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梧瞬間偃旗息鼓,看了崇時一眼又看了他一眼,低低地道:“你想煉製法器當初為什麼用眼睛,那得多疼啊!”
他攤了攤手,“這和我沒什麼幹係,我師父……哦,你還不知道我師出何門。我師父是掌管三界河川的雨師馮夷,隨浮黎天尊四處征戰時被流矢射傷了左目。這一直是他的心病,收我為徒後便命我用眼睛煉了麵抵製心魔的清心鏡,他覺得這樣就再也無懼小人偷襲暗算了。”
她半晌沒答話,既然是這麼珍重的一件法器強行借來未免有些太殘忍,可燈靈也不能不找,她看了崇時一眼他沒什麼表情,她琢磨半晌又問道:“如果你和我們一道去,這麵鏡子能替我們壓一壓心魔麼?”
“並不能,”他幽幽地地看了她一眼,“法器認主,我若和你們一道去它隻會保護我。”
這就沒什麼好辦法了,她默默地揪了揪崇時的袖子低聲道:“非得要衡彌的法器麼,雖然蓮霧得了唐虞的神力執念十分旺盛,很容易將我們困住,但是有了上回蘇子那場教訓也不至於很快就著了道,咱們速戰速決?”
崇時仍舊堅決,她托著腮上下打量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看這樣子,你是怕我看到你的心魔,我保證不看還不行麼?”
衡彌哼了一聲,“到了蓮霧的執念裏你們都身不由己,所以他才十分擔心!不過嘛,要我的法器也不是不可以——”
疏梧瞬間有了精神,“你接著說。”
他摸了摸下巴,對崇時道:“你答應我一個要求,我就借給你使使。”
“說!”
“你把小梧桐嫁給我,怎麼樣?”
“……”
崇時這回連眼神都不屑給他,拉了疏梧起身,“走吧!”
“哎哎哎,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了說走就走啊?崇時,你可真無情。”衡彌妥協得十分無奈,“給你還不行麼,老子上輩子大概禍害你全家了,給我等著!”
崇時垂眼,將疏梧的手攥的越發的緊,她知道他擔心歉疚,左右為難,一時也沒什麼話。
那麵鏡子是有蒙送了來,他有些緊張,“衡彌正在休息,我不放心你……就是在執念外等著也可以。”
崇時接過鏡子沒應聲,有蒙猶豫了半晌還是跟著去了。
蓮霧的執念裏像是戲台上一出又一出的戲,全是她那些刻骨銘心的回憶,事無巨細又變化的極快,一眨眼幾乎將她所經曆的往事都看遍;耳邊是重疊在一起的的說話聲,有蓮霧有唐虞有羅揭還有那些仙侍和曾經來做客的公主,極其嘈雜不經意就能亂了心神。
好容易挨到喘息的時間,那一幕幕的戲消失不見,厚重的烏雲鋪天蓋地地湧了來。疏梧將想近身又無法近身的一朵撥開,“剛才咱們也瞧見寶螺裏有燈靈的那一幕,可是始終差了怪石上的燈靈,難道被蓮霧移走了?”
崇時凝了眉,“不會,她自己的執念用不著懷疑。”
“那更不應該啊,”她拿出寶螺重新將裏麵存著場景看了一遍,“確實是在碧苔池邊,那裏是她愛上唐虞和憎恨唐虞甚至是最後死去的地方,對她來說刻骨銘心,否則也不會出現燈靈。”
“你說哪?”
“碧苔池啊,”她抬頭看他,“怎麼了,哪裏不對?”
“都錯了,”崇時取過她手裏的寶螺道:“這裏是唐虞的心神,當然是他認為蓮霧執念裏應該出現的場景,並不是蓮霧真實的執念。碧苔池對蓮霧是很重要,不僅遇到唐虞還遇到過羅揭,羅揭出現在碧苔池時曾救過她。”
疏梧了然,“所以,那個場景是存在的,隻是場景裏的是羅揭和蓮霧而不是唐虞和蓮霧。蓮霧的執念裏有過燈靈且放在了和羅揭共同經曆的場景裏,所以她偷了燈靈來是想複活羅揭?隻是,她怎麼知道燈靈的存在又怎麼下的太安天?”
這暫時是個無解的問題,崇時敲了敲她的鳳凰琴,“待會她重複這個場景時控製住她。”
“好。”
蓮霧死後心神歸了歸靈墟,然則執念太深脫離心神獨占此處,後又有唐虞用神力養著可謂如虎添翼。羅揭這一遭是她執念中最深的一層,怨念難消,疏梧用鳳凰琴控製住卻忍不住分神瞧了瞧,結果這一瞧瞧出不對勁來。
身邊烏雲瞬間散幹淨,出現一片繁茂的梧桐樹林裏。她身上還穿著件黑色的外袍,手裏杵著把鐵鍬,正站在挖好的土坑中四處打量,看這樣子似乎又回了鉤吾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