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奴憤然,一字一句地說道:“我花奴雖生為奴仆,卻也知廉恥,此次落入你這軍匪莽寇之手,就沒打算活著出去。”說罷,她竟爬起來咬牙閉眼,奮力往一旁的桌角撞去。
古赫大驚,飛身撲到花奴身前,花奴正好一頭撞到他的胸口。古赫暗自惱怒,這丫頭看似弱不禁風,怎麼會有如此大的力氣,竟撞得他胸口隱隱生疼。
隻是世間怎麼會有這樣的女子?
想他當年還是稱霸一方的大盜時,擄獲的女人何其多?即使當上將軍之後,俘虜的女奴也不在少數,從沒見過像這樣集柔弱與堅強於一身,且不失聰敏的烈性女子。她不過是個低賤的奴仆,但是為什麼她會擁有這樣特別的一雙眼睛,明明清澈得不含一絲雜質,卻又淒厲絕望得令人心驚。
“狗賊,你放開我!你這豬狗不如的強盜,放開我……”花奴在他懷裏憤怒地掙紮,大漢雙臂如鐵,竟紋絲不動,她抱著他的手便啃了下去。
古赫疼得一甩手,兩個深深的牙印赫然印在手上,有一圈血絲滲出來。
“賤人!不讓我碰你?老子偏要做了你!”
他一把將花奴推倒,伸手一撕,花奴上身的衣服就被撕破了,隻剩下一條鮮紅的兜肚。花奴尖叫一聲,側身縮成一團。
古赫的目光赤裸裸地從她潔白的肩膀,到彎曲的纖腰、平坦的小腹,雙目漸漸赤紅,他大口大口地吞咽口水,滿臉橫肉因為興奮紅得像喝醉酒一般。
他瞪大眼睛,渾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仿佛饑渴的野獸般一撲而上。
“啊!放開我!放開我……娘親救我!小姐救我,娘親……嗚……”為什麼她從小就沒有娘親?為什麼她從小就要受如此多的苦楚?她拚命地哭喊,雙手使勁地推著那顆在自己脖子上亂啃的碩大頭顱,一波接著一波的惡心感湧上來,那種茫然,那種無助,讓她再也忍受不了地放聲大哭。
將軍帳篷厚厚的簾子被挑開了一點,蘇鶯鶯傲然站在那裏,冷眼看著裏邊發生的一切,不由得揚起嘴角。
古赫騰出雙手,想扯掉花奴身上最後的阻礙。
“不——”
花奴最後一絲神誌被摧毀了,她渾身戰栗,長發披散,眼中充滿血絲,淒厲地大叫一聲,不顧一切地狠狠咬住了古赫的左耳,她死命地咬著,仿佛就算立刻死去也不會鬆開。
古赫殺豬般地大叫,像被突然砍了一刀的猛獸,他發狂般甩動腦袋卻怎麼也甩不開那尖利的牙齒,花奴瘦小的身子隨著他的掙紮被撞到桌上,他憤起一掌打出去,那單薄的身子像段了線的風箏,撞破軍帳飛了出去。
天漸漸亮了。
晨曦中,朝陽緩緩升起,明亮的光芒照亮了神州大地,那夜色下的肮髒,在陽光後悄然隱藏。
花奴靜靜地躺在地上,晨光裏,她嬌俏的小臉暈了一層柔和的光。她蒼白的唇瓣被浸染得血紅,地上的一攤鮮血如紅花綻放,那隻被生生咬下來的耳朵在鮮血中顯得觸目驚心。
周圍很快有士兵圍了上來,看見滿臉是血的古赫,不由得大驚失色。
“將軍,你沒事吧?”一個士兵急忙過去扶住他,其他士兵齊刷刷地跪在地上。
“滾開!”
古赫雙目充血,猶如一頭發狂的獅子,他一把推開那個士兵,幾步走到花奴麵前,將手裏的大刀高高地舉起!
士兵都以為他要一刀解決那個女奴,誰知大刀帶著千鈞之勢,狠狠插進女奴身旁的地上。他咬牙切齒地看著倒在血泊裏的少女,突然怒聲大吼:“把所有軍醫都給我叫過來,一定要把她治好,這丫頭要是死了,老子要你們統統都給她陪葬!”
