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保安工作向來是一個不怎麼討好的工作,鄔燦作為一位保藏的默守者,他自願成為一名保安,這樣的犧牲可以說是巨大的。
鄔燦做慣了保安,難免沾染上職業病。見到我們四個人,他晃動警棍,把我們從彙豐銀行大廈門口攆到了附近的地下通道口,就好像我們是亂停車的司機一樣。
“信物拿到了?”他單刀直入。
程震拍拍口袋,示意一切就緒。
我問鄔燦:“咱們還站在這裏等什麼呢?
“現在就去看一看寶藏吧!”汪克躍躍欲試。
鄔燦將程震的衣服拉拉攏,擋住信物,說:“你們在腰裏插著一把像榔頭一樣的東西,就打算往銀行裏衝?你們是不是不把保安的警棍當武器?”
“那怎麼辦?”汪克喪氣地問鄔燦。
“你們每人交100塊給我,晚上九點再到銀行來找我。”
“100塊?這是什麼錢?”提到錢,我莫名的氣憤。
“服裝費。”鄔燦答道。
“探寶還需要服裝?”我感到好奇,譏諷道,“需不需要道具、燈光、腳本、台詞什麼的?”
“這些都包括在內,隻收100元。”鄔燦用手指戳戳他的腦袋,說道,“想想吧!花100元就能看到千萬元的寶藏,絕對超值!”
我怎麼聽都覺得寶藏一事可能是鄔燦無聊時杜撰出來,讓他賺門票錢的騙局。
程震一如既往地爽快,掏出四張嶄新的人民幣:“拿去。”
鄔燦也不客氣,抓過錢,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晚上九點再到銀行找我。”
對掏錢比我快的人,我向來比較欣賞。
到晚上九點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我想繼續欣賞程震,所以提議找個消費場所,讓程震大展拳腳。
夏夕希望有個地方能坐坐,我希望能順便看一下新聞,對陸波家發生的事情我想要了解一二,汪克希望能有食物供應,程震需要有打發時光的事情可做。
於是,我們去了網吧。
對於有兩名通緝犯,還有一個腦子搭進搭出的汪克,網吧是我們這個小組絕好的隱藏地點。
汪克指著網吧玻璃門上的通緝令,問我:“這裏貼著你的照片,你進去不擔心被甕中捉鱉嗎?”
我說不用擔心,網吧門口還貼著“未成年人不得入內”,剛剛一個中學生走了進去。
門口貼著“禁止吸煙”,一個頭發染得像彩虹的男青年,叼著煙走了進去。
看到他們從容不迫的姿態,我也就打消了心頭的顧慮。
付錢,開卡,坐定。
整個經過,幾十個人的網吧裏沒人正眼看過我們,這裏是天然的隱蔽場所。
我滑動鼠標,打開網頁,搜索瀏覽了一遍“探尋上海灘價值千萬寶藏”的帖子。帖子已經被封,那些狂熱分子,另開了帖子,聲稱寶藏的事情子虛烏有。
字裏行間酸酸的味道,讓我的優越感噌噌往外竄。
有關陸波家的命案,消息不多,可足夠重磅。
一間房間裏居然死了三個人,除了陸波,負責調查我的年輕警官,以及我樓上的鄰居也死在了裏麵。
別人死了,我有點幸災樂禍的心理——這是不對的。
但是客觀上來說,在我們探尋寶藏的這條路上,絆腳石都被掃幹淨了。
同時在看這則新聞的夏夕,身體淹埋在椅子大靠墊裏,注目良久。
發現我盯著她,她宛然而笑,問道:“你看什麼?”
“沒什麼。”我跟著笑了起來。
夏夕看了看身邊正在網遊中肆意翱翔的汪克,才放心地問我道:“你想過寶藏到底是什麼東西沒有?”
我想了想,答道:“沒想過。我隻是算朋友幫個小忙而已,能讓你找到你姐姐留下的東西罷了。”
“為什麼還要騙我?”夏夕突然變了臉色。
“騙你?這從哪兒說起呀?”我有些手足無措。謊話說得太多有一點不好,就是會忘記自己說過什麼,我現在不知道她指的是哪一句。
“你根本不是我姐姐的朋友。你接近我是不是有別的企圖?”
“怎麼會……我真的是你姐姐的朋友。”
我的辯駁蒼白無力。
“我看你就是衝著寶藏來的吧。還說什麼好聽的,是為了我,我在你眼中什麼都不是,在你心目中什麼都比不上。”
女孩一哭,我的心就軟。
我說:“你這麼漂亮,就比我夢中完美的情人差了一點點。捧在手裏怕摔了,放在嘴裏怕化了,我最在乎的人就是你了。”
“真的?”她眼眶含著淚滴,看起來像梅花鹿的眼睛,很美。
我用力點點頭,頭上戴著的電腦耳機掉了下來,我正在聽的歌曲讓夏夕也聽見了。
Iwanttoholdyouinmyhands
fearingthat’llbreakingyou
Iwanttocherishyouinmamouth
Fearingthat’llmeltyou
Mylove
InevertoldyouIloveyou
Canmakeyoufalllovewithme
……
夏夕狠狠彈了一下我的頭,罵道:“你又在用歌詞騙我了。”
2.
桌子上是一份份報告,煙缸裏的煙頭堆積成山。
諸葛警官駐足窗邊,將所有的報告再回回鍋。
陸波家唯一沾有氰化物的東西是桌子上那七個玻璃容器,容器表麵被人塗抹了融水的高純度氰化物,0.02克就能頃刻斃命。
七個玻璃容器裏,有四個容器把手已經掉了,破損的地方刺出尖銳的玻璃,很容易割傷手指。
丁曦晨和陳駿的手指上,都找到了細微的傷口,劇毒就是從那裏進入體內的。
但為什麼他們都非要去動這些容器不可呢?陳駿應該清楚現場勘查的程序。
三名死者的死亡時間,大致在程震等四個人去找陸波,到陳駿趕到現場中毒的這段時間之內。
在陳駿的遺物中,還發現了一根金黃色的頭發,鑒定下來,在夏美家和Jane家同樣留下過頭發的程震。
奇怪的是,根據目擊者反應,程震到陸波家的時間在陳駿之前,況且他們也沒能夠進入陸波的家。目擊者還看到程震他們幾個人,在陸波家門上鼓搗了一會兒才離開,之後,壯漢丁曦晨和陳駿先後趕到。
從頭到尾,陸波一直在家裏,沒有離開過。
假設,程震的這根頭發是用來拴住陸波家門的話,之後進去的丁曦晨應該會把頭發弄斷,可頭發並沒有斷。
陸波在門裏看見丁曦晨這樣的角色,也絕對不會開門,目擊者的口供中沒有關於破門而入的部分。
門是完好的門,頭發是完整的一根頭發,但封閉的房間裏就是在這段時間內死了人。
誰要是在物理課上提出這樣的問題,教授絕對拍桌子罵娘:“有沒有聽課?有沒有抄筆記?你小子是不是文科來踢館的?”
同為難題,物理老師一罵了之,諸葛警官卻必須找出答案。
題目到答案之間,可能存在幾十個劃算公式,在白紙上寫滿,就像小時候玩的迷宮遊戲。
今天的時鍾走得特別賣力,諸葛警官的時間僅僅剩下了可憐的十五個小時。
凶手和左庶,仍然沉沒在茫茫人海之中,渺無音訊。
諸葛警官離開窗邊,打算再去一趟陸波家的現場,一切細節必須再進行精確無誤的核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