斷名稱指稱病人，而隻有帕奇重視患者叫什麼名字，這讓對方感到十分溫馨。
帕奇的同學凱琳，內心深處也有難以抹去的傷痛。她非常羨慕蝴蝶，因為毛毛蟲一經蛹化，便能擺脫過去、振翅高飛，幻化出嶄新的生命；可是，長久以來她一直視男人為夢魘，隻想與男人劃清界限，直到感受到帕奇的助人熱情與無私奉獻，看到周邊人們的改變後，她才總算敞開心胸，接受帕奇。
可惜好景不長，凱琳在隨後的一場意外事件中被人殺害，帕奇感到極度自責，又再度陷入抑鬱的泥沼之中，甚至想從懸崖邊一躍而下。所幸就在他內心不斷掙紮之時，一隻蝴蝶翩翩飛來，他突然領悟到：堅持自己的理想，繼續為世人服務，所有悲傷才能得到超越！
這裏要解釋一個醫學知識：跟糖尿病、癌症、肺炎及其他大部分疾病不同的是，抑鬱症並不能夠通過驗血、X光檢查、活組織切片檢查或唾液培養等途徑來進行診斷。因為沒有這些客觀檢測結果，職業精神病醫生隻能依靠辨別一些症狀在某個時期同時出現的“並發症”來判斷。如大家在以下診斷標準中可以看到的一樣，隻有在兩個星期的周期內出現至少五個特征性的抑鬱症表象，嚴重的抑鬱症才能得到確診。
根據權威的診斷手冊，如果你有下述症狀，則很可能患有嚴重的抑鬱症：
◆你上次抑鬱症發作的時段至少有兩個星期，並有下列症狀當中的至少五種：
1.你很壓抑、傷心、心情沮喪、淚眼汪汪。
2.以前喜歡做的事情，現在完全沒有興趣，也不能從中得到任何快樂了。
3.你的胃口比平時好得多或者差得多，以致體重大增或者大減。
4.你很難入睡，或者睡得太多。
5.你非常激動，坐立不安，或者慢慢騰騰，拖拖拉拉，別人都明顯注意到了。
6.你很累，渾身無力。
7.你覺得自己一文不值，或者為剛剛做過或者沒有做過的事情深感內疚。
8.你無法集中精力，無法清晰地考慮問題，無法做出決定。
9.你覺得自己還不如一死了之，或者一直在閃現自殺的念頭。
◆這些症狀已經非常嚴重，使你的日常起居受到影響，嚴重地影響你的工作，影響你的人際關係。
◆這樣的抑鬱症並非來自嗜酒、吸毒、藥物的副作用，也沒有生理疾病等具體原因。
◆你的抑鬱症也不是因為對至親死亡的正常反應引起。
任何人都有可能出現上述症狀當中的一種或兩種甚至三種，但不會歸類為有臨床意義的抑鬱症。我們所有的人都碰到過抑鬱和緊張，這會不可避免地引起情緒低落和痛苦。而程度嚴重的抑鬱症卻遠遠超過這個範圍，許多症狀集中在一起，日複一日，恒久綿長，造成相當大的傷害。判斷你是否患上有臨床意義的抑鬱症有時候是很困難的，但這一步又非常重要。看看下列症狀當中的哪些與你有關，這可以讓你有一些具體的感覺。
情緒抑鬱症情緒抑鬱症的最重要特征是情緒一落千丈。你會感到悶悶不樂、憂鬱、沮喪、悲傷。任何芝麻點的小事都有可能使你號啕大哭，一切看上去都黯淡無光，一切都是惡劣的，一切都是毫無希望的。你忘記了不抑鬱的時候是什麼感覺，並開始相信你再也不會恢複原來的感覺了。你發現自己體驗和欣賞人生快樂的能力受到了極大的傷害和影響。
對事物的興趣減低，或者找不到快感人生看來灰暗無趣，沒有色彩，沒有味道，沒有質地。你沒有或者很少有興趣去上班、讀書、看報、看電視，甚至不想與親朋好友待在一起。一切都很麻煩，一切都不值得去做。發展到嚴重的時候，你有可能感到非常非常地抑鬱，會失去感知任何東西的能力。你原先的體驗不斷死滅，你變得興趣全無，也沒有能力去關心任何事情。你的內心一片空白。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如果能夠大哭一場都算是一件令人舒心的事情。感到悲傷比什麼都感覺不到還是要好得多。
體重或胃口發生變化有些人失去對食品的興趣，因此必須迫使自己吃東西，甚至被人強迫著進食。
睡眠不安睡眠的變化也有可能朝兩個方向發展。有些人一夜無法安睡，另外一些人睡很長時間還倦怠終日。失眠也有多種形式：很難入眠，半夜多次醒來，或者天亮前即醒，然後輾轉反側，眼巴巴幹等著天亮。
坐立不安和懶散心理和生理活動可能像發條上得太緊一樣過於緊張，也有可能像爬行動物一樣鬆弛過度。不過有些特別不幸的人會同時受到這兩種打擊，既坐立不安，又鬆弛無力。坐立不安是一種極難受的體驗，你無法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