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完全沒有這個意思,”她連連搖手,“我這也是為你著想,人家不遠萬裏到了冥界又對你一心一意,把她撇下這麼許久多不厚道。”
衡彌的垂下眼睛,“她是被冥界一個病入膏肓的老頭兒花了千金從東海邊的氐人國撈回來做藥引子的,我救了她她就一直跟著我向來也沒什麼抱怨,你這麼一說我突然覺得我是挺對不起她的。這就要回去了,你們呢,回鉤吾山還是待在九重天?”
崇時半晌才道:“她要去湯穀拜祭句芒上神。”
衡彌看著他哼笑一聲,頗有怒其不爭的意味。他撣了撣袖子轉身要走了,臨行前回過頭道:“哦,聽說東海裏的蜃樓上一年一回的海市就要開市了,你們路過還可以去玩幾天。雖說天帝沒有強行規定哪一日你得下界曆劫,但是耽擱了這麼幾日他的耐心也差不多了,可別忘了時間。”
疏梧往常很少有心緒變化如此之快的時候,前一刻還沉浸在打擊衡彌的快樂裏後一刻想到崇時需要曆經三世的生死劫,心情簡直落到了穀底。加之她又看到衡彌那張滿含意味深長笑容的臉越發討厭,恨不得一腳將他踹回冥界,這廝簡直是太討厭了!
在她動腳之前,衡彌以前騰著雲跑遠了,她坐在雲頭上望著滿天繁星,拈一朵鳴蒼花在手裏轉了轉,低聲嘟囔,“你那個劫,真的是太坑了。”
崇時和她並肩坐下,又挪了朵雲來閑散地倚著曲起一條腿搖啊搖,終於將她手裏那朵花給撞到一邊,對上她警告味十足的眼神才輕輕地順了順她的頭發,“平白撿的一個父君和親生的總歸有區別。”
“……”
這話聽得疏梧心頭直抽抽,醞釀了許久的情緒終於按捺不住,她扒住他的胳膊信誓旦旦地道:“有區別就有區別,不就是在凡間一二百年麼,你每轉一世我都守著。遇上劫我提醒你,天帝讓你曆劫又沒有不許別的神仙幫你,再者說我又不是什麼神仙他哪裏管的著我!”
崇時看著她沒說話,鳴蒼花拂過他唇邊漾起一絲笑意,胳膊微微使了力將她帶進懷裏放在膝頭,“你每一世的每一天都看著我,這個難度有些大。”
她不解,“你如果是怕人瞧見,我就隱個身而已,耽誤不了多少靈力。”
他勾起唇角,頗為玩味地笑了,“幼童尚且好說,若是成人之後你就會麵臨著我沐浴或者成親洞房花燭的場景,到時候劫數將至你又該怎麼辦?”
她把落滿手心的花壓在了他的額頭上,“你放心,三世我都會把你變成棵樹,長在土裏,什麼問題都沒有了!”
他笑,眉心輪越發的妖冶,“餓了麼?”
她摸了摸肚子誠懇地點了點頭,他抱她起身,“回十二天。”
“對,還得和唐虞告個別,之後我們去哪裏吃飯?”
崇時說不是,“唐虞雖然看起來傻,但是做飯的手藝尚可。”
“……”
兄台,這麼光明正大蹭飯的說法,你是如何好意思的?
事實證明,崇時好意思完全取決於唐虞不俗的廚藝。
微木領去的仙侍用了半天的時間將太安天收拾出大致的模樣來,唐虞的心情很好決定親自下廚,吃飯前他還將手巾遞給了崇時,“頭上怎麼有鳴蒼花汁,撞樹上了?”
崇時接過來慢條斯理地瞟了疏梧一眼,“不小心被她壓到。”
唐虞了然,清了清嗓子道:“怎麼選擇那麼危險的一個地方?”
疏梧正沉浸在飯菜的美妙裏,聞言正想解釋一二,結果吸氣時被嗆住山搖地動地咳起來。她這麼一個不打自招的動靜,唐虞羞澀並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是我唐突了,疏梧姑娘勿怪!”
看他躲閃的目光就知道他想歪了,疏梧瞠著汪汪的淚眼急於解釋,他卻和善地打斷道:“你們開心就好,不必解釋。”
“……”
帝君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她將最後一點希望的目光投向罪魁禍首,奈何崇時無動於衷,幹淨利落地將她歡蹦亂跳希望之火摁死在美妙的晚飯裏,疏梧徹底絕望。
改日向唐虞辭行,崇時一行除了蔫頭耷腦尚在醒困的疏梧外還有那一位情竇初開,對心上的姑娘戀戀不舍的微木小仙,他們需要漫長的告別時間和隱秘的空間。
等疏梧醒了困順手在太安天又隨手種下幾株奇花異卉微木仍舊不見影,她和崇時互看了一眼決定親自去窺一窺情況。
彼時碧苔池邊,微木的臉幾乎白成天邊掠過的浮雲,眼睛裏的笑意卻仍舊溫和,“你真的要和我恩斷義絕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