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夕告訴我們:“翻譯說,值錢的還不止這頂上的壁畫,彙豐銀行大廈渾身是寶。它還有四根全世界僅有六根的無接縫大理石柱,另外兩根在巴黎的盧浮宮。另外門口的兩頭銅獅子,也是全世界絕無僅有的限量版,價值連城。”
這樣一來,雖然知曉了外灘12號的曆史,可我們對於要找尋的物品,還是一無所知。
彙豐銀行大廈因為僅有門廳可供遊人參觀,導遊帶領的遊客隊伍短暫停留後,趕赴下一個景點。
空闊的門廳裏,隻剩下我們和一個無所事事的保安。
旋轉門外,大漢已經擺脫了兩個廣東人的糾纏,朝門廳裏走來。
我們隻能繼續往裏麵躲,穿過門廳,來到了銀行的營業大廳。
我向來對銀行沒什麼好感,我覺得銀行的某些製度有失公允。
有一次,我去取款,旁邊櫃台有一個女孩也在取款,女孩長得很漂亮,有點像高圓圓。
見了美女我數錢時心不在焉,而幫我辦理業務的銀行男職員也被美女所吸引,數錢的時候基本沒看自己的手。
最後我和男職員隻記住了女孩的樣子,完全忘記了我取錢的金額。
取完款,我故意和女孩一起走,剛走到銀行門外,我正要搭訕幾句的時候,銀行的保安向我撲來。
“你,”保安指指我,大聲嗬斥,“過來。”
我問他什麼事。
他說銀行多給了錢,讓我把多給的錢退給銀行。
保安把我重新帶回櫃台,我正再一次數錢時,女孩也回到了櫃台,她告訴銀行職員,銀行少給了她錢。
這時,保安不知從哪裏拿出一塊牌子,指著上麵的字對女孩說:“錢款當麵點清,離開櫃台概不負責。”
銀行對於多給錢和少給錢,使用了兩種截然不同的處理方法,全憑他們說了算。
銀行是個危險的地方,除了容易被銀行打劫,還容易碰上打劫銀行的。
反正不管誰劫誰,倒黴的總歸是我們。
我正是懷著這種忌憚的心情,行走在外灘12號內的銀行營業廳內。
我們幾個人在銀行裏閑逛,既不取款,又不存錢,還時不時東張西望。
順理成章,保安和監視器都瞄上了我們。
銀行一角懸著掛壁式的液晶電視,正播報著時事新聞,夏夕好像被電視內容吸引住了,目不斜視地朝著電視走去。
那邊是營業廳的角落,為避眼目,我們也跟著左拐走了過去。
電視新聞播得很簡要,其中一條是有關我家樓頂水箱裏發現的女屍,鏡頭特寫了女死者生前的照片,以及一張犯罪嫌疑人的照片,正是我認識的那對冤家夫妻。
我現在才真正相信程震說的話,我的鄰居大漢確實不是好人,他是一個殺人犯。
夏夕可能想到了姐姐也是被這個人殺死的,獨自潸然淚下,她哭得很傷心,可她表現地很克製,沒有發出一個音。在場的三個男人都不好意思去打斷她的抽泣。
我隻是,不擅長在人多的時候,去如何同喜歡的女孩交流,隻好站在一旁,假裝滿不在乎地欣賞著建築物的內飾。
身邊那麼多人,心裏卻是酸酸地孤獨。
程震的心理活動就沒有這麼複雜了,他獨自走到一旁,在一座按比例縮小的銅獅子雕塑前站定,注視著門廳那裏的動靜。
大漢已經進來,顯然沒有導遊在旁講解,他對這座建築物的理解也僅停留在比較豪氣的銀行而已。
他先天性的黑幫氣質,帶給銀行強烈的不安全感。
不知不覺中,銀行的角角落落裏冒出好幾個保安,在門廳周圍徘徊,眼睛極不自然地瞟向大漢,反而減輕了我們這裏的壓力。
我腦海中浮現出一群鬣狗圍攻一頭黑熊的景象。
我正入味地回憶著動物世界裏趙忠祥精彩的解說,程震輕聲喚我。
“喂!你過來看看這個形狀。”他不知從哪裏拿出一個木頭做的小蘑菇,在那個縮小的銅獅子前比劃著。
我看見銅獅子底座靠近尾部的地方,有兩處細小的凹陷,凹陷隱藏在雄獅的陰影之中,所以一般人隻當是底座小小的損傷。
可程震卻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興奮地對我說:“你看這個凹痕,跟我手上的小蘑菇形狀完全吻合,隻是我的蘑菇大了點,放不進去。”
“也許是這隻獅子小了點。”我想到了門口那尊“原裝”的銅獅子。
“走,我們去試試。”
程震讓夏夕和汪克別看電視了,趁著大漢吸引火力,我們趕緊撤退。
這麼快又從旋轉門裏出來,我覺得自己像張鈔票,在銀行進進出出就像家常便飯。唯一不同的是,鈔票會有兩個端槍的戰士護送。
如果有兩個端槍的戰士送我,這場麵差不多算趕赴刑場了。
