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三月 花(2 / 3)

肖懷逸隻是點點頭,看不出什麼心緒。大概這就是他給寧伶留下的最深的印象:樣貌英俊,卻無比冷淡。

寧伶的母親與肖懷逸的母親是舊識,肖懷逸後來也常奉母親的話來幫著打理花店,然而話依然還是不多的,偶然,肖懷逸也會有興致來的時候,陪著寧伶一起傻笑,但是對於寧伶沒完沒了的叨擾,更多是用一兩個字就敷衍過去了。

雖然如此,這樣幹淨的男生卻不能不讓寧伶慢慢地在意起來,好像生來就知道看見肖懷逸就一定會心跳加速一樣,注定逃不了漸漸強大起來的心魔。

但是沒有多久,肖懷逸又如同來時般,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母親說是因為他的父親工作調動的關係,所以搬去了別處,可是寧伶覺得,其實肖懷逸從此不再出現在自己的麵前是肯定是因為自己曾經說過那樣的話。

就因為自己多嘴問了一句:

“我替你把水仙養得香香的,你聞不到又有什麼用呢?”

肖懷逸頓時神色大變,揮手一巴掌,猛地把寧伶剛從自己手上接過來的水仙“啪嗒”一下打在地下,冷冷地說:

“這樣一來就不用聞了。”

寧伶呆呆地立了片刻,眼淚珠子飛快地滴落了下來,空氣在瞬間降到了冰點。肖懷逸哼了一聲之後,把門甩上,巨大的聲音讓女生一驚,然後忍不住一陣悲傷。

忘了的,肖懷逸沒有嗅覺。他從來都聞不到花香。

其實肖懷逸愛極了水仙,隻是因為自己的鼻子聞不到香味,所以一直好像都顯得不那麼熱衷。但是從當時他慌慌張張的表情來看,他在乎得要命。

也是因為這樣,寧伶當時才會把摔在地上都奄奄一息了的水仙拾起來,重新移植在花盆裏,悉心地照料,然後將它交還給肖懷逸。誰知道,轉眼間五年過去了,寧伶上大學之餘在花店兼職時,透過玻璃,才又見到了同樣在這所學校讀書的肖懷逸。

是巧合也好,是老天的安排也好,寧伶還是很高興的。

畢竟自己最終沒有違逆自己曾經信誓旦旦的諾言——

沒關係,即使你找不到我,我循著水仙花的味道也能找到你。

有些玄乎,但最終還是找到了。寧伶忽然想問肖懷逸,當時忽然地消失掉,到底是不是因為自己說了那樣的話呢?可是話到嘴邊,有覺得,依他的性子,這樣的問題,自然不會坦白地回答出來吧?

寧伶又想起了米小涼刀一樣犀利的目光,她說:“不過,為什麼你不坦誠一點呢?”

一直都覺得,是肖懷逸不夠坦誠,自己才會對他扭扭捏捏,在他麵前顯得極度不自在,但是,仔細想來,不過是自己根本無法麵對喜歡他的這個事實。

“既然這樣,”肖懷逸輕輕地撫弄著花盆裏的水仙,然後又望了望寧伶,“這盆花暫時還是先寄養在你這兒好了。”

“哎?”寧伶回過神來,以致於聽得有些不大真切。

“我說,”肖懷逸淺淺地笑了一笑,“這花既然你養得那麼好,不如先放你這裏,我以後再來取啊。”

寧伶兀自點了點頭,聲音像蚊子一樣小:“你不要別的花了麼?”

“別的麼……”肖懷逸蹙了蹙眉頭,顯得有些為難,停了一會兒,才又下了決心似的開口道,“算了算了,反正我也隻去一年而已,別的不買了吧。”

“哈?”寧伶驀地一驚,來不及思考,話就衝了出來,“你要去哪裏一年啊?我……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

語畢,有覺得好像這樣有些不妥當,紅暈一下便到了耳根。

肖懷逸把眉梢略微挑起了些:“當然是交換留學生,去澳大利亞啊!”

“哦……”寧伶小聲嘟囔著,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沒事我先走了,這個是我的電郵和電話。”肖懷逸拖過服務台上的一張便箋,刷刷地寫了些東西,然後塞在寧伶手裏,接著揮揮手,轉過身走了出去。

沒走幾步,肖懷逸卻又想起了什麼似的停下了腳步,然後微微側過一些臉,說:

“那天塞東西給我的是你吧?別再幹這麼無聊的事了。”

“哎?”寧伶急忙抬起頭來,卻見肖懷逸已經去得遠了。

小時候會因為做錯了一件事情而說謊,欺騙別人的同時也欺騙著自己。

總以為這樣的事情會讓自己逐漸安心下來,會讓自己覺得幸福起來,可是漸漸地卻發現,那些謊言無時不刻都在動搖著自己的信念,也時常自問,這究竟是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