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孫昆莫說什麼,她也聽不懂。
一對夫妻。
一天說不上幾句話。
隻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傻坐著麼。
這有什麼意思呢。
原本就因為年齡的差距。
似乎差了好幾輩。
說不上什麼話。
這樣一來。
哪裏還像夫妻。
倒像兩個陌生人了。
烏孫不比江都。
也不如長安。
沒有精細的食物可以吃。
肉羹,黍米飯。
想都不要想。
就是香甜的水。
能喝一口。
怕也難。
這裏風沙大。
出去轉一圈
滿身塵土。
凜冽的風沙入眼。
灌進嘴裏的不是風便是沙。
喝的是從羊身上擠出來的奶汁。
吃的是烤羊肉。
難以下咽。
滿身腥味。
屋外遍地是牛羊糞。
一不小心便踩了一腳糞便。
時不時的。
還能聽到狼群的吼聲。
這讓人不寒而栗。
劉細君想起了江都。
煙雨中的水鄉閣樓。
精美的食物。
柔軟的絲竹。
越想越悲傷。
思鄉。
愁悶。
孤苦。
度日如年。
她想回江都。
這裏一天都呆不下去了。
她多想逃走。
可她不能逃。
她不知該怎麼逃。
也沒法逃。
身邊總有人守著。
不是她帶來的隨從。
就是烏孫的人。
還有匈奴的人。
他們可都用眼睛盯著她。
她是沒有自由的。
隻要走出一步。
她就可能命喪於此。
不是被荒漠中的野狼吃掉。
就是被凶狠的匈奴人殺掉。
她的落寞與悲傷。
就算不說。
也是能看得到的。
烏孫昆莫也動容了。
他覺得這個遠嫁異鄉的女子實在愁苦。
可他不能把她送回去。
這樣一來,豈不是退婚。
兩國要斷交麼。
萬萬不能如此。
他想到了一個兩全之策。
不用送細君回去。
也可以讓她安心留下。
這是我的孫子岑陬,你做他的夫人吧,昆莫說。
若按烏孫習俗,弟可以娶寡嫂,兒子可以娶後母,孫子可以娶後祖母。
細君和昆莫的孫子年齡相若。
這是最好的安排。
昆莫說了一大通。
細君沒有聽明白。
懂烏孫話的隨從告訴了她。
她一怔。
這成何體統。
她是烏孫昆莫的夫人,又怎麼能嫁他的孫子呢。
笑話麼。
一點也不好笑。
恕不能從命。
她沒有應允。
突發狀況。
事情緊急。
她派了人去長安。
是去還是留。
請長安定奪。
派去的人回來了。
國君怎麼說,可說讓我回去麼,她著急地問道。
如果真讓她留在這裏。
她隻能嫁昆莫的孫子。
可這怎麼成呢。
但使臣的回答讓她呆住了。
從其國俗。
一女嫁二夫。
我可是公主嗬。
她欲哭無淚。
欲訴無人聽。
那頭回不去。
隻能留在這裏。
她留在了烏孫。
隻是不再是昆莫的右夫人。
而是岑陬的夫人。
昆莫死後,岑陬便成了烏孫王。
她又是烏孫的王後。
還生了一個女兒。
可她一點也不高興。
一年年。
春去秋來。
衰草連天。
寒風呼嘯。
吹麵如刀割。
雁陣過。
她披著鬥篷。
騎了一匹馬。
站在凜冽的風中。
看著遠去的秋雁。
天冷了。
連大雁都知道南歸。
而她卻不得歸。
遠望長安。
還有看不到在哪裏的江都。
她取了琵琶。
獨自彈著。
家裏的人。
他們讓我遠嫁到這天邊的地方。
離家多麼遠啊。
這異國烏孫。
我多麼不習慣啊。
住在野外。
吃生肉。
喝牛羊奶。
我想我的國啊。
我想我的家。
我想變成黃鵠啊。
回歸故鄉。
你看那遠嫁的女子。
她正滿麵淚流。
何人知我的愁苦嗬。
她這哀婉的歌傳到了長安。
傳到了宮中。
傳到了國君的耳朵裏。
細君她在烏孫過的很悲苦啊,國君歎道。
可她不能接她回國。
她一走。
不就是兩國斷交麼。
他能做的就是派人給細君送去江都織就的錦繡賬子。
以解她的思鄉之苦。
可細君的身體越來越差了。
最終憂傷而死。
長安又把解憂公主嫁到烏孫。
也許是念及細君客死異鄉的悲苦命運。
等到解憂公主年老的時候。
她終於被接回了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