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一橋落花是非多(1 / 3)

然而,這一切浮華被牢牢困在窗外,拒之千裏以外!

窗內,祁聿一身墨色錦緞華服負手而立,三千煩惱絲被一絲不苟的緊束在雕有雲理黑玉冠內,領口間一圈黑絲線勾勒立體卷草紋透徹光亮,沉穩而又不失生機;一雙眸子波瀾不驚地注目著外麵,耳邊終於傳來心中所牽掛的消息。

“王爺,請屬下無能,沒有探得華燁公子半點蹤跡……”

話者,乃是祁聿暗地培育的一批影子,這批是遍布各國的羽翼,為他負責打探消息和監視那幫奸佞之臣,且所探之事皆是極其隱晦,隻要影子出手,向來是信手拈來!

而今,打探一個喜歡奇花異草的古怪人,卻空手而返,實在出乎人意料。

“空手而歸?”這近乎自問的聲音似驚雷灌耳,平靜如水的眸子驟然駭浪高掀,寬大的袍子似要無風自起般。

影子單膝跪地,右手握七尺刀鞘立地。身著棕褐色衣袍,手腕和腳踝都纏著麻布條色繩子,一介武夫扮相!平凡至極!

雖屈膝於人,一雙傲骨的鋒芒卻不失半點誌氣,毫無避諱直視麵前之人。

“不全是,這半月來鄭國上下已被屬下翻遍,雖未尋得華燁公子,但卻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

“什麼現象?”祁聿踱至小桌邊,斟了一杯茶水,打算聽下去。

“這裏的百姓看似安居樂業,國泰民安;實則非也!當地百姓基本不出城門,就算出去,也不會超過三日。更別說經商,街上那些上好的布匹藥材,皆是外地人所販,據說每個三日各家各戶便會派一人秘密去一家名為青竹軒的藥堂取藥。舉國上下皆是如此,既然人盡皆知,為何又遮遮掩掩,著實令人費解!”

祁聿端著茶杯嗅著飄然的茶香,一麵聽著這怪談,一麵輕輕吹開漂浮的茶葉,啜一小口,奇道:“莫不是得了怪病,如此說來那坐在高堂之上的天子也……青竹軒!”

饒有興致的重複著這三個字,心中有了答案:“傳令下去嚴密監視都城,本王隨後就到!”華燁公子!就算你藏得再隱秘,我要也會將你找出來。

“是!”影子頷首領命,卻遲遲未離開,一副扭捏的樣子。

“還有何事?”祁聿平淡無驚道。

“王爺……”話在嘴邊,卻吞吞咽咽的,影子抬眸便見那雙深邃的眸子,何時這般吞吐過!咬咬牙,還是將傳來的消息上報了。

“銜狹關那邊傳來消息,那日我們的人馬中了迷藥,李副將軍和燕前輩已經提前出了城門,待到我們追到時,他們已經遇伏,下落不明!隻有遍地的屍骸……除了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大半皆是手腕紋有刺青的門派,與那次萱山設伏的人馬一致!”

“砰”的一聲,還有半杯茶水的杯子重重磕在桌上,一雙拳頭咯咯作響,無力地打在桌緣上,震起的茶杯翻滾墜地,清脆的炸裂開來。自以為有暗影的保護,就算李承晏將江湖人盡數引去,也是無關痛癢的事兒.........不曾想卻聽到這樣的消息!

又是那批人,無心參與權利的紛爭,卻有人偏偏要他不能獨善其身。一個一個將他最在乎的人,奪去!

“找,就算掘地三尺,也要給我找出來……”

幽暗的眸子侵染了悲傷,本以為調動全部羽翼,將他們護送回去,誰知卻親手將他們推向深淵。

笙兒,承晏,你們為何個個都要讓被迫我承了你們的情,你們叫我如何去償!還有師傅,那個堅實的臂膀,總是在他練功累得遍體鱗傷時,親自給他上藥,是他可以懦弱的港灣,而今……

客房內,已經隻剩他獨自一人,無以複加的痛卻不能化作淚,抬眸極目著縱橫的房梁。

“祁哥哥……”

幾聲如銀鈴般靈動的呼聲,由遠及近,祁聿趕緊撣去水霧,輕咳幾聲,重新斟滿一盞茶,佯裝著淡然的笑意迎目接上推門而入的清影。

“祁哥哥,你這是作甚?我們不惜跋山涉水來到此地,你怎像個深閣閨苑的女子似的,見不得人了?”

古笙進門便見祁聿兀自品茶,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不由得掉了一身雞皮疙瘩,難道這些王孫貴族都喜歡這些文縐縐的東西!拉起祁聿,不由分說便外樓下跑……

祁聿他們在小城中逗留了一日,便匆匆趕去鄭國都城,不知為何,祁聿怒定所尋之人就在那都城內。

另一邊,一批人馬縱馬馳行在大道上,蠻橫至極,領頭便是一直尾隨企圖暗殺祁聿一幹人等的齊王——寧仟灃。

為了隱匿身份,日日夜夜留宿青樓,本就生性風流的他被那些個煙花女子迷得徹夜纏綿,誤了正事。等到脫開身時,城中已經是祥和一片,那些攜刀背劍的江湖人早已不見了蹤影。

猜想祁聿他們已經現身了,為了能斬草除,寧仟灃不惜下了血本,除了雇凶,還在江湖上大肆宣傳藏寶圖的蹤跡。即便知道這次祁聿他們已經在劫難逃,還是不放心帶上人馬追了上去,決意要瞧見了屍體才肯罷休。

