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懂了,不再多說。
不生孩子,也是女人的錯。
淚往心裏流。
縱然如此,她都對他不離不棄。
就算和別的女子共處一室,那又何妨。
他仍是她的丈夫,而她是他的結發妻子。
無論他輾轉何地,她從此都相隨。
靖康之變,金人大舉南下。
不啻驚雷。
趙明誠急調江寧。
青州還有十幾屋子的藏物呢,易安說。
朝廷急召,管不了那麼多了,你去把它們帶上吧,他說。
易安一個弱女子帶著15車藏物,在亂兵流民中奔走穿梭。
曆經千辛萬苦,趕到江寧,和丈夫相會。
丈夫終日裏被政事纏身,忙得焦頭爛額,無暇他顧。
窗外大雪飄飄,她披蓑戴笠,沿著城牆,踏雪尋詩。
原想拉著丈夫一起來的,可他皺著眉頭推脫了。
可惜了如此好景。
丈夫從何時起竟也變成了一個俗人。
這是她想不通的。
江南冬天如此寒冷,那北狩的軍士們更悲苦吧。
隻是從來都沒傳來勝仗的喜訊。
也隻有在醉夢中,才能依稀回到故鄉,辨得京城的街道。
江寧城亂,趙明誠棄城而逃。
舟過烏江。
易安想起項羽故事,又想起丈夫的怯懦。
深感羞恥。
沒曾想他竟是如此膽怯之人。
中途,趙明誠奉召往湖州。
他有負朝廷重托,可朝廷卻不虧待他,仍付以重任。
他又有了官職,重新上任,喜氣洋洋。
棄舟登岸。
揮揮手和她告別。
你走了,我怎麼辦,這些藏物怎麼辦,她說。
他在岸上不耐煩地一擺手說:別人往哪兒逃,你就往哪兒逃,車子衣被,帶不動的,就扔掉,不得已,就扔掉書畫古器,帶著宗器逃。
交待完,打馬而去。
她心中有些惱了。
身為大丈夫,臨陣脫逃,又扔下妻子不管。
男人不像男人的樣子。
算什麼丈夫。
趙明誠在妻子的怨念中染病身亡。
沒了丈夫,易安四處投奔,顛沛流離,藏物散失大半。
好不容易趕到紹興,借住當地人鍾氏之家,一夕書畫被盜。
等她到了杭州,身邊財物所剩無幾。
貧病一人,孤苦無依。
一日,小吏張汝舟登門造訪。
他自稱是趙明誠至交故舊。
巧舌如簧。
騙得易安再嫁。
哪知所托非人。
張汝舟並非對她真情,而是覬覦她的財物。
婚後,他便翻箱倒櫃,想要找到那批珍貴收藏。
沒有找到,他便大失所望。
非打即罵。
易安深感悔恨,不該輕信於人。
她告發張汝舟營私舞弊,並請求離婚。
身陷囹圄。
幾番周折,數日後獲釋,重獲自由身。
滿鬢霜華,孑然一身。
蓬籬院落,黃花滿地,梧桐細雨。
濁酒一杯,不敵晚來風急。
笛聲添憂。
回首望,幾多感慨。
憶昔中州盛日,閨門多暇,生香熏袖,活火分茶,煮酒殘花。
每逢佳節,車水馬龍,珠圍翠繞,笑語喧嘩。
如今憔悴,風鬟霜鬢。
謝他酒朋詩侶,隔簾聽人笑語。
物是人非事事休,
江山留與後人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