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紅紗露薄肌,雪膩酥香,斜臥紗廚,笑對檀郎。
她對這個夫婿很滿意。
雖然兩人過得拮據。
趙李兩家雖然顯貴,並非世族,平素貧儉。
丈夫趙明誠又有收藏的癖好。
每逢初一十五,他告假回家,夫婦二人便到當鋪典質衣物,拿了錢,直奔相國寺。
挑挑揀揀。
買了碑帖,順帶買些吃的,拿回家,相對展玩咀嚼。
一如陶潛所述葛天氏之民。
得到妻子的鼎力支持。
趙明誠的收藏癖一發不可收拾。
窮遐方絕域,盡天下古文奇字之誌。
隻要親戚朋友家中有值錢的寶貝,他都要借來過目。
如遇名人書畫,三代奇器,他便立馬脫下身上的衣服來換。
癡人一個。
有人拿了一幅《牡丹圖》來。
他們看了好幾宿,買不起,隻好歸還了。
這樣的甜蜜時光隻持續了一年。
第二年,李格非因元祐黨爭罷職遣歸。
趙挺之卻一路高升。
易安請求公公出手相助。
道盡人間父子真情。
聞者無不動容。
聲動哀痛。
趙挺之不予理睬。
炙手可熱心可寒。
屋漏偏逢連夜雨。
皇帝又下詔禁元祐黨人子弟居京。
偌大的汴梁城,竟容不下一個小女子。
易安離開這個讓她又愛又恨的京城。
帶著她的愁與怨,隻身投奔娘家。
新婚便遭遇家變離別。
相隔兩地。
易安思念著丈夫,無心賞花更懶梳妝。
偏逢深秋,蕭條庭院,斜風細雨,惱人天氣。
大雁南歸,無言獨上西樓。
寂寞小樓住思婦。
月下落花,滿載相思愁。
正萬千心事難寄。
信忽來,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五年後,朝廷大赦,易安隨家人回到闊別已久的京城,得以與丈夫趙明誠團聚。
還沒安頓好,誰料趙家又被誣遣歸。
易安隨夫赴青州私第,屏居鄉裏,過著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生活。
日子雖過得簡樸,夫妻總算能在一起了,他們拾掇了一間書房,命為歸來堂。
食去重肉,衣去重采,首無明珠翡翠之飾,室無塗金刺繡之具。
飲茶校書賞畫,夜盡一燭。
如若終老於此便罷,無奈趙明誠又要赴別地任職。
又是夫妻相隔兩地。
隔不多久,便有傳言易安的丈夫納了外室。
重陽佳節,濃雲慘霧,夜涼如水。
獨自醉臥籬院。
風吹入簾,院中菊花殘。
人似黃花瘦。
不是悲秋病酒,隻因離愁。
多少事、欲說還休。
武陵人遠、煙鎖秦樓。
他與人歡歌時,可知青州這裏有人為他守候。
這一次,她不願意再等,決計追隨丈夫遠遊。
風塵仆仆,她趕去和丈夫相守。
到後方知,還不如忍受一個人的孤獨。
丈夫果真納了外室。
男子都如此薄情麼。
她已年近四十。
鬢有微霜。
她看向他。
我有苦衷的,他低下了頭。
是的,男人做任何事情都是有理由的。
這樣他們才好名正言順的三妻四妾。
我都四十了,還膝下無子,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