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從先達與後進兩方麵展開,而又時時映照回抱,曲折靈轉。處處回護著自己,處處敲擊著權要,又處處激發著於襄陽要以識才用才為急務,筆如走丸,反複推求,辭氣逼人,幹謁之作能寫得如此冠冕堂皇、振振有詞,也並不多見。加之含意豐厚,表達委曲,細細品來,其味無盡。
妙評
前半瑰瑋遊泳,後半婉戀淒切。
——明·茅坤《唐宋八大家文鈔·韓文》卷三
前半幅隻是閑閑說成一段議論,或整或散,或對或不對,任筆自為起盡。至“側聞閣下”後,方是兩段正文。一段先揚後抑,一段先抑後揚。因前幅既有議論,於是輕輕著筆便休也。
——清·金聖歎《天下才子必讀書》卷十
《與於襄陽書》兩存地步,不失輕重,乞索書之最出拔者。“未嚐幹之”四句,結上生下。“豈愈所謂其人哉”,不說煞,方起得“未聞”二字。“愈今者惟朝夕芻米仆賃之資是急”二句,隻此正說。“如曰吾誌存乎立功”五句,都用反跌,不陋。“世之齪齪者”二句,顧“未嚐敢以聞於人”。“磊落奇偉之人”三句,此一轉,仍未嚐乞哀,更妙於放開。“亦足以知其誌之所存”,又收到不肯“後於恒人”。
——清·何焯《義門讀書記》卷三十二
與陳給事書(韓愈)
愈再拜:
愈之獲見於閣下有年矣,始者亦嚐辱一言之譽①。貧賤也,衣食於奔走,不得朝夕繼見。其後閣下位益尊,伺候於門牆者日益進。夫位益尊,則賤者日隔;伺候於門牆者日益進,則愛博而情不專。愈也道不加修,而文日益有名。夫道不加修,則賢者不與②;文日益有名,則同進者忌。始之以日隔之疏,加之以不專之望,以不與者之心,而聽忌者之說,由是閣下之庭,無愈之跡矣。
去年春,亦嚐一進謁於左右矣③。溫乎其容,若加其新也;屬乎其言,若閔其窮也④。退而喜也,以告於人。其後如東京取妻子,又不得朝夕繼見⑤。及其還也,亦嚐一進謁於左右矣。邈乎其容,若不察其愚也;悄乎其言,若不接其情也。退而懼也,不敢複進。
今則釋然悟,翻然悔曰:其邈也,乃所以怒其來之不繼也;其悄也,乃所以示其意也。不敏之誅,無所逃避⑥。不敢遂進,輒自疏其所以,並獻近所為《複誌賦》以下十首為一卷,卷有標軸。《送孟郊序》一首,生紙寫,不加裝飾,皆有揩字注字處⑦。急於自解而謝,不能俟更寫⑧。閣下取其意,而略其禮可也。
愈恐懼再拜。
【注釋】
①閣下;指陳京。
②與:讚賞。
③進謁:進見拜謁。左右:本指身邊的侍從仆役,實指陳給事,這是古人自謙的說法,以表示不敢直接與尊者言談。
④屬:連續。
⑤如:到。東京:指洛陽。取,接。
⑥誅:責備。
⑦生紙:唐代用的紙有生紙、熟紙之分,生紙用於草稿、喪事。
⑧俟(sì):等待。
【鑒賞】
陳京曾在門下省任給事中,故稱陳給事。他曾與韓愈有交往,關係不錯,後來卻疏遠了。本文是韓愈寫給他的一封信,信中曆敘幾次進見陳給事的情況,針對二人之間那段令人遺憾的交往,陳述自己苦衷,請求對方諒解,表達了希望陳給事重新了解自己、恢複友誼的心情。
全篇言人言己,雙管齊下;含蓄委婉,曲折有致;情理俱切,頗為動人。
