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少年安得長少年(未完)(2 / 3)

懷都一挑眉,索性說破,“這可不是我們作的了主的事。這就要看他的意思了不是?”懷都以茶代酒舉杯遙祝,“好在你這回遇上那麼個糊塗的,白送上門的靈丹妙藥,隻要人還活著,總是有機會見的。可要當心了,下回怕未必就有這運氣了。”

“哪裏就顧得上這許多,這些年不也就這麼捱過來了?眼前到底是還有些餘地,何況眼瞅著是又有喜事,定能逢凶化吉。”恭王煦狀似不以為意,隻是應酬著,脈脈的眼波柔如春水,卻直看得懷都眼裏的堅冰一點點厚起來。

“逢凶化吉?”懷都眼光灼灼,亦陪著微笑,“哪裏就這麼嚴重,不過是些瑣事,千秋節後便可知分曉了。”

三人不約而同笑了,又殷殷敘過了一番寒暖,懷都才起身告辭,恭王夫婦知他還要覲見皇太後與皇後,也不便久留,因恭王體弱,不便遠送,故而恭王妃囑咐了底下人好生伺候。

回事官吳守進一路送了高唐王上轎,前方肩杠輕輕壓下,一旁的吳守進趕忙打起轎簾,高唐王跨過肩杠正欲俯身入轎,忽又回首眯眼望了恭王府一眼,才決絕而去。

吳守進目送高唐王離去後才吩咐閉門,一滴鬥大的雨珠打在吳守進臉上,沿著臉頰貼著肉滑落進官服裏,他抬頭若有所思地望了望天,看樣子怕是場大雨。

*我是初次登場的小分*

揣測著恭王煦必定已派人知會過皇上,雖不擔心皇上會拿無旨進京一事大做文章,但懷都還是一入宮便直撲皇上寢殿康寧宮遞了牌子請罪。

剛到康寧宮門口,禦前伺候的大太監邵禎言已先一步親自迎了出來,笑吟吟地躬身施禮問安,“奴才給高唐王爺請安了,王爺一向可安啊?”

“托福。”懷都不敢怠慢,連忙回禮,“勞您惦記了。還要煩公公為小王通稟一聲。”

“王爺如此客氣,就是寒磣咱家了,這本就是咱家份內事,怎談得上煩勞呢?”邵禎言殷勤小意地笑著,“其實,王爺不用候著了,這兩日裏雲貴一直折子不斷,皇上頭風又犯了,早傳旨沒大事就不必請安了。”

“皇上憂心國事,本不該再……”懷都態度不變,仍是客客氣氣,“不怕公公知道,這一入京多少雙眼睛盯著呢,失了禮數可是大大的不敬,若被禦史參上一本,不知又該要生出多少樁事情來了。”

“嗬嗬,”邵禎言彎起笑眉,尖細的嗓子略低下去,“王爺真是懂事的人啊。”

果不其然,一會兒傳了旨意出來,“皇上的意思是,舟車勞頓的,王爺也不必請安了,都是自己人,不必鬧這些虛的。倒是該去皇後和皇太後那兒好好勸慰一番,為著額兒德尼可是傷心壞了。另外,諾敏的事過去也有年頭了,不見你再娶,拖了這麼些年,京裏的好姑娘也不少,不如趁著難得在京常到各府走動走動。”懷都低眉順眼,恭謹地聽著,原想著不出所料,俱是些早已料到的不相幹的閑篇,卻忽然又橫刺裏多了一句娶親的話,雖也是閑言,卻屢屢被提起,正暗暗納罕,可也揣測不出什麼。

垠朝乃是異族統治,王室宗族一向有聘娶後族之女的慣例。錯綜複雜的親戚關係,造成很多事的周旋還是要仰賴她們互通消息,故而素來貴重,拋頭露麵迎客也是常有的事,男女之防也就不如漢人傳統看得那麼重。即使內廷也常會召見妃子外家覲見。

懷都也不著急,又與邵禎言閑扯幾句,才往崇憲宮去了。

崇憲宮位於東宮中軸上,金色的琉璃瓦熠熠生光,恢弘的氣勢述說著古老的威儀,飛起的簷角劃出氣吞山河的弧度,像是敞開的懷抱包容著天下。而崇憲宮正殿興寧殿的主人便是母儀天下的皇後烏古論氏。

回廊極長,一路上朱漆雕花,廊下擺放著一溜排的景泰藍大缸,裏麵栽著的都是懷都不識的花朵,可那開致極盛幾近凋零的囂張豔色令懷都平添不快。

興寧殿裏杜若的香氣縹縹緲緲,懷都進去時,皇後正坐在南麵大炕上,執著一柄象牙柄雙繡撲蝶紈扇,茜色的流蘇漫在皓白的肌膚上,“好弟弟,你可算來了,到底如何了?”

“不如何。”懷都捧上一杯茶,隻是慢慢抿,享受地眯了眼,“姐姐那樣的心焦,是當拔裏家全死的不成?”懷都緩緩放下茶杯,看著焦急的皇後,不敢苟同道,“當年逼宮一事,即便是有監國公主月烈、烏林答等的幫襯,我們亦不敢如此造次,姐姐如今倒是好心氣。”

“敗軍之將而已,你莫不是還念著他當年救你的情?”咄一聲,象牙柄的輕羅小扇重重摜在硬木炕桌上,茜色的流蘇散亂糾結。窗外陰黑的天際此時劃過一道銀亮的直線,皇後高貴的笑容扯成誇張的程度,光映照在她臉上,平添著詭異與猙獰。

“姐姐,我都不知該說你幼稚還是說你無知。”懷都整個人隱在黑暗裏,隻有眼睛發出攫取的光芒。“若我們真能隨意行事,入主神器的又豈會輪到那個人,倘是立了睿王,又怎會有今日之憂?”

嘩啦啦,天空如同撕開了一道口子,雨水傾盆而下,滴滴答答的水聲順著房簷敲打在金磚上,發出叮叮咚咚有韻律的聲響。

“隻要有那恭王煦一日……”整個屋裏轉瞬又再度暗了下來,皇後又是那個嫻靜端莊的皇後,隻是咬牙恨恨道,“當初就該在永安偏殿結果了他!都是陌陌那個小妮子壞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