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她的故事(3)(3 / 3)

“媽,你看,這是什麼?嘻,這是阿嬤給我的紅包喔!”

瞧她那副小人得誌的樣子,母親差點沒狠剋她一頓,但也顯示出淑藝內心深處還是頗在意獎狀所賦予的意義,代表她孜孜不倦的學習,終能獲得大眾肯定。萎縮症不再令她自慚形穢,反激起她無限鬥誌,戰勝命定的枷鎖。

一絲一毫都不懷疑自己的能力,更是淑藝出類拔萃的原因。百分之百的信任自己,相信自己的潛能無限,相信自己有能力把書讀好、有創意做出一流作品。她相信隻要有心,沒有什麼是讀不來的。之所以能在學業上屢創佳績,在於她從不把精力花費在自我懷疑上頭,不因為萎縮症而妄自菲薄;寧願投下一切精神體力在學習上,也不肯浪費一滴心血在否定自己障礙自己裏頭。

有時候,淑藝看到有些人明明比她的條件好得人多了,不管在身體或是智商方麵,都遠勝於她,卻不懂得珍惜這些天賦好好開發,反而隨意地虛擲生命,她就會很生氣。為什麼有些人夢寐以求的條件,這些人竟根本不當一回事地糟蹋掉?或許這應驗了一句話,得到時永遠不懂得珍惜,隻有失去時方知悔悟。

而淑藝讀書生活作息的地方更是簡陋得可以,不僅處處可見螞蟻蟑螂,屋子更是年久失修。

一般人難以忍受的讀書環境,淑藝卻認為:“現有的環境就是最佳的學習環境。”

與其抱怨環境惡劣,浪費時間到處尋找所謂最佳讀書環境,還不如接受環境認同自己的家境,安於貧乏安於喧鬧。在淑藝的想法裏,外在環境的好壞並非是學習的決定因素;關鍵反在於興趣的有無與目標的管理。尤其是興趣,如果是別人硬逼著自己讀書考試,那學習就會變得嚼蠟般索然無味了。其實,真會念書的人,不管在什麼環境下都能把書念好。不用刻意到自修教室猛魁或上補習班惡補,隻要在家一個人靜靜讀誦思考,成績還是遠比一般人亮麗。

學習時淑藝來說,幾乎就是她的生命、她活下去的動力,上學讀書,是她人生中最高的享受。在當中。她找到了自己、找到了快樂、找到了成就,更找回了自己存征的意義、價值與尊嚴。

“學習最快樂”對淑藝不是句口號,而是如實的生命寫照,最佳的見證代言。

惡意的玩笑

淑藝就讀小學時,班上有位名列前茅的女同學,總喜歡跟淑藝比較成績。據說她的母親甚至還告訴她:

“乖女兒呀,你輸別人沒關係,你就隻要贏那個林淑藝就好!”

這種話傳到耳邊雖令人生氣,聽在淑藝耳裏,卻倍感榮耀!她,一位肌肉萎縮症患者,竟也能憑借堪稱正常運作的腦部機能,造成其他資優生的莫大壓力,這毋寧是對她一種莫大肯定。

眾人對淑藝優異成績的推崇與驚訝,並沒衝昏了她的頭。她打從心裏有正確認知,自己的智商沒有贏人一絲一毫。有的隻是深深認知到,不能輸、不能放棄!身子已是徹底垮了,腦子再不痛下功夫,念出成績來,自己將無有是處!沒條件自憐自艾,真愛自己疼惜自己,就隻有努力,努力再努力!撐起腦細胞最大張力,貪婪地汲取知識學有所成,這是自己唯一的存活之道,唯一能贏得尊嚴的一條路,不成功,總算活出自我;不嚐試,自己對得起自己嗎?

“哈哈!淑藝怕不怕啊?怕不怕,怕就叫啊?叫啊叫啊!怎麼不叫?”

那位女同學,竟將淑藝推到三樓樓梯口玩她,還作勢要放手讓她連同輪椅摔下樓梯。

摔樓梯她是經驗豐富的,她跟爸爸就不小心摔了幾次。淑藝上下學都是父親接送,上下樓梯,更是完全仰賴爸爸抱上抱下。天雨地滑或是父親趕著上班時,特別容易滑倒。樓梯總讓淑藝恐懼莫名,因為每次從樓梯直滾而下,縱使父親用身子擋下了大部分撞擊力道,淑藝的腦子身子,還是免不了在階梯間啪啪啪狠狠甩滾。之前有父親護著摔幾階樓梯,都已經痛徹心扉了,今天如果從三樓樓梯口硬是被推落,真不敢想像會造成什麼樣的傷害!

淑藝在她的戲弄下,嚇得麵如死灰渾身直發抖。旁邊的同學跟著瞎起哄,一時之間竟無人挺身伸出援手,隻聽到笑聲回繞廊間,震耳欲聾地不見陽光,天地似乎跟著暗了下來,隻聽見兒滴水聲,滴裂靈魂的臉龐。

雖然女孩最後適時地收手了,大概有同學幫忙報告老師吧。幾天後,班上像沒什麼事發生似的,大夥又和好如初地說說笑笑起來。

淑藝也好像很堅強地說說笑笑,一點都看不出深深受傷的跡象。隻是她知道,傷不在外頭,她的心,已經從天堂墜落地獄深淵。向來對人性良善的信任,幾乎全毀在這次試煉中。原來,人性是可以這麼惡劣的,正義是可以這麼薄弱的,美好人間,還足堪期許嗎?

直到淑藝上了高中,偶然間遇上那位女孩,內心竟都還無法平靜,不由自主地驚懼起來。她當然知道以前種種隻是孩子們的無心之過,縱使有錯,也早是過往雲煙了,不應有恨。隻是有些傷害的深度,竟能穿透靈魂,劃下永不磨滅的傷口,令人不得不戒慎恐懼。

千瘡百孔

淑藝從小到大前前後後大約經曆了200餘次的住院急救,這一路折騰下來,早在身上紮滿了針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