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舜華文薑(1 / 3)

(一)退婚

有女同車,顏如舜華,將翱將翔,佩玉瓊琚。彼美孟薑,洵美且都。

有女同行,顏如舜英,將翱將翔,佩玉將將。彼美孟薑,德音不忘。

——《國風·鄭風·有女同車》

施耐庵在他的《水滸傳》裏寫了一個殺夫的故事。

美貌的侍女潘金蓮被賣給了做燒餅的武大郎。

武大郎其貌不揚。

個子很矮。

人稱三寸丁。

任憑武大郎對潘金蓮百依百順。

潘金蓮仍是心有不甘。

她總覺得能嫁個好的。

偏偏讓她碰上了西門慶。

那天,她打起簾子。

不曾想支窗戶的木棍跌落,砸中了樓下過的西門大官人。

西門官人抬頭看到了樓上的俏娘子。

兩個人糾纏在一起。

為了天長地久,潘金蓮起了殺夫的念頭。

她毒死了武大郎。

當然,她也沒有好下場。

冤有頭債有主。

武大郎的弟弟回來了,替他哥哥報了仇。

這個故事也許不是憑空杜撰的,可以尋找到淵源。

尋根溯源。

竟是齊國的公主文薑,莊薑的侄女,宣薑的妹妹。

她像她的姑姑和姐姐一樣,都是美麗的。

美得無可比擬。

炫目。

連秋水芙蓉都要讓三分。

但凡美的不像樣的東西,都是有毒的。

令人致命。

她是一個狠心的女子。

一個因愛瘋狂的女子。

一個很有手腕的女子。

世間事,萬般宿孽總因情。

情之一字難解,不是你我凡人所能懂的。

也許隻有天知道。

有情皆孽,無人不冤。

是緣還是孽,是情還是劫。

誰又能看透。

愛到深處便是恨。

無愛便無恨。

誰能無愛呢。

又不是木頭人。

人非草木,孰無惻隱之心。

就連菩薩都有慈悲心腸。

佛家有雲,普度眾生。

這難道不是愛,不是情麼。

人如何才能做到空和無。

怕也隻有神了。

縱然嫦娥成了仙。

不還是思念著人間麼。

佛家要人心懷仁慈,愛一切蒼生。

道家要人像水一樣柔軟,順勢而為。

就連最重禮法的儒家也說嫂溺援之以手。

似乎它們都讓人成為仁慈柔軟,又有情有愛的人。

是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愛,那是不是濫情。

這放縱而不加約束的愛,真的會害死人。

人都是自私的。

尤其是在愛情麵前。

都會變得盲目。

隻看到自己的世界,而不管其他。

我的天地我最大。

你管得著我麼。

所以,佛家說要愛所有人,道家說要柔軟一點,儒家說要有點人情味。

在為自己著想的時候,也想想別人。

可是,很少有人能做到。

就算是聖人,怕也難。

如我等凡人,大多時候,把別人趕盡殺絕,也讓自己成為孤家寡人。

越是巔峰,越孤獨。

國君便是孤和寡人。

齊國的公主文薑便是一個不懂留餘地,把別人趕到絕路,也讓自己成為孤家寡人的女人。

她殺了她的丈夫,也失去了她最愛的人。

這稱得上瘋狂。

也算悲劇一場。

這一切的悲劇,或是瘋狂,都源於她被拒婚的憤怒。

那一年,文薑的父王僖公與鄭國的國君鄭莊公會麵,見陪同前來的鄭公子姬忽相貌堂堂,便將文薑許配給他。

文薑在宮中得知消息,喜不自勝,她早就聽聞姬忽是難得的男子。

誰料沒多久,姬忽便退婚了,他說:齊國大,鄭國小,如果兩國聯姻,我就是高攀了。大丈夫行事當獨立,鄭國不是齊國的佳偶,不敢高攀。

拒婚後,姬忽在春天的黃道吉日迎娶了陳桓公媯鮑的女兒,陳國公主貌美得讓他暈頭轉向,竟然等不及拜告祖廟,就急急迎進了宮中。

未婚同.居,而且是當著陳國大臣的麵。

實在太失禮了。

送嫁的陳國大夫鍼子氣得直罵:這怎麼算是夫婦呢,不會有子嗣的。

原來他也是有動心的人啊。

那個女子能讓他迷成那樣。

不知道有多美呢。

是我不夠美麼。

文薑很是神傷。

(二)孽緣

南山崔崔,雄狐綏綏。魯道有蕩,齊子由歸。既曰歸止,曷又懷止?

葛屨五兩,冠緌雙止。魯道有蕩,齊子庸止。既曰庸止,曷又從止?

蓺麻如之何?衡從其畝。取妻如之何?必告父母。既曰告止,曷又鞠止?

析薪如之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之何?匪媒不得。既曰得止,曷又極止?

——《詩經·齊風·南山》

鄭國宮中,姬忽新婚燕爾,和陳國公主如膠似漆。

千裏之外的文薑傷情悲春。

食不知味。

寢不寐。

人間四月。

芳菲已盡。

宮中的桃花才盛開

她最恨這桃花了。

縱然人麵如花。

溫潤如玉。

又有誰憐。

隻可惜了這容顏。

獨自漫步申池邊。

顧影自憐。

形單影隻如孤雁。

春花秋月無情,隨流水而逝。

日複一日。

不知經年。

隻落得人消瘦。

身形憔悴。

她的兄長諸兒打馬來,一把拉住她,對她說:妹妹,你怎麼到這裏來,讓我好找呢。

你管我呢,她不耐煩地一甩手。

真是多管閑事。

父王讓我找你回宮吃飯呢,你快回去吧,不然會餓的,諸兒好脾氣地說。

你回去和父王說我不吃就是了,我早吃過了,她頭扭向一邊。

嗬嗬,難不成你剛摘吃了樹上的桃花,還是喝了這申池的水麼,諸兒笑嘻嘻的。

她瞪了他一眼,說:誰和你說笑,我說吃了就是吃了,你快走吧,別在這裏煩我,煩著呢。

好妹妹,你有什麼煩心事,也和哥哥我說說吧,我想聽呢,諸兒仍是笑嘻嘻的。

嬉皮笑臉。

懶得理他。

她坐在水池邊,向水裏扔石子。

那我就在這兒陪你吧,不然天黑了,這裏有狼的,諸兒倚著樹,看著她說。

她才不信他的胡話。

有狼?

把我吃了不是更好,也省得這樣痛苦了。

停了半晌。

兩人都不說話。

最後還是文薑先開了腔。

我要回去了,你不走麼,她起身說。

好,走,諸兒說。

他把她扶上馬,帶著她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