應科目時與人書(韓愈)
月日,愈再拜①:
天池之濱,大江之□,曰有怪物焉,蓋非常鱗凡介之品彙匹儔也②。其得水,變化風雨,上下於天不難也;其不及水,蓋尋常尺寸之間耳③。無高山、大陵、曠途、絕險為之關隔也,然其窮涸,不能自致乎水,為□獺之笑者,蓋十八九矣④。如有力者,哀其窮而運轉之,蓋一舉手一投足之勞也。
然是物也,負其異於眾也,且曰:爛死於沙泥,吾寧樂之;若俯首帖耳,搖尾而乞憐者,非我之誌也⑤。是以有力者遇之,熟視之若無睹也。其死其生,固不可知也。
今又有有力者當其前矣。聊試仰首一鳴號焉,庸詎知有力者不哀其窮,而忘一舉手一投足之勞,而轉之清波乎⑥?其哀之,命也⑦;其不哀之,命也;知其在命而且鳴號之者,亦命也。愈今者,實有類於是。是以忘其疏愚之罪,而有是說焉⑧。閣下其亦憐察之。
【注釋】
①科目:分科取士的項目。唐製取士之科,有秀才、明經、進士、俊士、明法、明算等,又有大經、小經之目,故稱“科目”。月日:在寫書信時有具體的月份和日期。
②天池:南海。□(fén):水邊,水涯。常鱗凡介:普通的長鱗長殼的水中動物。品彙:種類。匹儔:相當、相比。
③尋常:古時的長度單位;八尺為尋,十六尺為常。
④曠途:曠遠之路□(bīn)獺:水獺。擯,小水獺。
⑤俯首帖耳:低著頭,耷拉著耳朵。形容恭順馴服的樣子。搖尾而乞憐:似狗搖著尾巴討主人的歡喜。
⑥庸詎(jù):何以、怎麼。
⑦命:命運,命中注定。
⑧疏愚:粗疏愚笨。
【鑒賞】
本文是韓愈在唐德宗貞元九年(793)參加禮部博學宏詞科考試時,寫給韋舍人希望得到引薦的一封書信。
這篇文字的獨特之處在於托物為喻,采用了詩歌比興手法,將“直道則醜”的許多意思借物喻盡情說出。這樣,雖屬幹謁之作,但文筆曲折含蓄,能先占地步,又免除了那種自視甚高、恃才傲物之嫌,不卑不亢,可謂極聰明的寫法。文章開頭即突兀地造出一個“非常鱗凡介”的“怪物”來,然後文凡八轉,方點到作者炫玉求售的主題,別開生麵,回味無盡。
韓愈文語言生動,詞彙豐富,造語新穎。此文僅二百餘字,被後人用為成語或概括成成語的就有俯首帖耳、搖尾乞憐、十有八九、熟視無睹、舉手之勞等,可見其創造性之強。
妙評
《應科目時與人書》空中樓閣,其自擬處奇,而其文亦奇。
——明·茅坤《唐宋八大家文鈔》卷三
亦無頭,亦無尾,竟鬥然寫一怪物,一氣直注而下,而其文愈曲。細分之,中間卻果有無數曲折,而其勢愈直。此真奇筆怪墨也。
——清·金聖歎《天下才子必讀書》卷十
《應科目時與人書》曲折猶龍,自公而後,眉山老蘇最熟此法門矣。
——清·儲欣《唐宋八大家類選》卷八
此貞元九年宏詞試也。無端突起譬喻,不必有其事,不必有其理,卻作無數曲折,無數峰巒,奇極妙極。
——清·吳楚材、吳調侯《古文觀止》卷八
送孟東野序(韓愈)
大凡物不得其平則鳴。草木之無聲,風撓之鳴①;水之無聲,風蕩之鳴。其躍也或激之,其趨也或梗之,其沸也或炙之②。金石之無聲,或擊之鳴。人之於言也亦然,有不得已者而後言,其歌也有思,其哭也有懷。凡出乎口而為聲者,其皆有弗平者乎!
