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怎麼回答,有一些事,不能裝作不知道。
從小在阿嬤手裏長大,阿嬤經常讓我聽溪水的聲音,聽出它在哪裏繞過了一塊卵石,在哪裏有魚群。捕魚是捕,更是聽。
最近上街玩時總覺得有兩批人在跟蹤,円敬肯定脫不了幹係。而昨天在馬車上又多了一批,円敬為了掩人耳目故意那麼做我也並非不知,若是真的阿鸞可能要傷心了,但我是連炳。連氏,到底有什麼值得虎視眈眈?阿嬤留給我的從來都不是一個包袱,而是之前她一直在幫我扛著,現在親手拿起來,力不從心。所以我急著找左人鮮,他有關於阿嬤的消息,阿嬤會跟連氏有關。思慮間,円敬已著中衣躺在床一側,那個問題一語中的,我回不回答都無所謂。床很寬敞,我也不拘束,既然他想演戲,就由他。
耳邊漸漸隻有呼吸聲,反看他已然入睡。唇上已不再流血,弧度那樣好看的唇泛著薔薇色,齒印清晰,似嘲笑著一個無知的女子。
出奇的靜,雨水打在屋簷上,又落到泥土裏,它們作為使者的信,年複一年的召喚初新。若是明年的今天,我依舊能聽著丁丁的雨聲該多好,我這麼想。起身,仿佛是親手割斷最後一絲依戀和不切實際的妄想,直覺告訴我,床上的円敬與我注定是對手,而我,會變得強大。
“雨落春明,波瀾不驚,殿堂明宇,自有絲因。”
阿嬤每年都會說的話,在西玥的雨前。今年,在沒有阿嬤的時刻,這雨有了警醒意義。
明宇殿,絲因。
小時候看過一本書《笙族起源》,寫絲因是一隻咼靈獸,在上古時期遭受獵人圍捕,險些沒有逃脫,後來被神秘女子救下療傷,傷好後咼靈獸作為回報,度化了她,那女子就是最早的笙女,因被度化而被賦予笙字,延族至今。後麵是笙氏族譜,到近代的一頁被撕掉了,最後麵是一張絲因的圖,小獸有三隻角,眼睛是兩顆冰藍琥珀,我曾經因為好玩臨摹過,但阿嬤發現後不讓我再畫。再後來那本書也再沒找到。
因為一些原因,明宇殿被拆,後來建了,對,湘坊。那麼儒風一定知道什麼,可絲因即便是聖獸,也不該活到現在,絲因和明宇殿有關係嗎?阿嬤隻是普通的婆婆麼?
雨落在窗台上,滴答有聲,我站在窗前,窗沒有開。
円敬依舊睡著,呼吸聲淺淺,我不知道我以怎樣一個姿態在円府,那些陌生的麵孔周圍,無知足以致死。也許是一塵不變的安靜氣息使我不安,我輕聲推開房門,逃離一般走出居室。
打在身上的雨總是太溫和,我這麼想,走到了左人鮮的院子。我有非來不可的理由。
我手肘提起,正要敲門,門開了,左人鮮一手提著鳥籠,我清楚的看到,鳥的爪子上有隱蔽的信條。讓出半步,左人鮮走出來,在庭院裏打開了鳥籠,鳥兒敏捷的飛向天空,此時,依然下著雨。
跟著他信步走進屋中,左人鮮打破寂靜:“你昨天去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