程震在銀行大廳裏看到的那隻縮小版銅獅子是閉著嘴巴的,而外灘12號門口的兩隻銅獅子,左邊的閉嘴靜臥,銅色的眼眸中充滿著無限委屈。右邊的則完全是一副王者風範,張著大嘴。
“為什麼兩隻獅子不一樣呢?”程震很奇怪。
我也感到很奇怪,一般有氣魄的建築前都是兩頭相同的獅子。
汪克揚著頭,告訴我們說:“這還不簡單,右邊的獅子一吼,嘴裏的味道飄到了左邊獅子這裏,左邊的獅子有點受不了,所以才皺起了眉頭。”
我剛想笑,卻看見一股寒氣結在夏夕的臉上,她就像一尊石像般淡漠無情。
似乎在這裏——彙豐銀行大廈,她嗅到了姐姐的氣味,令她格外憂鬱。
我忙製止還在打趣的汪克和程震:“你們別鬧了,快找找那隻閉嘴的銅獅子後麵,有沒有相同的凹痕。”
嘴巴緊閉的那隻銅獅子位於大廈的一扇窗前,臥伏於水泥墩上。
上上下下,前前後後,轉了幾圈,沒有看見任何凹痕,倒是夏夕在獅子的尾巴上發現了一條奇怪的印記。
印記在尾巴的半截處,很細但是很深。
我們就這個痕跡,認真地討論起來。
“是不是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
“會不會是設計師故意留下的瑕疵?”
“好像有人在這地方砍了一刀。”
汪克憐憫地摸了摸那條細細的印記,歎息道:“還好是隻銅的,否則獅子真的要痛死了。”
他一說話,場麵就很冷,大家裝作沒聽見,繼續在銅獅子附近找尋著。
“你們是在找什麼東西嗎?”
不知什麼時候,一位銀行的保安出現在了我們背後。
保安約莫四十多歲,臉上的皮膚就像月球表麵,布滿了許多小疙瘩,他一說話,那些疙瘩隨著他的臉部表情一起在動,整張臉就像戴了一張人皮麵具。
“沒有,沒有。”程震擺著手否認道,可他緊張的表情一眼就能看出是在撒謊。這家夥實在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演技太差了。
“沒有?”保安瞄了眼我們的美女,問她,“小姐,你看起來很眼熟啊!”
這麼老得掉渣的搭訕用語他居然還在用,泡妞也看看場合,拿我們三個大男人當雕塑啊!別以為穿了身製服就是城管了。
當然,這番話我悶肚子裏了,畢竟我還是通俗意義上的通緝犯,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出手。
夏夕當然不認識他,慢吞吞地說:“我好像不認識你。”
“可能你的姐姐認識我。”保安笑道。
“姐姐?”夏夕一下子激動起來,追問道,“你認識我姐姐?”
“我為你姐姐的事情很難過。”保安低下頭沉默片刻,又重新抬起頭,說,“事實上,是我在網絡上發布帖子,把你們引過來的。讓眾人尋寶隻是一個噱頭,為的是把事情搞大,為知情的人提供線索。”
“你就是‘WC’?”程震問了個奇怪的問題。
我記得“WC”是夏美冰箱裏那把鑰匙上所寫的英文字母。
“我叫鄔燦,網名取的是我名字拚音首字母。”說著,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張類似信用卡一樣的東西,但好像不是塑料做的,感覺有點分量。
他舉在手裏向我們展示道:“這是開啟一切秘密的鑰匙,但接下去,我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
“有什麼好怕的,我們是見過世麵的人,我爸爸可是校長呢!”汪克特意把“校長”兩個字拉高了十幾分貝。
“那是沒什麼好怕的了。”鄔燦把手伸進帽簷裏,撓了撓說。
“你這把鑰匙到底怎麼個用法,快演示一下。”我敦促道。
保安聽聞我的話,反倒把那張卡片收進了口袋,說:“你們四個人裏麵有兩個是通緝犯,就打算大白天這麼明目張膽地在外灘找寶藏?”
“那我們晚上來找你。”
“你們東西都拿到了嗎?”
“什麼東西?”
我腦海中出現了很多物品,鑰匙、磁鐵薄片、書等等等等。
“開啟財富的信物!”鄔燦臉上的一片疙瘩抽動了一下,他起了疑心。
程震拿出小蘑菇,打消了他的疑慮。
“應該是這個吧!”
鄔燦又問:“就一個?”
“就一個啊!”程震答道。
鄔燦捋了把兩頰的疙瘩,轉身跨向彙豐銀行大廈的台階,隻扔給我們一句話:“下次來的時候,要記得帶齊東西,尋寶需要的信物,有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