於是那日,雞還未打鳴便追出城,生生的與祁聿他們錯開了時間差。

祁聿他們僥幸得來了數日的安逸,卻不知寧仟灃帶著人馬又追了過來。

原來那日,在城門邊碰上的四個男人是寧仟灃的心腹。俗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四個男人皆是貪念美色的好色之徒,已經在美人的閨床上醉生夢死,醉得姓甚名誰都不知,更別說要追隨主子出生入死了。

雖是好色之徒,但本是倒是有幾分,瞎趕了兩日的路,還是看出了端倪,立馬兵分兩路追了去。

這不,戴罪立功的好機會……

皇朝腳下

往來的盡是身著綾羅綢緞的達官顯貴和異國商人,那些大大小小的驛站酒樓門庭若市,炊煙繚繞不斷。那些小攤小販們吆喝聲此起彼伏,琳琅滿目的玉器頭飾比比皆是;依城而過的九米寬河中,不時還有小船駛過,船中遊人伴著落葉激起的漣漪,或舉起對弈,或彈琴奏樂,亦或隨性作畫;顧盼之間,臉上總是洋溢著幸福的光!好不自在!

三個閨中女子有史以來第一次置身於這繁華都城,呆呆的靠在拱橋上根本移不開腳,凝神矚目的過往的人群,無論隱居山林還是身居鬧市,憧憬的不過是心的自在罷了!

哪些苦苦追尋江湖的人兒,可曾捫心自問……

江湖在哪兒?不過是一顆被事束縛的心,想要耗盡力量掙脫枷鎖的地方!渴望能夠縱情四海,逍遙自在!

然,人在哪兒!江湖就在哪兒!或婉約;或激蕩;或終其一生?任憑心之所向罷了!

已是滿目蕭瑟,簌簌落英之景。若是不下雨,那麼秋高氣爽,薄紗綢緞裹身的女子婀娜多姿倚在拱橋上,順著河道徐徐吹來幽風,卷起女子的裙邊,還有那柔軟多情的青絲和風而舞,就好似剛剛墮入凡間的仙子,還帶著絲絲縷縷仙氣般迷蒙。

“笙姐姐,天色不早了,我們還是快些去書局吧!不然林姨他們可得擔心了!”

鐵梨輕輕搖了一下古笙,催促道。見著往來的路人肆無忌憚打量著她們,心裏有些不舒服,畢竟她一直都是深閨閣苑裏的金絲雀,高貴清高的姿態已經深入骨髓。

書局,她們出來的目的就是陪同鐵梨去購幾本入門的醫籍,誰知走著走著就駐足於此了。

“嗯,不如我們找個當地人問問,這麼找也不是辦法。”古笙點點頭,估摸著她們已經出來幾個時辰了,奈何半個都城都逛完了也沒有看見。

“也好,那邊有個買胭脂水粉的,也是時候添置一些了,待會兒隨便小攤主兒就是了。”

古笙順著鐵梨的手看去,牽著還在趴在拱橋上癡迷的泠椛向前走去。可泠椛的腳就像生了根似的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的,俯身盯著駛過拱橋的小船,一雙眷侶撐著油紙傘正倚在船頭不知在說些什麼,女子嬌羞的埋進男子的胸膛,眼媚如春光。

“走啦,還看,天就黑了!”古笙上前捂住那好奇的眼睛,扣著肩膀便要往橋下帶。

泠椛還想著待會兒也上船沾染一點名媛淑女的氣息,好不容易真正脫開耿浚的束縛,怎麼能浪費呢!

她心裏正打著小九九,故意拖延時間,不願陪鐵梨去什麼書局,不然鐵梨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纏著她哥哥了

而她已經當著耿浚的麵已經與鐵梨和好了,到時候就該被耿浚揪去學醫術!正好應證那句老話:人比人,氣死人!

泠椛現在說什麼都不會走的,就耗在此處,耍橫裝楞有何難的!“再玩一會兒嘛,笙姐姐你看那小船多好玩兒,我從來不知道坐船還是這麼一件高雅的事呢!”

又有一艘船駛來,載著黃昏的餘暉,落葉激起的漣漪與小船破開的波紋相撞,卷起層層疊疊侵染在餘暉裏;依偎在這車水馬龍中顯得格外沉靜,令人不禁臥船俯觀。

古笙望著這一抹靜美之色,心中已經產生了共勉,多麼就這樣堂而皇之的撞進,如夢如幻的畫卷中,閉目悵然。一邊看見鐵梨幾欲滴出水來的眸子,瞬間黯然失色,委屈的埋著腦袋。心中頓時不忍,搖頭掙紮出來:“下次吧!我們把耿大哥他們也一起叫上才有意思,現在還辦正事兒要緊!”

眼見街上人群開始似水流淌;挑擔的小販兒,帶孩子的婦人,還有趕馬車的漢子,推著平板車的布衣老頭……他們就像越好了一般,徑直往拱橋上走,原本寬敞的石拱橋變得擁擠不堪,魚龍混雜。

這對於鐵梨這種纖塵不染的閨中女子來說,還是很喜歡深閉閨房來的自在。若是再陪泠椛耗下去,恐怕明天還得再出來一趟。即便泠椛不喜歡自己,為了能夠與心愛的人待在一起,也咬咬搭上泠椛的肩膀,輕言相商:“小妹,笙姐姐說得沒錯,看著天色估計坐上船也玩不盡興,要不我們先去書局,明天和浚哥哥他們一起出來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