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她的故事(8)(2 / 3)

人間美味

淑藝在台中榮總,因為裝上實驗性可以講話的氣切,所以醫師特別交代不能讓她吃東兩。幾天下來,饑腸轆轆的淑藝隻覺自己腸胃簡直要鬧革命。隻是醫師大人鐵令如山無人敢違拗。沒辦法,隻好退而求其次,央求母親訂買餐點後,一定在病房裏她麵前吃。雖然吃不進肚子裏,看著媽媽大快朵頤時,運用想象力,讓食物如同在自己口齒間細細咀嚼,味飽每一粒味蕾,輕輕滑過喉頭,一點一滴安撫腸胃義軍。

“怎麼這麼難吃啊?”

淑藝有時在虛擬大餐後,還會對食物品頭論足一番。像今天,就冒出這麼一句話來,調侃母親對飲食怎麼毫無品位,買回來的食物竟然色香味沒一樣及格。

受不了淑藝這種酸葡萄心理,同時也不忍心她眼巴巴看著大家狼吞虎咽,卻隻能在一旁猛吞口水的可憐模樣。護士阿姨逮到空檔,特地到街上挑買了香噴噴的烤馬鈴薯回來請淑藝吃:

“可是……劉醫師不是交代不能吃東西嗎?這、好意思嗎?”淑藝心口不一地說完。

“誰說的!那是他太緊張了,我們不用理他!來、吃我們的!”護士阿姨伸張正義地說。

大夥興奮打開有如人間美味一般的烤馬鈴薯,病房裏熟悉不過的酒精消毒水味霎時不見,撲麵而來的是濃鬱香醇的炭烤天堂。淑藝再也把持不住,當下老實不客氣地大祭五髒廟,那種滿足的神情,就算讓她連中幾期樂透彩頭獎也比不上,就像地獄裏的千年餓鬼闖來人間掠食一般,無限饜足。

這麼偷吃幾回後,讓淑藝真是樂不可支。隻是夜路走多總會碰到鬼!今日活該有事,竟不巧被醫師給撞個正著。

“不是交代不能吃食物嗎?怎麼這麼不聽話!”劉醫師皺著眉頭責問。

淑藝吐吐舌頭不好意思地說:

“對不起,下次一定不敢了!”

“下次?還有下次?”

消息傳到護士們那裏,護士阿姨們竟集體跑去找劉醫師理論:

“劉醫師你倒說說看,淑藝為什麼不可以吃東西?你這樣限製不是太小題大做了嗎?”

“對!”“對!”眾人似乎深獲我心地大表讚同。

看著氣衝衝的護士們,劉醫師一來眼見眾怒難犯,一來倒也深知大夥是真的疼淑藝,拗不過她們的熱情,隻好賠著笑臉說:

“我是說……唉……吃、要慢、慢、吃。”

醫師護士們相視一笑,事情總算圓滿落幕。大家的出發點都是愛她,心裏也都知道,淑藝這位小女孩真正遭遇的苦難,豈是一般正常健康的他們所能夠體會的?隻要能稍稍減緩她的痛苦,使她多一點喜樂、多一點滿足,大家又怎會不配合呢?更何況彼此心裏都明白,淑藝剩下的日子,真的不多了。

母親素華事後回想,也多虧有這群熱情的護士阿姨,掙來這幾頓烤馬鈴薯大餐,使淑藝在生命的最後日子裏還能享有這段歡樂時光。話說回來,如果真讓淑藝不幸餓著肚子離開人世,她這個做母親的恐將抱憾終身,不能原諒自己!

全球熱愛生命獎章

2004年2月23日,周大觀文教基金會一行人專程從台北南下台中榮總,打算提前頒給淑藝全球熱愛生命獎章。據醫師評估,淑藝狀況極不穩定,隨時有可能離開大家。

頒獎會場擠得水泄不通,眾人仔細聆聽周夫觀文教基金會周進華創辦人,感性讀著淑藝得獎事由:

“虎尾高中一年三班學生林淑藝,以病為師,化病為愛,把握生命的每一天,把每一天都當作最後一天,挑戰生命極限,自助助人,捍衛生命尊嚴,不愧為‘罕見天使’。深受‘二00四年全球熱愛生命獎章評審委員會’的感動與肯定,從全球1638件全球熱愛生命獎章候選人中脫穎而出,榮獲本屆全球熱愛生命獎章。恭喜你,淑藝。”

島內各家媒體將現場擠得水泄不通,搶拍淑藝從周進華創辦人以及台中榮總邵克勇院民手中接下獎章的第一手畫曲,基金會郭盈蘭董事長、小義工周天觀拉著小提琴祝福這位“小星星”,虎尾高中黃清江校長、崇德中學黃蘭櫻校長代表兩校師生折上紙鶴為她祈福,眾人團團圍住這位罕見天使,讚歎她的堅毅,歌頌她的勇敢,並衷心期盼病情能夠好轉,為大夥再現陽光燦爛般天使笑容。

淑藝在頒獎典禮前,特地請姐姐小巧拿來注音符號表,用眨眼或抬眉毛寫下:

“我活得很有希望,有了奇跡,有了意義,有了未來,明天會更好。”

榮總神經內科主治醫師謝福源如臨大敵一旁守候,典禮進行已有30分鍾,眼看淑藝拔掉呼吸器竟能撐到現在,讓他頗感不可思議,也見識到所謂“生命鬥士”的堅強意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