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卡農響起。
諸葛警官走到了左庶調查事務所樓下,才聽見自己褲兜裏的手機鈴聲。
電話是法醫打來的,告訴諸葛警官剛剛左庶去過了法醫那裏,他讓法醫重新檢查了小巷女死者夏美的喉嚨。
“有新的發現?”諸葛警官不知道法醫疏忽了什麼。
“嗯!”法醫略帶歉意地答道,“女死者雖然是被扼頸致死,但她喉嚨的內部又發現了其他傷痕,有可能是硬物卡在喉部,又被人掐住喉嚨,外力壓迫之下,死者很快死亡。”
“簡單地說吧!”諸葛警官概括了法醫的意思,“就是凶手在掐死死者的時候,死者的喉嚨裏噎著什麼東西。”
“沒錯。不過死者喉嚨裏的硬物,不知被誰取走了。”
法醫的疏忽在於,判定了女死者的死因之後,對於被扼的頸部沒有進一步的化驗分析。
“左庶現在在你旁邊嗎?”諸葛警官問法醫。
“沒有。他一個小時之前來我這的。”法醫說,“我現在正打算告訴他這些情況,但我覺得案子上的情況,應該先和你說一聲。”
“好的,我知道了。”諸葛警官答謝後,掛了。
諸葛警官朝左庶的信箱裏望了一眼,裏麵不見了100元現金的蹤影,隻剩下了兩張名片,其中正麵朝上的那張是他自己的。
“怪了。現在的小偷囂張成這樣了,偷東西居然也敢留下名片。”諸葛警官自言自語道。
他拾級而上,朝二樓的調查事務所大門走去,感覺離左庶越近,似乎離真相也越近。
凶案當時,死者夏美遭遇了大漢丁曦晨的攔截,她囫圇吞下了丁曦晨要找的東西,丁曦晨急著要搶奪那件東西,於是掐住了夏美的喉嚨,最終導致夏美窒息死亡。這裏丁曦晨究竟是蓄意謀殺,還是奪物心切而誤殺,就有待進一步考證了。但這樣一來,之後發生在醫學院大樓裏的奸屍案,就有了全新的論斷。
能取走喉嚨裏東西的人,不用想也知道,隻有太平間的守夜人陸波了。
一個夢遊的人,不可能在奸屍的時候,還能發現死者喉嚨裏的東西。他都能坦白夢遊的事情,卻不願說出藏起來的東西,足以見得,當晚夢遊的人不是他,而是猝死的傳達室老張。
一切倒過來推理的話,夢遊的老張奸汙了夏美的屍體,響聲驚動了陸波。在他前去太平間查看的時候,發現了從屍體嘴裏掉出來的東西。
假設他藏起了東西,為了掩蓋這一事實,他把正在夢遊中的老張叫醒,嚇死了他。
於是,案情進入了下一個議題,夏美到底吞下的是什麼東西,竟可以讓人不顧一切地去殺人。
接下去的問題,隻有交給左庶了。
諸葛警官叩響了事務所的大門,那張公告紙已經不見。
“來了。諸葛警官。”
左庶賦有磁性的聲音從門裏傳來,他似乎早就猜到了來客的身份。
諸葛警官滿心期待,看來,一切該結束了。
2.
岩洞裏的棺材蓋上寫著“四明公所”的字樣,汪克說這個做棺材的人是個先知。
我問為什麼這麼說?
他說“四明公所”讀出來就是“四民工說”,我們四個人現在這種行為,跟民工很像。
我發現程震咬了咬牙,鼓鼓腮幫,看來他和我一樣,都有把工具往汪克頭上去的衝動,但我們都忍了。
棺材板堅如磐石,我們四個男人撬的撬,敲的敲,半天才弄出一個人頭大小的缺口。
往裏看去,我吃驚不小。
這口棺材隻不過加了個木蓋,裏麵也全都是大理石製成。
我把撬棒塞進缺口,四個人一同使勁,棺材板終究是木頭的,熬不住我們這麼折騰。它整個從大理石台上翻落下去。
這時,夏夕指著大理石台的側麵,對我們說:“你們來看,這裏有個和銅獅子底座上一樣的凹痕,是派什麼用的?”
我們一聽,差點集體自殺。
其實隻要拿著信物放進凹痕,就能夠自動打開棺材板了。
既然棺材板已經被打開,也就沒人為此在意了。
大理石的棺材裏,確實放的不是屍體,而是疊放地整整齊齊的一包包東西。
程震人高手長,蹲下先提起來一包。
撕開一看,居然是火藥。
衝鼻的火藥味嗆得我們直咳嗽,炸藥包的上麵還擺著幾根管狀的東西,我估計這就是傳說中的雷管。
往大理石下望去,大理石棺材裏滿滿當當填了幾十包這樣的炸藥包,蔚為壯觀和可怕。
“媽呀!”汪克一溜煙竄到了夏夕的後麵,躲了起來。
大家都慌忙往後退,可轉念一想,這麼多炸藥,爆炸的話,逃也來不及。
我對汪克說:“你就別躲了,要是爆炸,這個地方就塌了,我們誰也逃不了。”
“是不是就跟汶川地震的學校一樣?”