樂也者,鬱於中而泄於外者也,擇其善鳴者而假之鳴。金、石、絲、竹、匏、土、革、木八者,物之善鳴者也。惟天之於時也亦然,擇其善鳴者而假之鳴。是故以鳥鳴春,以雷鳴夏,以蟲鳴秋,以風鳴冬。四時之相推奪,其必有不得其平者乎③!
其於人也亦然,人聲之精者為言。文辭之於言,又其精也,尤擇其善鳴者而假之鳴。其在唐虞、咎陶、禹,其善鳴者也,而假以鳴。夔弗能以文辭鳴,又自假於《韶》以鳴。夏之時,五子以其歌鳴。伊尹鳴殷,周公鳴周。凡載於《詩》《書》六藝,皆鳴之善者也。周之衰,孔子之徒鳴之,其聲大而遠。傳曰:“天將以夫子為木鐸。”其弗信矣乎?其末也,莊周以其荒唐之辭鳴④。楚,大國也,其亡也,以屈原鳴。臧孫辰、孟軻、荀卿,以道鳴者也。楊朱、墨翟、管夷吾、晏嬰、老聃、申不害、韓非、慎到、田駢、鄒衍、屍佼、孫武、張儀、蘇秦之屬,皆以其術鳴。秦之興,李斯鳴之。漢之時,司馬遷、相如、揚雄,最其善鳴者也。其下魏、晉氏,鳴者不及於古,然亦未嚐絕也。就其善者,其聲清以浮,其節數以急,其詞淫以哀,其誌弛以肆,其為言也,亂雜而無章⑤。將天醜其德莫之顧耶⑥?何為乎不鳴其善鳴者也?
唐之有天下,陳子昂、蘇源明、元結、李白、杜甫、李觀,皆以其所能鳴。其存而在下者,孟郊東野始以其詩鳴,其高出魏、晉,不懈而及於古,其他浸淫乎漢氏矣⑦。從吾遊者,李翱、張籍其尤也⑧。三子者之鳴信善矣⑨。抑不知天將和其聲而使鳴國家之盛邪?抑將窮餓其身,思愁其心腸,而使自鳴其不幸邪?三子者之命,則懸乎天矣⑩。其在上也奚以喜?其在下也奚以悲?東野之役於江南也,有若不釋然者,故吾道其命於天者以解之⑾。
【注釋】
①東野:孟郊的字。孟郊,湖州武康(今浙江武康)人,唐代著名詩人,屢試不第,四十六歲始中進士。仕途坎坷,僅做過縣尉等小官。孟郊將赴溧陽就職,韓愈作此文以送行。撓,擾動。
②其趨也或梗之:是說水正急流遇阻塞便發出聲音。趨,疾行。梗,阻塞。
③推奪:推移,變化。
④莊周以其荒唐之辭鳴:莊周,字子休,宋國蒙人。“荒唐之辭”是莊周自己的話,見《莊子·天下》。荒唐,廣大無邊的意思。
⑤節數(shuò):謂節奏短促。數,頻,繁。淫以哀:謂淫邪而哀傷。淫,邪,不正。一說淫是過度、過分的意思。弛以肆:鬆懈而放縱。無章:沒有法度。
⑥天醜:上天憎惡。
⑦不懈而及於古:不懈不怠,繼續努力,可以追及古人。浸淫:借水為喻,謂逐漸接近的意思。
⑧從吾遊:指李翱、張籍跟韓愈學習詩與古文。李、張是韓愈的門人。
⑨信善:誠然是好的。信,誠,實在。
⑩懸於天:取決於天命。
⑾東野之役於江南:指孟郊就溧陽尉。溧陽,唐時屬江南道。不釋然:不開心,不愉快。釋,開釋,消散。解之:寬慰孟郊。
【鑒賞】
這是韓愈為孟郊去江南就任溧陽縣尉而作的一篇贈序。孟郊是韓愈的好友,中晚唐著名詩人,一生貧寒,仕途坎坷,四十六歲才中進士,四年後被選為溧陽縣尉,鬱鬱不得誌。韓愈很為朋友的遭遇不平,趁送行之機,懷著深情厚誼寫了這篇序。
