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瑾瑜躺在床上,口渴的厲害,看了看桌子上的水杯,手撐住床,不過微動便覺得五髒內腹生疼生疼的,她勉強一隻腿撐地,再動卻是整個人都摔到了地上。
“嘶……”被包紮好的傷口又裂開,渾身酸疼,摸了摸自己胸前的那一刀,很深很深,深入心口。
“相爺說,見夜瑾瑜,殺無赦。”反複誦讀,哪怕是半分情意也是沒有的,為什麼呢?他們本是無怨無仇的,他卻是鐵了心的要讓自己失去記憶,更甚者要要了自己的命,於情不合,於理也不合。
欺師滅祖?背信棄義?恩將仇報?這說的又是誰和誰?
“啊……啊啊……”頭痛欲裂,劍入胸膛,鮮血直流,父親說:“這一天終於來了。”
裴太傅說:“是的,你該去了。”
秋水漣漪說:“隻是好玩而已。”
宴羽生說:“本相不想以後有後顧之憂,徒增煩惱。”
溫如玉說:“從今往後你再不是我徒弟!”
沈容溪說:“瑾瑜,你走吧,越遠越好,隻要不是帝京就好,隨便哪裏。”
雪夜五人是誰?這其中又有什麼是被掩蓋的,越是深入,就越覺得更是無解,太雜,太亂,卻冥冥中吸引著她進入。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此,應是越危險越好,夜瑾瑜對自己說,不如賭一把可好?
“呀,夫人想要做什麼吩咐就好。”在門外奉命守候著的遠橋進門來看見這場景不免訝意,忙扶起來,連帶奉上水來。
“請容王過來吧。”夜瑾瑜不過喝了兩口來,像是早已預料到,遠橋說:“夫人不必著急,王爺他快到了。”
“行了,你出去吧。”夜瑾瑜躺在床上如是說道,遠橋愣住,“公主,”他淺淺淡淡的叫道,依然難掩激動。
夜瑾瑜不曾應答,遠橋默然。
“好!好!你們居然敢攔我,不過越是這樣,本世子倒越想看看這裏究竟藏了什麼狐狸精來!”
遠橋麵露尷尬,不由解釋說:“這裏本是外室所居地,為了掩人耳目,更是為了夫人的安全,不得已而為之,還望夫人體晾。”
夜瑾瑜沒說好,也沒說不好,神情依舊,遠橋以為她該是不會說話的,卻不想她竟是讓世子進來。
“世子他有些魯莽,怕是會衝撞了夫人。”夜瑾瑜竟是忍著痛端坐了起來,目光堅毅,望向門外,“我說,讓他進來。”
有那麼一瞬間,遠橋仿佛看到了長孫皇後再現,到底是母女,怪不得崇啟帝會認出來,確實像,若是她見到也會安慰的吧。
容世子進來,帶進來一陣冷風,二話不說,坐到桌子旁邊,拿起杯子倒了水便喝,直到喝完,他真的是太渴了。才想起正事來,府中人都說這小姨娘會魔法,將父親的心帶魂都給勾了去,他曆經萬花,也不由得對這人生了興趣,特地讓花姨娘將父親的腳步拖住,這才得以一見。
不由得細細端詳,對於女人,容世子向來是欣賞為主,眼前人麵色發白,是不同於青樓楚館的瑩瑩燕燕的,他再靠近來,亦是沒有屬於胭脂水粉的氣息,父親的口味,何時變得如此清淡了呢?這不正常。
“容世子,好久不見。”趁著容世子打量她的時刻,她同樣也在打量他,玩世不恭的濁世公子,這是她所看見的,身在如此飄零,又被崇啟帝深深忌諱的家族裏,還能這樣“單純”,這不正常。
不等他反應,她就拖住他的衣袖說:“帶我走,去隰水,立刻,馬上。”甚至是有些命令的語氣,她很急。
容世子又哪被人這樣威脅過,若是乖乖做了,豈不是麵子裏子都沒了,故而便想推辭,甚至連拒絕的借口都想好了,耐不住她眸光渙散,迷蒙中帶著懇求。
遠橋說:“夫人,您還不能走。”
容世子一下子就怒了,合了半天這人是父親搶來的,他雖好色,卻也知強扭的瓜不甜,如此沒有風骨的事情,他見了自然是要阻止的。當下拖起夜瑾瑜便出了屋。
那可真是能用“拖”來形容的,容世子本就走的快,如今在氣頭上,更是比平常快了幾分,夜瑾瑜傷口裂開又沒來得及包紮,痛上加痛間哪裏趕得上這步伐,是以整個身體皆依賴著前方的支撐。
待到容世子察覺到之時,夜瑾瑜已是暈了過去,遠橋遲遲趕來,便是眼前這人是容世子也不覺得帶上了幾分嗬斥,“你這樣是要她的命啊!”
容世子麵有難色,卻也知道這事錯在自己,沒有反駁。
遠橋歎了一口氣,這孩子太苦,他有些不忍心,可也僅僅是不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