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憂國雙姝(1 / 3)

(一)淇園

籊籊竹竿,以釣於淇。豈不爾思?遠莫致之。

泉源在左,淇水在右。女子有行,遠兄弟父母。

淇水在右,泉源在左。巧笑之瑳,佩玉之儺。

淇水滺滺,檜楫鬆舟。駕言出遊,以寫我憂。

——《詩經·衛風·竹竿》

家在河南。

小時候常看戲。

戲班子到了村裏。

敲鑼打鼓的。

搭了戲台,穿著戲服,嗚嗚啦啦地唱。

大人小孩都一窩蜂的圍著戲台。

聽不大明白。

小孩子看戲也隻圖個熱鬧。

搬了小板凳。

仰著臉。

瞅著戲台。

傻看著。

眼花繚亂的。

唱腔悠揚渾厚。

柔中有力。

剛柔並濟。

我是唱不出來的。

天生嗓門小。

說不上來幾句話,就覺得喘不過來氣。

嗓子也啞掉。

說話也是很低聲。

就是唱歌也隻能挑輕柔的小曲。

哼幾句。

要讓我像那樣的吼上一嗓子。

就得咳嗽半天。

連帶吃好幾天的潤嗓藥,才能緩過來。

我雖然唱不出來。

但我喜歡聽。

也總能記得些片段。

耳熟能詳的,便是花木蘭了。

那一句誰說女子不如男。

台上的人把眼一瞪,手一甩。

就來了這麼一嗓子。

似乎全身都在用力。

唱功很好啊。

戲終人散。

我搬著小板凳回家。

也懶得琢磨那句唱詞。

小時候也喜歡聽評書。

中午放了學,就往家跑。

不是因為肚子餓,急著要吃飯。

而是要趕回家,打開收音機聽評書。

最喜歡聽楊門女將。

穆桂英掛帥很威風啊。

但不明白的是,她是個小腳,怎麼能站得穩,還能打仗呢。

而且是和凶猛的男人打。

女人是打不過男人的。

更不用說裹了小腳,站都站不穩的女人了。

所以,覺得很奇怪。

那會是怎樣的場麵呢。

我是讀過書的。

知道宋朝的時候,連男人都常打敗仗。

女人又怎麼能打贏呢。

國難當頭,匹夫有責。

平素柔弱的女人也要出戰。

男人都死絕了麼。

覺得有點悲涼。

這世上有女人,便有男人。

陰陽調和。

隻不過有的時候男人沒出息了點。

所以,隻能女人出馬了。

也許這些故事並不是憑空杜撰。

遠在兩千多年前的衛國,就有這樣的奇女子。

國破家亡之際,挺身而出。

就像戲裏唱的那樣。

堪稱女中丈夫。

她們就是衛國的兩位公主,季姬和她的姐姐宋恒夫人。

巾幗英雄。

身為女子,不讓須眉。

心憂國事。

視死忽如歸。

衛國都城朝歌。

彎彎的淇水繞著城。

沉香水順著宮牆靜靜地流。

不知流向何處。

黛青色的屋瓦飾著雲獸紋,地上鋪著花紋方磚,四麵石牆,固若金湯。

花開時節,暖風和煦。

淇園。

蔓草叢叢。

綠竹茂盛。

泉水叮咚。

荷華滴露。

遊魚浮沉。

美人清揚婉兮。

季姬獨自坐在皇宮的花園裏釣魚。

看著平靜的湖水。

她歎了口氣。

要是姐姐還在身邊多好。

自從姐姐宋恒夫人出嫁,她便是孤零零的了。

魚竿動了動。

真好。

魚上鉤了。

她正要提起魚竿。

唰,一箭射來。

箭落在水麵。

驚走了水裏的魚兒。

空歡喜一場。

大膽狂徒。

竟敢嚇走她的魚。

這可是她等了半天,好不容易釣上來的。

她扭頭一看。

見是個俊朗的公子。

身材頎長。

美目清兮。

貌若子都。

穿著一身紫色的袍服。

他是誰。

從來沒有在宮裏見過這個人。

竟然拿箭射我。

難道他是刺客不成。

遇到壞人了。

我要快點逃。

她慌了。

連竹竿都來不及拿。

起身就跑。

喂,你的竹竿,那人在身後喊道。

充耳不聞。

她拚命向前跑。

迎麵撞了衛惠公姬朔。

姑娘家亂跑什麼呢,成何體統,姬朔嗬斥著。

見過叔叔,她低頭施禮。

她和姬朔是一母所生,可她的生父卻是姬朔的兄長頑,她便稱他叔叔。

真是令人難以啟齒。

這更令她深知宮中險惡。

行事謹慎。

稍有風吹草動,便如驚弓之鳥。

惶恐至極。

才致見了生人,便失了儀態。

(二)擇嫁

毖彼泉水,亦流於淇。有懷於衛,靡日不思。孌彼諸姬,聊與之謀。

出宿於泲,飲餞於禰,女子有行,遠父母兄弟。問我諸姑,遂及伯姊。

出宿於幹,飲餞於言。載脂載轄,還車言邁。遄臻於衛,不瑕有害?

我思肥泉,茲之永歎。思須與漕,我心悠悠。駕言出遊,以寫我憂。

——《詩經·邶風·泉水》

季姬正盤算著該怎麼和姬朔說宮中有刺客的事。

就聽姬朔叫了一聲舅舅。

哪裏來的舅舅。

她一愣,轉頭一看。

心裏一驚。

這不是那個射了她一箭的紫衣公子麼。

愣著幹什麼,這位就是你的舅公,齊國公子小白,還不快見過,姬朔拉了拉她的袖子。

哦,她連忙低頭施禮。

聽說是有這麼個人,先君宣公的胞妹是齊僖公的嬖妾,生了個兒子叫做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