文章以一個“鳴”字驅駕全篇,獨倡機軸。一連串用了四十個“鳴”字,從頭跳躍到底,回風舞雪,推波助瀾。開首便是“大凡物不得其平則鳴”,以千鈞之力叫起全篇。先說物,再從物轉到人,從唐、虞、皋陶、大禹、周公、孔子,說到李白、杜甫,落到孟郊身上。文章多方取喻,反複闡述,橫絕古今,頓挫天地,卷起無數波瀾。句法變換,亦極多樣,凡二十九類,如神龍馭雲,屈伸於天,隱顯奇妙,蔚為大觀。最後以“天意”作結,以為或在上“鳴國家之盛”,或在下自鳴不幸,都是由天意所決定,這固然是宿命觀點,然而透過這層宿命的薄紗,作者分明是借天意來指責當時執政者,不能重視人才,發泄自己的不平;同時,也是對臨別的朋友能做到的一點安慰,對將來的一點希冀。文尾提出“孟郊始以詩鳴”,這慰藉和希冀的意思就更顯豁了。當然,還可以看做在正麵頌揚孟郊的文學成就。
文中屢用排比句式,抑揚頓挫,波瀾層疊,氣勢奔放;而立論卓異不凡,文風猶似《莊子》,雄奇創僻,縱橫恣肆,通篇設喻,夾敘夾議,說理透徹,寓意深遠。
妙評
自“物不得其平則鳴”一語,由物而至人之所言,又至“天之於時”,又至人言之精者為文,曆敘唐、虞、三代、秦、漢以及於唐。節節申以鳴之說,然後歸之東野以詩鳴終之。曰:“不知天將和其聲,而使鳴國家之盛耶?抑將窮餓其身,思愁其心腸,而使自鳴其不幸也?”歸宿有味,而所以勸止東野之不平者有矣。師友之義,於斯乎在,而世徒以文觀之,豈惟不知公,抑不知文者耶?
——宋·黃震《黃氏日鈔》卷五十九
此篇文字錯綜,立論乃爾奇。則筆力固不可到也。
——明·唐順之《唐宋八大家文鈔》卷七
一“鳴”字成文,乃獨倡機軸,命世筆力也。前此唯《漢書》敘蕭何追韓信,用數十“亡”字。此篇將牽合入天成,乃是筆力神巧,與《毛穎傳》同,而雄邁過之。
——明·茅坤《唐宋八大家文鈔》卷七
送李願歸盤穀序(韓愈)
太行之陽有盤穀,盤穀之間,泉甘而土肥,草木藂茂,居民鮮少①。或曰:“謂其環兩山之間,故曰‘盤’。”或曰:“是穀也,宅幽而勢阻,隱者之所盤旋②。”友人李願居之。
願之言曰:“人之稱大丈夫者,我知之矣。利澤施於人,名聲昭於時。坐於廟朝,進退百官,而佐天子出令。其在外,則樹旗旄,羅弓矢,武夫前嗬,從者塞途,供給之人,各執其物,夾道而疾馳。喜有賞,怒有刑,才畯滿前,道古今而譽盛德,入耳而不煩③。曲眉豐頰,清聲而便體,秀外而惠中,飄輕裾,翳長袖,粉白黛綠者,列屋而閑居,妒寵而負恃,爭妍而取憐④。大丈夫之遇知於天子,用力於當世者之所為也。吾非惡此而逃之,是有命焉,不可幸而致也⑤。
窮居而野處,升高而望遠。坐茂樹以終日,濯清泉以自潔。采於山,美可茹;釣於水,鮮可食⑥。起居無時,惟適之安⑦。與其有譽於前,孰若無毀於其後;與其有樂於身,孰若無憂於其心。車服不維,刀鋸不加,理亂不知,黜陟不聞⑧。大丈夫不遇於時者之所為也,我則行之。
伺候於公卿之門,奔走於形勢之途,足將進而趦趄,口將言而囁嚅,處汙穢而不羞,觸刑辟而誅戮,僥幸於萬一,老死而後止者,其於為人賢不肖何如也⑨?”