眾人慌忙去請軍醫,夜色褪去了,前方依然一片燈火通明,各處的士兵都圍過去看熱鬧。
晨光裏,一個黑影突然從眾人身後走出,趁人不注意,她一閃身鑽進了將軍帳篷裏,她看著地上那塊刻著“妁磯”二字的玉佩,想了想把它撿了起來。
夜色濃鬱,伸手不見五指。
遠處的樹林裏偶爾傳出野獸的叫聲,數不清的帳篷將整個山頭覆蓋,有火把亮了起來,士兵來回巡邏。
將軍帳裏。
花奴用力地掙紮著想要睜開眼睛,她怎麼感覺睡了好久?天該亮了吧,她該給赤焰準備洗漱上朝了,自從她被赤焰要到身邊當丫鬟之後,這些貼身的事都由她來做的。可是不對,她不是已經帶著王妃離開了嗎?她要離他遠遠的,不可以被他抓回去,也不可以嫁給他。小姐喜歡赤焰,赤焰是應該娶小姐的,可是小姐已經做了王妃,但她知道,等他登基為王之後,依然會有很多很多的女人。
所以,她不可以嫁給他,絕對不可以。
她的額頭沁滿汗珠,終於辛苦地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高高的帆布帳頂,四周用木樁固定得很牢固,裏邊有堆滿卷軸的案幾,簡單的地鋪,旁邊的衣架上掛了一身戎裝鎧甲,鎧甲上係了一個鑲金令牌。
花奴迷迷糊糊地翻身坐在榻上,看著那個令牌隻覺得眼熟,想想便從自己背部的腰腹夾層裏摸出一塊更為金貴的令牌,形狀比這個稍小,這是赤焰送給她的,她一直不知道有什麼用,卻一直把它帶在身上。
她將自己的令牌收好,一轉眼見案幾上放著一把匕首,正是自己殺死那個賊兵莽漢用的那把,那匕首極其鋒利,削鐵如泥,是高麗國進貢的寶物,本是赤焰送她讓她帶著防身的,和王妃一起逃走時她便帶到身上,現在倒真派上了用場。
她急忙掙紮著爬起來,渾身像要散架了一般,酸痛得難以忍受。可一爬起來就發現自己的衣服隻剩腰腹的一塊尚能遮體外,其他部分早已破成碎布,僅剩一件殷紅的兜肚,她忙拉起被子掩著自己,想了想,裹著被子下床找了件古赫的布衫套到身上。布衫太大,她拉著腰帶從腰腹繞了一圈,才勉強合身,隻是那寬大的衣衫將她襯得更加弱不禁風。
她勉力走到帳篷口,悄悄探頭往外看去,隻見外邊守衛森嚴,侍衛拄著長矛站在兩邊打盹兒,遠處的火把閃耀著微弱的光芒。突然,從另一邊的帳篷裏鑽出一夥人往這個方向走來,有士兵紛紛點起火把,將那處照得有如白晝,那強盜將軍裹著厚厚紗布的臉便在人群中顯得異常突出。
是他!
那個差點強暴了自己的土匪將軍。
花奴恐懼到了極點,渾身都抖了起來,她慌亂四顧,想要找個地方藏起來,可是帳篷裏空空落落的,連一處藏身之所都沒有。
她看看帳外打盹的兩個士兵,一咬牙決定放手一搏,要真落到那強盜手中,還真不如死了幹淨。想到此,她轉身拿了自己的匕首,毛腰鑽出帳篷繞到帳篷背後,她那天在被押往紅帳篷的時候,看到軍營後邊有一片樹林,隻要能逃到那裏,必定能夠逃出去。
她繞過有守衛的地方,沒幾步就看到蘇鶯鶯一個人坐在一個普通帳篷邊的篝火旁發呆,不遠處有一個士兵站在那裏打盹兒,看來那強盜將軍並沒有太為難她。
她咬咬牙,衝出去抓著蘇鶯鶯快步往軍營後方跑去。
前麵不遠就是前日那紅帳篷,隻要跑過那裏,很快就能到林子裏。
蘇鶯鶯看見她吃了一驚,但也沒有太過掙紮,幾個念頭就知道花奴必是想到法子要帶她逃出去,於是便拚了命跟著她跑,隻可惜她的三寸金蓮不及花奴的天足,想跑也跑不快,全仗著花奴拖著她跑。
古赫此時和軍中將士剛商議完軍情,決定即日便起程回京。
想到明日就要班師回朝,古赫樂嗬嗬地往將軍帳內趕去,軍醫說那女人已無生命危險,但因身子太弱,近兩日還不能醒來,他要將她帶回京師,讓那叛逆的丫頭看看他回京之後有多麼威風,看她還敢不敢看不起他,然後定要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以報噬耳之仇!
那打盹的士兵見將軍回帳,忙抱拳道:“將軍!”
“嗯。”古赫一抬手示意無須多禮,然後啞著嗓子低聲道,“那丫頭還沒醒來?”
不待士兵回答,他已掀簾而入,可是那緞被上哪有女人的影子。
“人呢?那個丫頭呢?”古赫瞪大了眼睛,不由得大怒,他快步跑過去將所有被褥扯下來扔到地上,高聲怒吼,“他娘的,你們都給老子滾進來!”
外邊的士兵聽見怒吼急忙跑進來跪下。
“你們是飯桶嗎?連那麼個小丫頭都守不住,還有那幾個庸醫,不是說今天醒不過來嗎?人呢?她人到哪裏去了?”古赫暴跳如雷,一抬手將所有的卷軸掃到地上。
那兩個守夜的士兵戰戰兢兢地道:“將軍,剛才我們倆在門口看那女人還好好兒躺在床上呢,這不到一盞茶時間,怎麼會不見了?”
“都他娘的一群廢物!”古赫大怒,眼珠一轉,指著帳外吼道,“你們去看看蘇鶯鶯那娘兒們還在不在?”
