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找衡彌的路上,崇時難得表達出對此行可能不太順利的憂鬱感。
疏梧以為他擔心蓮霧的執念將他們都給陷進去,所以越發好奇衡彌曾說過他短短幾十年養出了個什麼樣的心魔,結果他平靜地反駁了她的窺測,表示衡彌的那件法器不會輕易地交出來,此謂之不太順利。
她在失望的同時也表示理解,法器這個東西得一件趁手的十分不容易;再者說耗盡心血養上上千上萬年,那幾乎和另一個自己沒什麼兩樣,誰要來借一借肯定會心生顧慮,遇上計較的指不定會大打出手。
比如說有哪位神仙來借她的鳳凰琴她肯定惦記著誰若是用來做件壞事最後背鍋的還是她,隻能一句恕不外借打發,再多言就亂棍打出去了事。
鳳凰琴的誘惑多麼大,能控製萬物的心神,想想就能熱血沸騰。當然碰上唐虞這樣的那就沒轍了,但是有幾個神仙能像他這樣,如今連崇時都淪陷了,理所應當的想借琴的大有神仙在,隻是有賊心沒賊膽而已。
她的法器是件珍貴的法器,別人得法器也同樣珍貴,大概第一反應都是不借不借就不借。所以她將想法正兒八經地說給崇時聽,他似笑非笑地望過來一眼,“如果事情像你說的,那就好辦了。”
疏梧哽了哽,“所以現在是怎麼個不好辦法,叫你愁苦成這樣?而且衡彌向來豪爽,先不說你們多年朋友,碰上哪次熱鬧你見他袖手旁觀了?”他就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個性,有熱鬧可看其他什麼都不重要。
崇時不置可否,難得憂心忡忡,疏梧剛剛被他一句話掐滅的好奇心又全方位的洶湧而來,到底是怎麼樣抓心撓肺的一件法器叫他瞬間消得憔悴。
當然是她想衡彌的法器想到抓肝撓肺,若是衡彌借了倒還好說,如果不借,怎麼也得排除萬難借來一觀,長長見識是怎麼樣一件絕無僅有的法器。
事實證明,她天真了十萬年,至今為止仍舊保持著這個可怕的傳統。
找到衡彌時他一如既往的在看熱鬧,最近太安天的氛圍喜慶又有趣,在唐虞沒出來之前有木訥的微木在苦苦追求蘇子,笨手拙腳的模樣很好的體現了求之不得輾轉反側的狀態,衡彌樂得從這裏尋找樂趣來彌補那位美麗的鮫人姑娘不在身邊的寂寞空虛冷。
唐虞出來之後他將注意力分了過去瞅瞅這位活在傳說裏的帝君動情懺悔的模樣,然而畢竟這位是帝君不能太不給人家留麵子,注意力隻分過去微微一點,給事情的真相留下猶抱琵琶半遮麵的朦朧美感。
在他們來之前,事態和氛圍都是好到極致的。然則崇時一門學的就是煞風景的本領,一個個都是個中好手,話一出口直擊要害,衡彌的臉色都沉到和身邊那株黑紫的珊瑚一個色,“不借!”
崇時挑了挑眉頭,露出一個沒關係我早猜到了的表情,然後給疏梧使了個眼色。她正趴在黑紫的珊瑚上和衡彌一同望著唐虞扶著蓮霧的水棺喃喃地說話,說什麼沒聽見,隻覺得他的表情很深情很愧疚很疼惜,很好,她無視了崇時的眼色。
所以,崇時這廝的毛病多到數不完,其中有一條就是悶。
本來這件事情悄悄地說一句你倒是幫忙勸一勸衡彌她就領會了,非要一個勁挑眼睛示意,挑了半天她也沒發現,倒是盡在咫尺的衡彌察覺了,“你眼睛進水了?”
崇時:“……”
疏梧被他眼睛進水這件事勾起了興趣,順著珊瑚滑了半個身子下來,垂下一頭又長又密的黑發活脫脫一個凡間傳說的女鬼。
她掀了掀崇時的眼皮,萬分狐疑:“住水裏四天了,怎麼就忽然進水呢?你不是來找衡彌借法器麼,等借到了你再進水,不要中途不濟事啊!”
崇時:“……”
她的手還沒來得及收回去就被崇時握住一把扯下來掉在他懷裏,衡彌撇開眼忽視他倆的動靜,“那法器就在我身上,我就是不借,想什麼方法都不給!”
這麼斬釘截鐵,連談判的機會都沒有,疏梧轉了轉眼珠,“衡彌,我知道法器很重要,隻是尋燈靈也很重要,我保證借了來速去速回不傷毫發。你若不信,我拿性命擔保,如果你還是不滿意的話可以提條件嘛!”
“我沒有不滿意,”他撣了撣袖子,意味深長地瞧著她,“隻是你知道我這法器是什麼?”
她又往前湊了湊,十分好奇:“你說你說!”
“那是我的一雙眼睛……”他見她的笑容瞬間收斂,得意洋洋地接著道:“練就的一麵鏡子,可以壓製心魔。你們要借也就意味著我的把這雙眼睛給你們,重新長回去倒沒什麼,就是變成法器有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