昌黎韓愈,聞其言而壯之,與之酒而為之歌曰:“盤之中,維子之宮;盤之土,可以稼;盤之泉,可濯可沿;盤之阻,誰爭子所⑩?窈而深,廓其有容;繚而曲,如往而複⑾。嗟盤之樂兮,樂且無央。虎豹遠跡兮,蛟龍遁藏;鬼神守護兮,嗬禁不祥⑿。飲且食兮壽而康,無不足兮奚所望?膏吾車兮秣吾馬,從子於盤兮,終吾生以徜徉⒀。”
【注釋】
①李願:韓愈的朋友,隴西(今屬甘肅)人,曾在盤穀隱居。太行之陽:太行,山名,在今山西與河北之間。陽,山的南麵稱陽,北麵稱陰。藂(cóng)茂:叢茂。藂,同“叢”。
②阻:險,深奧。盤旋:同“盤桓”,徘徊,留止不肯去的意思。
③才畯(jùn):畯,同“俊”。才俊謂才智出眾的人。
④便體:體態閑雅輕盈。秀外而惠中:外貌秀麗而內心聰穎。惠,同“慧”。飄輕裾,翳長袖:裾,衣服的前後襟。輕,指衣服質料精良輕細。翳(yì),遮蔽。這兩句是說美人善舞,姿態姣好。黛綠:黛,青黑色顏料,女子用以畫眉。青黑近綠,故變稱“黛綠”。妒寵:妒忌他人受寵。負恃:依仗自己的色藝。憐:愛。
⑤幸而致:僥幸得到。
⑥茹:食,吃。指吃采於山間的植物。鮮:指新鮮可食的魚。
⑦惟適之安:覺得怎麼舒適便怎樣,一切適合自己的需要喜愛而定。
⑧車服不維:車服,車馬服飾。古時車服隨官位高下而分等級。維,維係、束縛。這句是說沒有官位的人,自由自在無所拘束,不為名利所羈絆。刀鋸:刀與鋸都是刑具,是說不犯罪名,免除殺戮。黜陟:官位的降職和晉升。
⑨形勢:指權勢,即官員的地位和勢力。趦趄(zī jū):同“趑趄”,躊躇不前。囁嚅:形容想說又不敢開口的樣子。徼幸:同“僥幸”。
⑩稼:這裏讀作(gǔ)。指播種五穀。濯:洗滌。沿:順著水邊散步。
⑾廓其有容:“其”作“而”解。廓,空闊。謂空曠而有所涵容。
⑿不祥:指魑魅魍魎之類怪物。
⒀膏(gào):油。此作動詞用,讀去聲,往車軸上加油。秣馬:用草、料喂馬。徜徉:自由自在地往來、生活。
【鑒賞】
這篇序文曾被宋代大文學家蘇東坡譽為唐代文章之冠,可見評價之高。它的獨到之處在於構思的新穎和表達的玲瓏。就本文主旨而言,無非是老生常談的“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韓愈卻獨辟蹊徑,全文僅在開頭點了一下李願所去的盤穀,結尾用了一句“聞而壯之”的歎喟,主要部分全引用李願的話,且又異常鮮明地分為“遇知於天子,用力於當世者”與“不遇時者”兩部分。然而表現出來的,卻是一褒一貶,一賢一不肖,純是借題寫意,意在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