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梧覺得主持公道這種事情並非人人都能做的來,首先你的有一顆保守風霜摧殘仍舊巋然不動的堅韌之心,否則在經曆東風壓倒西風,還是西風壓倒東風這件事情上很容易失去立場,一旦失去立場這場官司的走向將一發不可收拾。
其次還要有一副天塌下來都和我無關的心態,這才能在撲朔迷離眼花繚亂以及花言巧語中辨別是非,很湊巧的是崇時身上同時具備了如此變態的兩點,這也是他說的話很有威懾力的原因。
不像她對羅刹娑和骨婆婆的話沒有盡信,雖然他們說得義正言辭十分懇切,在忽略他們身份的前提下很具有感染力。當然,身份這種事情很大程度上會影響到對擄走平光這件事情判斷,如果羅刹娑和骨婆婆被誰指使或者包藏禍心,這事就說不清了。
她原以為崇時壓根不信,剛才在三清殿裏他說天界隻需要一種規矩,如今他這個掌天規的上神這麼堂而皇之的推翻這個言論,她很不解:“我就是這麼一說,未必所有的神仙都講道義,相反的未必所有的神仙都不講道義。”
崇時慢條斯理地打量她一眼,“哦,我正是這個意思。”
她越發疑惑,“如果他們說的都是真的,那麼平光呢,活生生的一個孩子就這麼成了一塊玉,這麼荒唐的事往後怎麼往外說啊。”
“當所有的說法都解釋不通的時候,剩下那一個最荒唐的就是真相。”
他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一則,有蒙久居九重天編纂仙史,和他們結仇或者說和他們指使者結仇的機會有多大;二則,平光衣衫簡樸,這點從有蒙裝束上你就能看出來,若是連平光頭上的珠花羅刹娑都不放過,枉他這麼多年流連財富;三則,若說是湊巧,抓平光並不符合他們一貫的行為作風,就算他們抓了她,如今動靜這麼大他們想的應該是怎樣將危險降到最低,而不是引火燒身。”
不得不說,崇時一本正經說道理的時候疏梧從來沒有招架之力,更別提還手,她的思緒其完全被他影響從而亦步亦趨,“所以,他們並沒有說謊,今天擄走的就是一塊玉,也就意味著那麼多仙侍看見的被擄走的平光她就是一塊玉。”
“我知道你很難接受,”崇時抱著肩,手指在手肘上不緊不慢地瞧著,由衷安定軍心的力量,“說實話,我也很難接受。”
他很難接受的與她很難接受的肯定不是一回事,疏梧覷了他一眼,果然又聽他說道:“他竟敢誆騙天帝這麼多年,真叫我開眼!”
“……”
他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有蒙,不過還沒看到真憑實據就下這樣的結論很不符合他一貫的風格。不過也難怪,崇時向來討厭這個長兄,不利的事情自然全部要怪罪道有蒙頭上,她指了指那廂的劍拔弩張,“他認定了羅刹娑和骨婆婆擄走了平光,今天不拚個你死我活是不能善罷甘休了。”
崇時無所謂地笑了笑,“顯然,所以你不要出手,避免摻和到這件事裏,安安靜靜看著他就好。”
他獨善其身,有蒙幾乎要暴跳如雷。疏梧從未見過他這麼惱怒的模樣,眼中的火從心底燒出來,帶著雷霆萬鈞的氣勢幾乎要將對麵試圖辯解的羅刹娑和骨婆婆化成灰燼。衡彌在旁周旋,又想從他們口中套出實話來,奈何一無所獲。
有蒙的耐心終於到了極限,一把將衡彌推開,從袖中掏出個手掌大小的紫金鼎來,口中的訣化進鼎中放出一股肅殺的惡氣直直地撞開羅刹娑和骨婆婆的抵擋,鑽進他們的心口。
那股惡氣起先橫衝直撞入體之後又悄無聲息,直到那兩個邪仙彼此望了一眼麵露驚恐,疏梧才忍不住問道:“這是什麼路數?”
“他放出來的是二豎,據說是數年前被他捉住的一隻煞。二豎無聲無形隻要沾染上就會入體藏在膏盲中,”崇時在她背後肩骨邊兩處輕點,“就是這裏。”
遭到她一個白眼,他勾起唇角又接著道:“膏盲在心下腹上中間的位置,煞氣到這裏自然百病難除。這裏離心又近,二豎就會趁機攝取心魔將它幻化成被入體者最害怕的事或者人,使他恐懼而死,所以羅刹娑和姑婆婆最害怕的他們現在都會看見。”
難怪,疏梧摸了摸下巴望著對麵兩個邪仙驚恐難當的模樣,“羅刹娑最害怕自己窮困潦倒,這十萬年來除了被句芒教訓過一次,隻怕從沒那麼窘迫過,骨婆婆最害怕看見自己是個骷髏架子,湯穀幾乎是她的噩夢。有蒙這樣慈悲的神君一旦發起狠來,真是一擊斃命。”
崇時哼笑一聲,不置可否。但是有蒙剩下狠厲和殺意卻並沒有幫助他逼問出平光的下落,反而將羅刹娑和骨婆婆的骨氣給激發了出來,一副寧死不屈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