那士兵嚇得屁滾尿流,連滾帶爬地跑出去,不多時又跑了回來,哆嗦道:“將……將軍,那女人也不見了……”
“什麼?!我養你們這群廢物有什麼用?”古赫氣得眼珠都凸了出來,轉身拔下掛在鎧甲旁的大刀,手起刀落,鮮血噴湧而出,那個士兵的腦袋頓時被砍了下來。
其他趕到的士兵都嚇得癱倒在地上不停地求饒:“將軍息怒。”
古赫咬牙切齒,滿胸怒火發不出來,恨不得將那兩個女人千刀萬剮,他跑出去騰身飛上一匹戰馬,舉著大刀怒吼:“給我分頭追,一定要把那兩個女人給老子抓回來!”
身後燈火通明,馬蹄聲震耳欲聾,花奴和蘇鶯鶯驚恐地看著身後追來的大軍,拚了命地往前跑。前麵就是樹林了,她們顧不得渾身疼痛,隻管盡最大的努力邁動雙腿。
誰知,剛跑了沒幾步,蘇鶯鶯腳下不知被什麼一絆,“哎呀”一聲跌倒在地上,花奴緊緊拽著她的手,腳一軟也跟著跌倒。
她趴在地上回頭看,隻見馬蹄飛濺,那群火把離自己越來越近,顧不得疼痛,忙要爬起來,卻一把按在一個軟軟的物體上,她的心一陣緊縮。借著月光看去,竟是一具女屍,雙目圓瞪,帶著無盡絕望怨恨,長發披散,渾身赤裸,身下鮮血淋漓,映著月光,女屍正白慘慘地瞪著她。
而她的手,正按在女屍身上!
花奴頭皮發麻,差點失聲尖叫,忙驚恐地捂住嘴巴。
“啊——”
蘇鶯鶯自然也看到眼前的景象,立馬放聲尖叫起來,這一響動,頓時驚動了不遠處的人馬。
“將軍,她們在那裏!”
遠處一陣喧嘩,四周的火把和雜亂的腳步聲都向這邊聚來,周圍頓時被照得恍如白晝,花奴她們再也沒有地方可躲了。
“給老子追,我看她們還能往哪裏逃!”
古赫的聲音像惡鬼一樣緊緊扼住了花奴的喉嚨,她拽起蘇鶯鶯,兩個人握緊雙手踉蹌著後退,一不小心又一起摔倒在地上。
驚嚇和恐懼讓花奴的腦海一片空白,看著那些追上來的士兵,她驚慌失措地往後挪動,地上的樹枝割破了她的衣衫,荊棘的刺紮得她的手臂鮮血直流,可是她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隻感到絕望像黑夜般鋪天蓋地地壓下來,她知道,她們再也逃不了了……
幾十匹馬很快追了上來,戰馬仰頭長嘶,淩亂的馬蹄聲、淫笑聲,將四周重重圍住,火把熊熊燃燒著,將他們的影子拉得有如鬼魅,草深天暗,恍如恢恢天網,壓得人不能呼吸。
蘇鶯鶯見狀,忙跪下哭著向古赫討饒:“將軍饒命,都是這賤丫頭拖著我跑的,不關我的事。將軍饒了鶯鶯這一次,將軍……”
古赫從馬背上跳下來,也不管蘇鶯鶯,轉身走到花奴麵前,單膝著地,狠狠捏住她的下巴,麵目猙獰:“在我古赫的手裏也想逃掉,你未免將老子想得太不中用了!你可知道逃亡的女奴都會受到怎樣的待遇?”
他用的力氣很大,恨不得將她的下巴捏碎,花奴的下巴很快紅了一片。她渾身哆嗦個不停,驚恐地瞪著古赫,蒼白的小臉在火把的映照下,顯得異常蒼白,幾乎沒有絲毫血色。
月光下,花奴跌倒在地上,長發披散,眼神如臨死前的小鹿般絕望。
她長長的睫毛顫抖著,雙目空洞無神,恍如油盡燈枯般,她用盡全身力氣抓住古赫的衣角:“你可以殺了我,但是求求你,不要為難我家……小姐。”
“嗬嗬,現在知道怕了嗎?少在這裏虛情假意!”古赫稍微鬆了力道,隻是一眨眼,那剛剛浮現的笑容就變得猙獰,他怒道,“殺了你,我何必辛辛苦苦救活你!敢拐著老子的女人逃跑,敢咬掉老子的耳朵,你就該想到你要付出的代價,我要看著你受盡折磨而死!”
花奴抓著他衣角的手滑落下來,她什麼也聽不見了,隻看見古赫滿是胡楂的嘴巴一張一合。
古赫轉身將刀紮在地上,命令道:“帶回軍營!”
士兵整隊待歸,有幾個人過去吵吵嚷嚷,想要將癱軟在地的兩個少女拉起來,卻見不遠處的山坡上突然亮起無數火把,借著光亮看去,那些人個個戎裝黑甲,戰馬長矛,少說有數百人,而且列隊整齊,排列之勢攻守兼備,儼然受過嚴格的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