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臨水照花(2 / 2)

愛情。

這是一個小小女人在亂世裏所能做的最好的夢幻。

把紛亂的世事寄托於愛情的解救。

似乎擁有了愛情就擁有了一切。

愛情就是一切。

把所有的不快都關在愛情的門外。

這也是一種呼聲。

女人渴望愛情。

並不喜歡戰爭。

越是戰亂。

越是渴望愛情。

這難道不是一種抗爭。

她在製造一種迷夢。

把戰爭帶來的恐懼罩在她織的夢裏。

輕撫戰亂的創傷和驚恐。

這是自然散發的母性之愛,女性柔軟的哀傷。

有人喜歡,就有人不喜歡。

事情就是這樣。

文人相輕。

那是因為派別。

文人都是有派別的,家族、師承、流派。

一個派係攻擊另一個派係是常有的事。

紛繁亂世,所有的都要革新,欲新一國之民,不可不先新一國之小說。

小道中的小說,突然被拔高了身價,變得高大上起來。

它還不能適應自己角色的改變。

秉承著正宗,繼承傳統,延續著八卦市井裏巷傳聞,寫閑書,講江湖豪俠兒女情長。

不肯板著臉說教,去政治教化,那偏離了它的思想。

它被毫不留情的抨擊了:將文藝當作高興時的遊戲或失意時的消遣。

一頂大帽子帶得正正的。

它哭笑不得。

它本就是洋涇浜市井小民茶餘飯後的助興,難登大雅之堂。

瞬間變成了高雅的藝術,承擔了曆史重任,這是始料未及的。

鴛鴦蝴蝶派成了眾矢之的,被劈頭蓋臉裏裏外外扒了一層皮。

國難當頭,散播靡靡之音。

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小說是高雅的,而鴛鴦蝴蝶派是低人一等的。

張愛玲也在所難免地被波及。

她說她是名門之後。

別人酸她說:太平洋裏死了一隻雞,孤島都能喝到雞湯。

說她是遺老遺少,寫的是舊家庭。

一流的筆寫三流的書。

她並不以別人的喜好為自己的喜好,仍然寫著自己喜歡的故事。

寫著別人的愛情,也渴盼著自己的愛情。

她的愛情來了。

雖然並不怎麼理想。

他叫胡蘭成。

一個有婦之夫,叛國賊。

她救了他,他來謝她。

相談甚歡。

他們結婚了。

證婚人是張愛玲的好友炎櫻。

沒有公證,隻是一紙婚書為憑。

他寫:胡蘭成與張愛玲簽訂終身,結為夫婦。

她說:願使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胡蘭成並沒有給她安穩的生活。

她聽夠了有關他的各種傳聞。

給他寫了一封訣別信,我已經不喜歡你了,給了他三十萬,讓他不要再找她,擔心他去尋她,搬了家。

她和胡蘭成不是愛情。

隻是戰亂中一種男女之間的惺惺相惜。

連偎依也不算。

從她救他的那一刻起,她就是他的女神。

她在他眼中,並不是女人,而是女神,他的女神。

他對她是崇拜,是尊敬,他是她的粉絲。

而他可以和各種女人廝混,能娶村姑,也能和黑幫女老大相守。

這不是她要的愛情,他不是她等的人。

亂世中,愛情並不能拯救什麼。

這隻是她對美好愛情和****時代的期許。

可那是易碎的。

好在她並不脆弱。

以一弱女子在亂世掙紮生存。

實屬不易。

這是時代虧負她。

感謝這人世間曾有個張愛玲。

讓我們知道世俗的愛情。

世俗的張愛玲。

世俗人的情感和生活。

世上沒有那麼多的高大英雄。

多是平凡的普通人。

隻想過平淡的生活。

怎麼說她都算中國一麵女權旗幟。

舊時代的新女性。

思想保守,為人現代。

一株特立獨行的花,行走在紅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