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巧低著頭,半晌不語地上樓去了。母親心想,小巧其實是個非常聰明,又富有爆發力的女孩,隻要她肯拚,絕對有能力擠入崇德中學資優班的。自從那天樓下客廳的對話後,母親的激將法終於發揮效果。小巧竟日以繼夜的發憤圖強,狠狠克了一個禮拜的書。成績公布後,竟讓她考上理想的資優班,與她心儀的那名男同學同校還同班。
上了資優班後,小巧受環境影響,這才漸漸修正其偏差行為。
但素華對她生活常規的要求仍非常嚴格,放學後隻要超過正常時間還沒回家,她就會沿路找女兒的行蹤。有一次,超過了時間還沒回家,母親便沿著鄉間小路尋找。終於在半路上發現小巧與同學們在一起,素華一時沒想那麼多,氣得當麵數落,讓小巧頓覺無地白容,轉身甩頭就走。素華見狀伸手想將女兒扭回家,小巧不甘示弱地奮力反抗,竟不慎抓傷了母親。
這件事,母親素華至今回憶起來都還心有餘悸。
經此事件後,令她改變了管教方式,允許小巧有更大的自由、自主空間。沒想到如此一來,小巧在生活常規與成績方麵的表現都有長足進步,真是始料未及。或許,一味的勤管嚴教未必適用在每個人身上;像小巧這樣的孩子,似乎要學著放手,尊重她的空間模式,耐心守候,因勢利導,才是對她真正有幫助的方法。
如今,小巧美中不足的,就僅剩她還是不能在外人麵前坦率接納自己的妹妹淑藝。隻要她與淑藝出門,必會刻意與她保持距離。或許是年輕稚嫩的臉皮還稍嫌薄吧,生怕別人發現她有這麼一個“殘障妹妹”,而惹來她認識的人的閑言碎語。
這種現象,一直維持到淑藝也順利考上崇德中學資優班時,才獲得改善。
“小巧、淑藝是你妹妹嗎?”有崇德中學資優班的同學興奮地問小巧。
“唉……”小巧一時之間不知怎麼回答。
“哇!真好!那以後我們就多一個認識的學妹可以照顧了!”小巧另一個好朋友愉悅地表示。
“唉……你們知道……我妹妹……身體……唉……不太方便嗎?”
“當然知道啊!你妹妹是叫林淑藝吧?她真是太不簡單了!得了那麼嚴重的肌肉萎縮症,還那麼厲害,可以高分考上我們崇德中學資優班,真是太神了!”好友讚歎地說。
這些話深深撼動小巧的心,原來別人是這麼看待自己妹妹的!反觀自己呢?自己多年來卻以這位殘障妹妹為恥!我怎麼這麼差勁哪!這幾年我這個姐姐是怎麼當的?真是太對不起她了。連素未謀麵的同學都能對淑藝這般關懷,我怎麼能輸給她們!從今以後,我要對淑藝加倍的好,好彌補過去的種種不是。嗯、就這麼辦!從今以後非得善待淑藝寶貝淑藝不可!
小巧刹時醒悟過去的種種懵懂,心中暗暗有了決定,善待自己的妹妹。從此,小巧成為淑藝的金剛護法,決不允許她受欺侮、受委屈。這時她才發現,自己竟比任何人還要深深疼愛著淑藝。
原來,失落即是遺忘,愛永遠都在你我左右,不曾遠離。
寄望
不懂,為何你就是不懂。明明付出那麼多,得到的卻總是傷心兩個字。
“這一題怎麼又答錯了?”淑藝生氣地責問妹妹鴻秀。
“唉……不小心!”鴻秀低著頭回答。
“不小心!不是一再告訴你要用心、要細心,答完題目還要檢查一次!你都把我的話當什麼了!講過幾千次幾萬次了,還沒有長進!”淑藝氣得整張臉都漲紅了。
“下次不敢了……”鴻秀噙淚委屈著說。
“下次!這句話你都說過幾百次了?你哪次有真正改進過了,你說、你還好意思說?”
淑藝語氣愈發嚴曆,把鴻秀都嚇哭了。
“好啦,淑藝!”母親素華見狀趕緊跳出來打圓場,“妹妹還小,不要對她要求那幺高啊!”
“還小!”淑藝似乎不以為然地辯駁,“都幾歲了!我在她這個年紀還需要人這樣盯嗎?媽、你就是太寵她了,養成她依賴心這麼重!”
“你、你……你怎麼這麼說話!”素華一時答不上話來,氣得哭出聲來!
“就是這樣!咱們是什麼家庭!”淑藝看見母親落淚,聲調放軟,“我這個身體還能撐多久?等我不在了,誰還來逼她念書?我們這樣的家庭,書念不上去能有什麼出息!秀秀不爭氣點,誰以後來照顧媽媽你?我嗎,在天之靈嗎?”
淑藝急切說完,一口氣卻上不來,頓時又喘又咳地涕泗橫流!
素華看到淑藝這樣,向前抱著淑藝哭說:“你這孩子……唉……不要這麼急性子啊……”不停拍著背好幫女兒順氣。
淑藝卻從素華的臂膀一頭鑽出,對鴻秀邊咳邊哭地說:“秀秀……咳……你要爭氣啊……媽媽以後就靠你了……知道嗎……咳……”
“姐……我知道……我會努力的……”鴻秀同時撲向兩人放聲大哭。
隻見母女三人抱在一起哭得好不傷心。
淑藝心裏有數:自己生命很難跨越20歲這個大限的。為了媽媽,也為了妹妹的將來著想,她一定要板起臉孔,好好訓練鴻秀,把基礎打好;讓她未來能有一技之長、有自己一片天空不僅活得有尊嚴、有意義,更能好好照顧媽媽下半輩子。因為母親真的為這個家犧牲太多了!要讓她有好日子過,希望就全落在秀秀身上。
自己隻要活著一天,就要全心全力幫秀秀成長,雖然辛苦,但窮人家的孩子沒有抱怨的本錢,秀秀啊!把握每一個學習機會,進步再進步,在苦難中成長,在無助中習得堅強!你可得好好加油,別讓我失望啊!這個家就全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