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年輕小姑娘小神仙,一言不合就要恩斷義絕。
可見現在的恩義絕對沒有以前那麼珍而重之且斷絕的也沒有什麼章法,像掰折了的蓮藕還連著割舍不下的絲,說不準哪天回心轉意又重歸於好。哪裏像以前恩斷義絕斷的十分的幹淨利索,再見就是不共戴天的仇家非要打到天昏地暗飛沙走石才肯罷休。
疏梧對此表現出了十分地唏噓,崇時古怪地看她一眼,認為她這是唯恐天下不亂的心態在作祟,微木和蘇子相識不久的哪有不共戴天,隻不過口是心非的緣淺。
圍觀的這麼認為也就算了,可是蘇子也是這麼認為的,她安靜地伏在一塊石頭邊背對著微木,冷言道:“微木仙友是崇時上神的左膀右臂,哪裏是我這樣不入流的小精怪可以高攀的起?仙友來太安天做客又幫了帝君一個大忙,我之前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報恩,也為了讓仙友高興,即使讓我獻身侍奉也是可以的。”
他們兩個隔著咫尺之距,可被這些傷心的話生生地扯成海角天涯,蘇子繼續道:“仙友確實沒必要為了我自甘墮落,我於仙友來說不過是慢慢仙途的一個過客,喜也好悲也好隻不過是一時的新鮮,所以我是不會離開太安天的,往後也不會同仙友再有什麼糾葛。”
話雖然說得斬釘截鐵又很冷情,但卻是個同歸於盡的說法。疏梧站在她對麵離的並不遠,因此能將她泫然欲泣的眼睛和緊緊攥著的雙手看得一清二楚,若是讓她再說兩句估計就得落下淚來,即使落了淚還是要說那些絕情的話。
蘇子一直不肯回頭確實有著十分重要的用處,眼睛裏的情愫不能交流,否則再堅決的心腸都得柔軟下來。在她這個年紀經曆過朋友的一場慘烈的感情心中不安也很正常,再加上她和微木彼此的處境差異又很明顯,心裏一點點存了魔障,在不去除前拒絕是上策,否則蹉跎的就是他兩個最好的年紀。
微木看著她的背影,無法看到她臉上的表情,他不是那等久經情場的風流浪子,很容易辨識出姑娘在什麼時候說的是真話什麼時候言不由衷,很輕易地就會錯過重要的環節。
因為聽到那些傷感的話而錯過,所以他的臉色白的越發厲害,“不,不是的,我並沒有這樣看你。你看我這幾天努力練習了遊水,雖說不怎麼好,但是也不會嗆水了。”
這其實是個大問題,蘇子生活在水裏無法上岸,水對微木來說又是很致命的存在,從當初蘇子將他拖進水昏沉了一整天就可以看出來,他為了克服這個問題一直在努力。
很多次他在練習的時候,蘇子就遠遠地看著,這是個單純姑娘,開心就表現在臉上,就像說著違心的話難過也在臉上,“哦。”
這話要接很有難度,微木愣愣地看著她,“我不怎麼會說話,可你若想聊天我會盡力陪你。”
這一點微木的進步還是顯而易見的,畢竟用不著再費盡心思去猜他到底想說的是什麼,他肯為了蘇子去改變一萬年來的習慣,足以見他的真心。
但真心這個東西顯然要歸結到生活奢侈品那一類,所以具有奢侈品的堅強又脆弱的屬性,尤其在有著極其敏感和恐懼的心的姑娘麵前更容易受到傷害,她會為了很多暫時無法改變的事情而選擇視而不見。
蘇子不過清淺地應了一聲仙友有心了,之後碧苔池周圍陷入一片死寂。表麵上看蘇子對微木的真心絕情到了極點,事實上是她將眼淚忍到了極點,估計微木再說句什麼話她本來就不怎麼堅強的決心就這麼瓦解了。
“我知道了,”微木在池邊坐了許久才起身,踉蹌了一下又道:“你要守著蓮霧姑娘,沒關係,我可以等著。”
蘇子沒接話將身體往水中沉了沉,大概是在抗拒,微木佯裝視而不見,“我以後有時間,就來看你。”
她仍舊不作聲,忍了許久沒忍住沉進了池底徒留了一圈圈的水紋蕩漾,微木安安靜靜看到水麵重歸平靜才走到疏梧麵前,叫了一聲姐就閉了閉眼睛不願意再開口。
崇時垂著眼睛顯然對這種情況沒有什麼準備,冷漠的表情下全然是束手無措,疏梧也不管他抬手摸了摸微木的頭,“你以後有時間就來太安天看看她。”
他軟軟地應了一聲嗯,像抽幹了力氣。她不經意瞥見水麵有些細碎的波紋,拉了微木回到池邊問道:“你同她說過,你喜歡她麼?”
微木愣怔了半晌紅著臉道:“沒說。”
她了然,“沒關係,你看著。”
疏梧往池子裏探了探身,果然見到水下的蘇子往池底縮了縮,她裝作沒看見揚聲道:“蘇子姑娘,我對你一見鍾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