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瞬間變得微妙,按理說心中的恐懼已經坦誠地擺在了眼前還有可能為此而死,實在沒有什麼比這個更可怕的事情了,如果到現在還死扛著不說,疏梧實在想不出其餘什麼個更具有威脅性的事情。
如果沒有什麼成立的條件,隻能說明他們很可能說的是真話,畢竟即使為了保住一條命暫時編個謊話早晚也會被拆穿。
如果他們假意承認擄走了平光,但不交代下落有蒙還是不會罷手。就算隨便諏一個地方,屆時找不到平光又怎麼辦,地方好說,活生生的小姑娘卻不能信手變一個來,如今疏梧倒有七八相信他們擄走的真的是一塊無暇美玉。
可如果真的是無暇美玉,那麼平光又是怎麼一回事,不能真如崇時所說有蒙用玉變了個孩子扯了個彌天大謊來誆天帝吧?他們是父子,即便當年犯了錯,天帝也隻是懲治了平光的母親,有沒有一個孩子對這個結果著實無關緊要,他實在是不需要鋌而走險。
這一點,她尤為不理解。
得不著平光的下落有蒙幾乎陷入癲狂,早已經不管衡彌在一旁相勸,執意要將羅刹娑和骨婆婆打死。崇時終於在他們咽氣前將有蒙攔下,將二豎從他們體內取出,順帶將他們的心神取了一部分交給了疏梧。
彼時鳴蒼花從太安天一路拂來在月色中翻飛旋轉,月影清淺更深人靜,待衡彌將羅刹娑和骨婆婆收押起來,疏梧才取出鳳凰琴探看這其中的原委。
有蒙跌坐在雲頭上神情委頓,喃喃自語著實聽不清在念叨些什麼,衡彌湊到他身邊聽了半晌才解釋大約是勸阻疏梧不要探看的意思,可是鳳凰琴音已響,很多事情就沒辦法逆轉了。就像已經發生過的事實,無論過程多麼的複雜坎坷,感情多麼的深摯扭曲,真相畢竟是真相。
這件事情的真相確實如羅刹娑所說,也如親眼目睹的仙侍所說,造成如今這個局麵的根本原因是在他們捉了平光之後。
羅刹娑和骨婆婆捉到手裏的確實是個活潑的小神女,還天真地詢問他們他的父君在何處,事情壞就壞在羅刹娑這個靠吸食金玉裏的財氣增加修為的習慣上。
平光她確實是一塊通體碧綠的美玉,幻化成形後勉強靠著有蒙的神力維係,但是作為玉器的本性還是存在的。
羅刹娑不經意地在吸收她身上的玉氣,當這些玉氣多過有蒙神力的掩蓋之後難免會暫時顯了原形,所以羅刹娑手中隻留下一塊玉石,且這塊玉石就是平光。
心神不會說謊,盡管之前有了準備但是知道真相後的疏梧難免還有些難過,無論是真的女兒還是一塊玉,養了數百年怎麼都有感情。說不準有蒙是為了紀念或者安慰死去的亡妻,幻化了這麼個小姑娘出來,如今事情事無巨細地擺在眼前又何其殘忍?
沉默許久的有蒙捂住了臉,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
疏梧茫然,好像她經曆過的或者正在經曆的事情都是在選擇,選擇信或者不信,選擇揭開真相或者用謊言去掩蓋這個真相,無論哪一種選擇對應的結果如何,無論這個真相是否殘忍都得麵對。
她的手默默地顫了一下將琴收好,看了崇時和衡彌一眼,相顧無言。
那天晚上他們在雲端上坐了很久,才聽有蒙說完他的故事,他和凡間的那位姑娘確實育有一女名喚平光,卻死於仙侍將他捉回九重天的那一日。
平光因為身份不容於天規而被活活打死在他們夫妻眼前,他的妻子幾欲求死,他無法才出此下策,用隨身的一塊碧玉幻化成女兒的模樣打算喚回妻子活下去的希望。可結果並不如他所想,或許是不拖累他或許是為了下去陪女兒,他的妻子最終自盡身亡。
天帝聞訊後沒有再追究,容他將女兒養大。有蒙並沒有從家破人亡的陰影中緩過來,本是用來安慰妻子的謊言最後卻安慰了自己,他精心養著這塊玉深居簡出,怕別的神仙發現也怕自己發現。
如果沒有羅刹娑和骨婆婆,這個夢他仍舊會不停地做下去。
離開前,崇時將兩個被捆住的邪仙推給他,“今天這事我隻當沒聽過,如何同天帝說都是你自己的事。”
有蒙眼神裏都是絕望和悲切,“隻期望父君他能打散我的魂魄,好讓我同她們母女團聚。”
崇時冷笑,“命是你的,期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