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梧挪了叢叉葉荇擋在身前,一麵小心翼翼地往外挪一麵伸長了脖子聽外頭兩道身影的對話。
曾經在湯穀時,有登門拜訪的神仙和句芒敘話時,免不得就她的問題進行激烈的交流,她就隨手拿起什麼做個偽裝湊到跟前聽聽牆角。開初沒什麼經驗,總能被句芒抓個正著,但架不住她善於吸取經驗教訓,一來二去她偽裝的技能就練就的十分嫻熟。
所以,她今日偷聽崇時和唐虞說話,本來頗為順利,如果不是白猿半道出來搗亂他們是怎麼也發現不了她的。
就在剛才,這隻吃飽了就睡的白猿一改往日常態,抱著寶螺上躥下跳在找她。疏梧藏身的地方很隱秘,白猿將不大的石洞來回跑了幾遍,若不是她露出張臉來它幾乎要暴跳如雷。
它氣喘籲籲地將寶螺塞進她手裏還比劃了個動作,疏梧領悟了半晌才依照它的動作將寶螺湊到眼前,順著螺殼的縫隙往裏瞧了一眼。
寶螺裏存著的唐虞心神隨著他從蓮霧的執念裏出來已經複位,但當初崇時從她用水泡坑衡彌的事情上得到啟發,為了以防萬一也送了兩個水泡到寶螺裏,如今這兩個水泡將唐虞曾經留在寶螺裏的心神原樣保存了下來。
剛才疏梧隻顧著看唐虞和蓮霧的往事,一時忽略了唐虞在蓮霧的執念裏時曾碰到過一塊衍那靈石。
這處場景是在蓮霧化形後對唐虞表達心意的那晚,當時月光慘淡霧氣彌散,赤紅的影子在碧苔池岸邊的怪石中一閃而過便又被迷霧遮住形狀,如今重新再看一遍卻格外的清晰,衍那靈石裏果然是九荒燈的燈靈。
唐虞在蓮霧的執念裏碰到過燈靈,那麼偷燈靈的顯而易見也就是這二位了,隻是一個已經故去五萬年隻留了漫天的執念,一個為了愧疚深陷執念不曾出來過,所以他們是怎麼知道燈靈在鉤吾山且偷來又有什麼用處?
疏梧很不理解這件事,再抬頭向外看時唐虞已經轉過身來,比蓮霧執念裏看到的身形更加清瘦,卻仍舊有溫文爾雅的笑容,“疏梧姑娘!”
既然被發現了索性正大光明打招呼,她從叉葉荇後走出來很規矩地行了禮,“帝君真叫我好找。”
唐虞滿含歉意地頷首,“我為一己之私勞煩姑娘至此,是我的不是。”
“不不不,”疏梧連連擺手,“帝君至情至性,是我靈力不濟才費了一番功夫,由此可見帝君除了深諳佛理外內心堅韌在天界也是首屈一指,著實叫我佩服。”
他顯得很不好意思,訕訕地笑了又不知如何推脫,站在他身後的崇時慢條斯理地開口,“你不必覺得羞愧,她這話就是埋怨找你費了一番功夫,十分麻煩,並不是真心實意地讚揚你心無掛礙!”
疏梧:“……”
少年,你這麼實誠真叫人惶恐啊!
他這麼一說,唐虞越發覺得歉疚,“是我心魔太盛,自尋煩惱,累己累人,姑娘埋怨我也是應該的。”
唐虞和崇時比起來豈止是沒有沒有攻擊性這麼簡單,反而謙遜的想讓她生生地欺負一番。
她摩挲著下巴,不懷好意地笑了,奈何這位始終是帝君,數十萬年的令眾神仙們敬仰的風姿依舊勢不可擋,她將陰暗的想法收了收正色道:“我不敢埋怨帝君,隻是有一事要請教帝君。”
“姑娘請說。”
“剛才鳳凰琴無意之間闖進了帝君的心神,我也……囫圇地看了一番,”她摸了摸鼻子,“當然這是個意外,並沒打探帝君隱私的意思。隻是我囫圇看的時候發現了一塊不屬於帝君的衍那靈石,帝君可知道它從哪裏來,什麼時候來,如今又身在何處?”
唐虞滿臉迷茫,思索了半晌才道:“剛才師弟也問過我這個問題,我在執念中五萬年來來回回走了不知道多少趟,確實不知道有這麼一塊靈石的蹤跡,姑娘猛然一問,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疏梧點頭表示理解,將手中的寶螺遞給他,“不要緊,寶螺裏將剛才帝君的心神原樣保留了下來,雖然滄海桑田在這裏隻是一瞬,但是帝君心神經曆過的事和物看得也十分清楚,帝君可記得經過這塊衍那靈石是在什麼時間什麼地方?”
唐虞在被痛苦折磨了五萬年後剛恢複了神智,然則再重新麵對往事仍然是一副悲切的模樣,他舉著寶螺也不知道是真的在想在何處遇上靈石還是在想那段不堪回首的歲月。
疏梧沒有打擾他,很伶俐地避到崇時身邊,低聲道:“唉,你師兄他現在看起來情緒很不穩定,外麵烏雲密布的,他會不會一時想不開又回去了?”
崇時垂眼看著她笑,“你當時剛出來情緒也很不穩定,還收拾了兩個神女,自己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