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厚均搖搖頭,說道:“自發動至戰起,不過一年有餘。此戰豈隻為英夷而已?”
左宗棠,羅澤南二人大驚,說道:“朝廷未失人心也,如之奈何?”
歐陽厚均說道:“正因其未失人心也,你等雖練得強兵,足以戰勝英夷,然朝廷不過一聖旨可奪也。”
左宗棠說道:“雖如此,為之奈何?”
歐陽厚均不答,問道:“季高此來,意欲何為?”
左宗棠回答:“學生特來求學,懇請先生收入門牆。”
歐陽厚均答道:“能得季高為徒,亦我之幸也。”
於是,左宗棠等人來到正堂,恭敬地行過拜師禮,就是歐陽厚均的弟子了。三人再次密談,左宗棠對自己的這位老師心裏有底了,說來也是,歐陽厚均辭官還鄉,必然對朝廷不滿,“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很顯然說的不是夷狄之君。
歐陽厚均說道:“若依季高之策,此戰非勝不可,敗則吾等死無葬身之地矣。朝廷防我等漢人甚重,豈容我自行募兵鑄炮?故雖勝,亦不能奉此朝廷。”
左宗棠問道上:“若是僅憑八旗綠營如何?”
歐陽厚均說道:“亦不可,八旗綠營早已經腐朽不堪用矣,用則必敗;然八旗綠營亦朝廷之根本,若為英夷所破,則其虛實亦為人所知,朝廷又豈能不防?我料彼時於我等漢官壓製更甚;敗則割地賠款,於我百姓盤剝更甚;南國亂矣。”
左宗棠更是佩服,這就是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歐陽厚均接著說:“自古欲攻江南者,先攻湖廣;欲取南京者,必取安慶。此二處在,我等劃江而治,從容經營,可無憂矣。否則,必大動幹戈,非為上策。”
歐陽厚均的意思很明顯了,這一戰不能打敗,必須大勝,大勝到朝廷不敢妄動的地步。然後占據湖廣與兩江的要地荊襄,武漢,安慶,南京;劃江而治,坐擁南國。左宗棠問道:“恩師,非得如此?”
歐陽厚均反問:“若我等經世之學,朝廷肯用否?”左宗棠回答:“不肯”想想也是,一個愚民兩百多年的朝廷,巴不得你人人癡呆呢,實在不行也要讓你鑽到故紙堆中。如果不是蟎蒙有用的人太少,他們才不希望漢人學一點實在的東西呢。
歐陽厚均再問:“若西夷火器之用,朝廷肯用否?”左宗棠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如果放開火器,那八旗拿什麼壓製漢人(雖然現在已經壓製不住了,但是八旗兵紙老虎的本質還沒有太多的人看穿)
歐陽厚均最後問道:“以當前之朝廷,能折衝禦侮否?”左宗棠說:“不能。”還是那些道理,這個朝廷又腐朽又落後,不代表先進的生產力,不代表人民(占這個國家九成人數)的利益,聰明人早把這個朝廷看透了,用一句說說就是“不值陛下久矣”。所以,在當前世界形勢和國內形勢之下,擁兵自保,割據江南,就是唯一的選擇了,而這,是有極大的風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