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淑藝心中,更希望妹妹能活出生命的精彩來,如同她生命裏所散發的光與熱,溫暖人間慈悲有情。
這個念頭,一直沒斷。當她在榮總作氣切治療時,就甘願接受極度危險與痛苦,無論如何堅持要裝設能講話的氣切。在她的堅持下,終能克服技術,安全裝置能夠講話的氣切。誰知道淑藝千辛萬苦恢複說話能力,所講的第一頓話,竟是拿起手機足足教訓妹妹鴻秀有兩個小時!
她今生末竟的理想,全寄望在妹妹身上,恨不能把所有的智能與能力,完全灌進鴻秀身上。不是要她賺大錢、享有高知名度;而是能承繼她對生命不懈的追尋與奉獻,追尋那人生的究竟,與圓滿無私的奉獻。
躲債的日子
父親的投資失利,任外欠下巨額債務,債務還雪球般累積,終至爆發。
這一天,淑藝側躺在床上算著數學,突然發現門外傳來異響,機警的她趕緊告知母親:
“媽、好像有人在敲門!你聽……”
母親仔細一聽,大門外果然依稀骨急促敲門叫門聲。
“有人在嗎?”門外那人大聲喊著。
“有,你哪邊找?”素華走到客廳應門。
“我是第一銀行行員,請問林福盛先生在嗎?”
“他不在,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的,他在我們一銀的貸款已經到期……請問你是?”
“我是她太太。”素華聽是銀行行員,這才放心地打開門。
“林太太你好,我們特地來拜訪,想詢問林先生是否要展期或是……”
“這些事一向是他在處理,恐怕得找他才清楚!”
“那麻煩你簽個名,表示我們有來拜訪!”
自從銀行行員登門拜訪後,父親在外調頭寸已把自己搞得焦頭爛額,隻是債務處理情形似乎不太樂觀……
“零……零……零……”半夜裏,客廳的電話又已響起。淑藝母親摸黑忐忑不安地上前接起電話,“喂……喂……嘟……嘟……嘟……”又是一通不出聲的神秘電話,幾個星期折騰下來使人幾乎崩潰。對方總是不吭聲,問他是誰就直接掛掉電話。有時一個晚上可以打來一二十通,造成全家莫大的精神折磨與恐慌。
有一天,門外似乎停下一輛摩托車,聽見一陣悉悉簌簌,摩托車聲又快速消失。一直躲在廁所後臥室的淑藝母親,這時才敢開門窺探,門外卻被灑滿冥紙,把她嚇得花容失色,關上鐵門趕緊躲進臥室裏抱緊淑藝。
他們采取行動了,淑藝母親心想,就是討債公司的手法吧!難道那些債主們已經委托他們來討債了嗎?這該怎麼辦?先生在外籌錢不在家,隻剩我們這些弱女子該如何自保?淑藝又這樣,她能受得了這種刺激嗎?灑冥紙是要我們的命嗎?他們下一步會采取什麼行動?會不會縱火?還是會闖進來?門外鐵窗破了好大一個洞,他們會不會從那裏爬進來?家裏幾個女人驚弓之鳥般蟄居寡出,聲音盡量放小,夜裏也不敢點燈,暗無天日地苦撐下去。
該來的還是會來。這一天,門外響起一陣又一陣的急促敲門聲,追魂似地傳進來,令人心魂俱散。對方想必吃了秤砣鐵了心,今朝非得把人從裏頭逼出來不可。敲門聲到最後幾乎變成踹門聲,逼得淑藝母親不得不走到玄關掙紮著開門。
“××,搞什麼?以為躲在裏頭事情就可以解決了嗎?未免太天真了吧!××”對方一共有三條大漢,個個虎背熊腰,神色不善,像是黑道中人物,說話的這位顯然就是他們的老大吧。附近鄰居似乎也都大門深鎖著。
“沒、沒……有……啦……”母親一時間竟緊張得結巴。
那位老大瞅了她一眼,瞧她臉色發青,說話結巴,隻差沒當場昏倒而已。
“你慢慢說,不要怕。”那位老大的口吻霎時柔軟許多。
“你、你……好,我知道你們是來討債的對不對?”老大點點頭說“對”,她鼓起勇氣繼續說下去,“可是那些債務並不是我積欠的。我什麼都不懂,整個生活重心就是照顧好我的三個女兒;尤其是我那位罹惠萎縮症的孩子,三天兩頭就要跑醫院打點滴,實在讓我心力交瘁了。我先生外頭的事,一向是他在處理,我根本無力過問。”
那位老大吸了一口煙,嚼著檳榔問:“那叫你先生出來處理啊!”
她趕緊回答說:“他最近都沒回來,說要籌錢來解決債務,你能不能寬限幾天?”
老大深吸一口煙後把煙蒂丟在地上邊踩熄邊若有所思,終於側頭吐出憋在胸口的煙,然後轉過來對她說:“好吧,我不找你們查某人,直接找你先生,叫他盡快跟我聯絡,有誠意一點,主動出麵解決,不然會發生什麼事我就不敢保證了!”
一行人不甘心地離去了,她關上鐵門走進客廳,看見淑藝整個人氣憤非常,趕緊問說:
“媽,你要不要緊、他們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沒事了,你不要擔心,他們會直接找你父親商量。”
“媽,那我們要不要報警?他們怎麼可以這樣!”
“應該不用吧,我看那位帶頭的大哥好像也有點同情我們母女的處境,況且你父親已經各方奔走努力解決了,事情會漸漸過去,你放寬心情安心讀書,不要想太多。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