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想去參加壽宴？”
他見她眼中一派不加掩飾的失望，揶揄道：“自從十萬年前九章寶殿上你聞名三界，模仿你的女仙就數不勝數。然而都隻是肖似卻不及你的神韻，所以你不必擔心我會樂不思蜀。”
“……”
她沒有表示出絲毫的愉悅，反而神色更加深沉更加不可捉摸，“一切突如其來的甜言蜜語都是不懷好意的慣常開端，你這麼說反而叫我十分的擔心，老實交代你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崇時皺了皺眉頭，將她麵前的水桂酒不動聲色地換成一壺清水，“都說了不可告人，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疏梧一本正經地看著他，“因為我是棵樹啊！”
“……”
這個回答實在是太過無趣，她百無聊賴地和他說著不著邊際的話。比如若是當初沒有句芒身祭兩儀鍾，他也不認識她，在兩儀鍾出事後還會將她養在提婆鏡裏十萬年麼？
問完自己又覺得可笑，便反駁說若是這樣和羅刹娑和骨婆婆就沒有任何分別，作為一隻替罪羊下場不會不同。她隻顧著自說自話，崇時說了什麼她都記不清了。
後來疏梧再次想起來這一趟去海市，卻在東海裏虛耗了一整天，頗有些後悔。
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微木提起昨晚這裏下了一場雨，她當時就震驚了，由於耐不住好奇心顯得很土很沒有見識地問道：“這是海裏，怎麼區分下雪還是下雨？”
路過的小仙娥很沒有眼色地抱以嘲笑，然後飛快地逃跑。她眯了眯眼睛，這也是從大過海偷渡來的，還沒有約束好？
微木咬著筷子顯得很為難，“我也不知道，道聽途說。”
很好，很土很沒有見識的不止她一個。
不過很快就有小仙來滿足她的好奇心，這個漂亮的小仙娥據說來自海君君後的宮中，顯得特別的有規矩，手裏端著光華萬千的托盤，托盤上還蓋著塊水紗。
另一個漂亮的小仙娥將水紗撩開露出一個巴掌大的白玉錦盒，錦盒的如意扣打開就能看見盒裏碼的十分整齊的七顆鳳凰玉珠，每一顆裏都有肖似烈焰的紋路，烈焰中藏著一隻展翅的鳳凰，美豔不可方物。
一室流轉的光芒裏，端托盤的小仙道：“昨日落雨路滑，君後謁見姑娘時失手打碎了姑娘的珠子，如今無顏麵見姑娘，特命小仙將這七顆鳳凰珠奉上以示謝罪之意。”
“……”
疏梧有些傻，昨天君後來看她倒是真的，打碎她的珠子簡直是無稽之談更不用提賠償什麼的。她將目光慢吞吞地挪到平靜吃飯的崇時身上，小聲道：“現在行個賄都要費盡心思編出這麼一大套瞎話麼？”
崇時慢條斯理地看了她一眼，“君後隻是賠禮道歉，你想到哪裏去了？”
“……”
她無語望天，謝絕了君後的好意表示瞻仰過鳳凰玉風姿已經三生有幸，煩請海君將這視若生命的珍寶妥帖收好才是正經的。
這件事來回推脫了三次也沒算得上真正結束，她沒有收下禮物以致於海君送行的時候整張臉如喪考妣。他以為將崇時和她得罪到底朝天，獻上視若生命的珠子已經解決不了這個深仇大恨，應該拿生命來抵罪這事才算完，所以海君的臉上有這種這回我要完的表情實屬正常。
直到浩浩蕩蕩的送行隊伍整齊的拜別他們遠行的雲頭，海君的表情才稍稍釋然，疏梧回過頭來笑道：“咱們在東海住一天，胖老爺子就得折壽一百年啊。”
崇時道：“年歲大了，適時的活血化瘀利於身體健康。”
“所以你才對他旁敲側擊用珠子賠罪，卻又不真正的收下？”
他挑眉，“如果拿他的珠子作為補償，他以為這件事就這麼結束了，很快就會忘掉，即便下次見到我印象也不怎麼深刻；我不拿，他就會永遠惦記著，我會不會在哪裏報複他，他見到我永遠都得小心翼翼。這種內心的折磨，不有趣麼？”
疏梧特別的配合：“……有趣。”
因此崇時對東海之行相當滿意，在去往湯穀的途中也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當然這是疏梧並不希望的。這一路順利到即便沒有星夜兼程也不過三兩天到了湯穀，繞過眼前的海曲泉就進了湯穀腹地，崇時在這裏和她告別。
雖然沒有楊柳青青，楊花漫漫的悲傷氛圍，但是崇時行色匆匆叫她有頗多怨詞，“你就這麼走了？”
赤紅的衣袍在山風裏徘徊的方向是他離去的路，他停在半山腰，目光有些沉，“我等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