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秋看著姑娘手裏的和宋家金鋪外告示上一般無二的字,心頭就有些哆嗦,說話也哆嗦,“是婢子太愚笨,了呢!”
辛疏梧一麵將手裏大紅紙湊到蠟燭旁邊燒了一麵打量她,“也對,你也不容易,這年頭誰都不容易。宋家鋪子有什麼動靜沒有,別是我下手太輕了吧。”
讓秋道:“小姐您讓小廝把那告示貼到宋家店招上又讓他在街口喊了一通,路過的差不多都擠到店裏去了。宋家好麵子又不能不給鐲子,若不是有個腿快的小夥計跑回宋家救命,那鋪子今天估計就完了,這回已經關門養傷去了。”
她想了想又道:“小姐,您本來準備派人攔在宋家門口擋住報信的夥計,後來怎麼又放棄了,如果不放棄送宋家的鋪子今天就徹底垮了,老爺也能高興點。”
辛疏梧哼了一聲,看著洋洋灑灑的灰屑隨風而散,“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今天如果不是宋家叫了些叫花子來砸場子,我才不會和我爹一樣幼稚。昨天在家的時候我娘說的你沒聽見麼,宋家的老頭兒和我爹鬥了一輩子,兩隻烏眼雞似的也沒分出個子醜寅卯來,真是跌份!”
讓秋捂著嘴笑,“老夫人還說中意宋家的小公子,若不是辛宋兩家有仇,這回都能抱個外孫出門買炫耀了,小姐你是不是就惦記這事手下留情了!”
辛疏梧斜了她一眼,“我娘要是願望成真,你就是陪嫁的媵人。給宋衡彌當當侍妾還好說,若是被他原先的通房丫頭嫉妒,什麼紮針推池子喂毒落胎這些街頭話本的橋段都給你使上!”
讓秋的臉都綠了,捂著頭哀歎,“哎呀小姐,婢子今天頭疼,剛才說的話都忘了。”
辛疏梧不理她,自顧自道:“聽說宋衡彌不願子承父業也不喜功名利祿,和一波朋友出門曆練去了,這一點我還很是欣賞。我家老爺子和宋老頭比了一輩子沒分出勝負,就在這一點上落了下風,若是我也能出門曆練該多好。”
“宋公子他是個男人自然可以遊山玩水,可小姐您是個姑娘,哪能拋頭露麵?”讓秋給她倒了一杯茶四處望了望,低聲道:“這話可千萬別叫嬤嬤聽見了,她最能說教了。”
辛疏梧的眉眼有些乖戾,“這話不用你提醒我,我爹他嘴上不說心裏也遺憾,宋家的是個兒子我是個姑娘。他麵上無光,這才接二連三娶了四房妾讓我娘傷心,你不說我還忘了,今兒晚上是第五房進門吧?恒隆開業他要雙喜臨門,我就看看日後他能有個什麼樣的兒子!”
讓秋嚇的矮身立在一邊大氣不敢出,眼睜睜看著她將好端端一塊洮硯摔成幾截。好在這姑娘氣來的快去的也快,雲收雨霽後隨手把桌子上的兩張請帖丟給她,“派人給宋家送過去,宋老頭兒老太太來不來是一回事,禮數周不周是另一回事。”
讓秋手忙腳亂地接住了,小心翼翼地道:“老夫人是好意,可若是老爺知道了又會生氣。”
“知道就知道,生氣就生氣。”辛疏梧捧著下巴看水裏的遊魚,“當家掌事的都不講理,明知道他不講理你還在意那就是自尋煩惱。如果以後我也和我爹一個脾氣,你們都不要在意,不然早晚都得氣死!”
讓秋不說話了,辛疏梧看了一會魚又扭臉看她,“今天布莊裏的盈利拿出三成給夥計,打烊之後叫他們出城把鋪子開業的消息盡量往外散,這些銀子就用來收買散播消息的船家貨郎車夫,剩下的就讓他們自己分了。”
“那老爺的喜宴就不讓他們參加了?”
辛疏梧搖頭,“參加不過喝頓酒,喝多了明天上不了工,何苦?喝酒還不如掙錢,白花花的銀子攥在手裏不比攥著易碎的酒壇子踏實。”
讓秋無言以對,出去交代完了小姐又有新的活動,“後門剛才讓砸宋家場子的小廝開了還沒闔上,天快黑了,咱們出去放一個時辰的馬,快去快回!”
小姐,你怎麼這麼多事!
馬廄裏有一個黑布衫的馬夫正在刷馬,水淋淋的刷子就要刷上最後一匹,讓秋眼明手快,“英雄住手,且等小姐回來你再刷。”
英雄住了手,回過頭嚇了她一跳,看背影是個寬肩窄腰的英偉的漢子,轉過頭來怎麼這麼好看?她捂著臉看了半天有些呆,辛疏梧等得不耐煩,從前院穿過幾道門來叫她,“幹什麼呢,被馬吃……”
她看見一雙沉若深潭的眼睛,山川雲海的英挺姿容都在他一張臉上,心思動了動,“你叫什麼名字?”
“宋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