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
這是一個小小女人在亂世裏所能做的最好的夢幻。
把紛亂的世事寄托於愛情的解救。
似乎擁有了愛情就擁有了一切。
愛情就是一切。
把所有的不快都關在愛情的門外。
這也是一種呼聲。
女人渴望愛情。
並不喜歡戰爭。
越是戰亂。
越是渴望愛情。
這難道不是一種抗爭。
她在製造一種迷夢。
把戰爭帶來的恐懼罩在她織的夢裏。
輕撫戰亂的創傷和驚恐。
這是自然散發的母性之愛,女性柔軟的哀傷。
有人喜歡,就有人不喜歡。
事情就是這樣。
文人相輕。
那是因為派別。
文人都是有派別的,家族、師承、流派。
一個派係攻擊另一個派係是常有的事。
紛繁亂世,所有的都要革新,欲新一國之民,不可不先新一國之小說。
小道中的小說,突然被拔高了身價,變得高大上起來。
它還不能適應自己角色的改變。
秉承著正宗,繼承傳統,延續著八卦市井裏巷傳聞,寫閑書,講江湖豪俠兒女情長。
不肯板著臉說教,去政治教化,那偏離了它的思想。
它被毫不留情的抨擊了:將文藝當作高興時的遊戲或失意時的消遣。
一頂大帽子帶得正正的。
它哭笑不得。
它本就是洋涇浜市井小民茶餘飯後的助興,難登大雅之堂。
瞬間變成了高雅的藝術,承擔了曆史重任,這是始料未及的。
鴛鴦蝴蝶派成了眾矢之的,被劈頭蓋臉裏裏外外扒了一層皮。
國難當頭,散播靡靡之音。
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小說是高雅的,而鴛鴦蝴蝶派是低人一等的。
張愛玲也在所難免地被波及。
她說她是名門之後。
別人酸她說:太平洋裏死了一隻雞,孤島都能喝到雞湯。
說她是遺老遺少,寫的是舊家庭。
一流的筆寫三流的書。
她並不以別人的喜好為自己的喜好,仍然寫著自己喜歡的故事。
寫著別人的愛情,也渴盼著自己的愛情。
她的愛情來了。
雖然並不怎麼理想。
他叫胡蘭成。
一個有婦之夫,叛國賊。
她救了他,他來謝她。
相談甚歡。
他們結婚了。
證婚人是張愛玲的好友炎櫻。
沒有公證,隻是一紙婚書為憑。
他寫:胡蘭成與張愛玲簽訂終身,結為夫婦。
她說:願使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胡蘭成並沒有給她安穩的生活。
她聽夠了有關他的各種傳聞。
給他寫了一封訣別信,我已經不喜歡你了,給了他三十萬,讓他不要再找她,擔心他去尋她,搬了家。
她和胡蘭成不是愛情。
隻是戰亂中一種男女之間的惺惺相惜。
連偎依也不算。
從她救他的那一刻起,她就是他的女神。
她在他眼中,並不是女人,而是女神,他的女神。
他對她是崇拜,是尊敬,他是她的粉絲。
而他可以和各種女人廝混,能娶村姑,也能和黑幫女老大相守。
這不是她要的愛情,他不是她等的人。
亂世中,愛情並不能拯救什麼。
這隻是她對美好愛情和****時代的期許。
可那是易碎的。
好在她並不脆弱。
以一弱女子在亂世掙紮生存。
實屬不易。
這是時代虧負她。
感謝這人世間曾有個張愛玲。
讓我們知道世俗的愛情。
世俗的張愛玲。
世俗人的情感和生活。
世上沒有那麼多的高大英雄。
多是平凡的普通人。
隻想過平淡的生活。
怎麼說她都算中國一麵女權旗幟。
舊時代的新女性。
思想保守,為人現代。
一株特立獨行的花,行走在紅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