“是的。”
汪克聽罷,絕望地走向岩洞的另一個小圓裏。
“你去哪?”警覺的鄔燦跳下大理石台,走向汪克,像要去阻止他臨陣脫逃一樣。
汪克朝他豎了跟中指,說道:“我去小便,你確定也要跟來聞聞味道嗎?”
鄔燦碰了一鼻子的灰,停下腳步,折了回來。
大家對寶藏的興趣,蓋過對炸藥的恐懼,重又把注意力放到了大理石棺材之內。
那麼多包火藥似乎放了很久,從程震拆開的那包來看,這些火藥一點都沒有受潮,看來這個大理石棺材的密封性很強。
我謹慎地撥動火藥包,猛然一張臉出現在大理石棺材的底部。
“啊呀……呀……呀……”我驚叫起來,一連叫了八個媽呀。
是一張外國男人的臉,高鼻梁、深眼窩、隆起的顴骨,我們這麼快就挖到了另一個半球?
“是個死人。”程震用手裏的工具敲了敲大理石棺材的底部,那裏覆蓋著一塊透明的玻璃,上麵堆著火藥包,外國人的臉在玻璃之下。
“這裏真的有死人。”我餘魂未定,問道,“他是誰?”
“他應該是彙豐銀行大廈的設計師。”答話的是鄔燦,他說自己在做保安這段時間裏聽說過一個傳聞:
彙豐銀行大廈始作俑者,英商公和洋行的建築師威爾遜,曾在1955年,彙豐銀行大廈歸還中國政府之前,表示要與彙豐銀行大廈生死與共。1955年4月26日,大廈交還之後,這位著名的建築師從地球上消失了,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
我猜道:“這位建築師想在那個時候,用炸藥把這根大廈的支柱給炸了,讓整個大廈成為他的墳墓。”
“所以說,這裏根本沒有什麼寶藏?”程震拍去手中的火藥,顯得很失望。
“不,你錯了,我已經找到了寶藏。”
不知什麼時候,鄔燦走到了程震的後麵,他掄起手裏的撬棍,隻一下,就把高大的程震打倒在地。
程震摔進了大理石的棺材之內,躺在炸藥包上麵,後腦勺上不斷湧出的鮮血,被幹渴的炸藥包迅速吮吸光。
“你看著他,我去看看那個小子是不是前列腺出了問題。”他把撬棒丟給了夏夕,掏出一把尖刀,走向隔壁的小岩洞。≮我們備用網址:≯
鄔燦解除了我的武裝,把我雙手反綁起來,綁繩子的方法跟夏夕第一次綁我的時候一樣。
一切,猶如夢境,方才還多愁善感的夏夕,此時竟用撬棒對準了我的腦袋。
鄔燦和夏夕突如其來的轉變,是我做夢也想不到的。
為什麼?
我現在隻想問這三個字。
“對不起,我努力了這麼久,不能讓你壞了我的好事。”
夏夕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不再看我。
可我,看見她背過身去,偷偷拭淚的小動作。
她這麼做的原因令人費解,我一個勁地追問整個事件的答案。
希望至少在我死之前,讓我明白死在了怎樣一個女人的手上。
3.
門一打開,諸葛警官就問道:“你是怎麼猜到我來了?”
開門人一頭蓬鬆的枯發,發質能枯成這樣真的很酷,他一副睡意朦朦的樣子,習慣性地撓撓頭皮,說:“我沒猜,隻是在窗口看見你上樓。”
說話的人就是名偵探左庶,他幫助諸葛警官偵破的案件,大大小小已經數不清了,其中最為出名的便是曆時數年的“死神的右手”一案。當然,他在諸葛警官那裏獲得的資源,也是同行們無法企及的。
諸葛警官靠著沙發的扶手坐下,翹起二郎腿,笑著問:“你信箱裏的錢已經被偷了,看來我的名片不管用,現在的賊比警校剛畢業的警員還要了解我們司法部門,他知道我的科室沒時間管他。”
左庶也笑了起來:“我原本就沒在我的信箱裏放錢,這不是鼓勵犯罪嘛!我隻是放了張你的名片進去。”
諸葛警官這才明白,信箱裏一正一反的兩張名片原來都是自己的。
閑聊到此為止,左庶知道諸葛警官來了兩次事務所的目的,而他先行實施了調查,案件的真相已有了端倪。
左庶回到窗邊的辦公桌旁,慢悠悠地說道:“法醫已經告訴過你了吧,小巷女死者屍體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