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
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今日鬥酒會,明旦溝水頭。
躞蹀禦溝上,溝水東西流。
淒淒複淒淒,嫁娶不須啼。
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竹竿何嫋嫋,魚尾何簁簁。
男兒重意氣,何用錢刀為。
——卓文君《白頭吟》
(一)閑話
我母親這一生。
做的最勇敢的一件事。
應該就是她瞞著外公。
私自跑到千裏外的洛陽。
在軍營裏。
和父親舉行了婚禮。
她說不止她一人。
就她那個小村子。
好幾個姑娘。
當時都是像她一樣。
偷偷跑出去。
嫁人。
我也是在軍營出生的。
還曾在父親的工作台上玩耍。
她的故事。
我從小聽到大。
可是時隔多年之後。
我拉著父母去洛陽。
想帶他們去看那個軍營。
順便看我出生的地方。
那軍營在山頂。
都到了山腳下。
相距不遠。
她卻怎麼都不肯去。
說多年過去了。
軍營肯定不在了。
找不到了。
又說她累了。
走的腳痛。
還擔心多花錢。
其實打車費隻有20元。
我說不用走路。
打車。
也不用你出錢。
打車費。
由我來出。
她執拗得不行。
一屁股坐在路邊。
怎麼都不肯走。
黑著臉。
在那兒生氣。
讓我覺得我做錯了。
可我真的好想看看那座軍營啊。
那不是她一直念叨的麼。
都到了眼前。
她怎麼又不肯去了呢。
父親倒是願意重新看看他呆過的地方。
沒辦法。
我隻好帶父親去看他呆過的軍營。
父親欣然前往。
他很高興。
嘴裏一直不停念叨。
該不會撤了。
找不到了吧。
司機也不知是真不知道。
還是假裝的。
七拐八拐。
找來找去。
終於找到了。
軍營變了模樣。
大變樣。
他都認不出來了。
那軍營是在山上。
四麵群山環繞著。
看著很好啊。
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父親隔了柵欄門。
看了一眼。
一條大狗。
拴著的。
見了我們。
狂吠著。
肯定進不去,我看了,走吧,父親說。
來都來了。
不進去看兩眼。
怎麼行呢。
我可是坐了一天的火車呢。
肯定是要進去看看的。
裏麵肯定有人,我一叫,他們就出來了,我說。
我拍著柵欄門。
對著裏麵大聲喊著:有人麼。
門崗裏。
走出一個年輕的士兵。
我想看看軍營,可以麼,我是在這兒出生的,我說。
和他打著招呼。
隔著柵欄。
父親說他曾在這裏當過兵。
想過來看看。
值班的衛兵。
開了門。
熱情地給我們帶路。
有宿舍有食堂。
還有一間小小的操作室。
父親站在山頂。
看了看對麵的山峰。
沒想到這軍營還在啊,他說。
我探頭看了看那操作室。
父親說我曾在那裏玩耍過。
我一定要看一看。
這個,我可以看看麼,我對衛兵說。
現在鎖著呢,不是工作時間,衛兵有點犯難。
我小時候在這裏麵呆過呢,所以想看一看,我解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