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山重深林人自憨(1 / 3)

“說,那天你們在河邊都做了些什麼?”姚老愜意地倚靠在樹幹上,嘴裏嚼著野果,一口混著果屑的吐沫星子噴散在空氣中,腳邊丟了一地的果核,顯然已經在此地逗留了許久。祁聿一手摟著幹柴,一手正叼著幹樹枝,弓著背杵在一旁一動也不動,額頭冒出大滴大滴的汗,身體已經僵硬的不行了。方才祁聿獨自摟著一捆幹柴準備回去,正好瞧見腳下橫著一根手腕粗的樹枝,不撿怪可惜的,便彎腰去撿。哪知不知哪兒飛來一個野果落在身上,便僵在原地再也動不了,隻見一雙破布鞋落入眼簾——姚老啃著野果盤問那天在河邊的事兒。“前輩,我對笙兒是真心的,那天你們走了不久我和笙兒便趕過來了,的確什麼都沒發生!”祁聿欲哭無淚,都已經解釋了好幾遍了。“胡說,你們明明連衣服都換了,還要狡辯,再不說實話,我可要用刑了?”姚老啃完最後一個野果,就著破衣袍擦手,一肚子的耐性全被野果沾滿。“那身衣服弄髒了,自然要換,祁某做事向來堂堂正正,怎能同那些無恥下作之徒相提並論!您不信我,難道連笙兒都不信了嗎?”祁聿感覺脖子都要斷了,這樣下去遲早要殘廢,心中懊悔不以,千算萬算,唯獨漏了愛徒心切的姚老。這種事兒做長輩的怎麼好開口問,能問,現在還有祁聿的事兒!“休要狡辯……小徒兒心思單純斷不會做出出格之事,你就不同了,早就覬覦上小徒兒的美色,扮豬吃虎,你敢說沒有對小徒兒沒有一點非分之想!那天明明看到你們都……”想想都覺得臉紅,姚老就著那根樹枝不痛不癢在祁聿身上胡點。就算他們之間真的有什麼事兒,也是你情我願的,這樣苦苦相逼,不過是要祁聿知道自己的厲害,莫要辜負了古笙的一片真心罷了。祁聿此時就如遊蕩在天堂與地獄的邊緣般,身上一鬆一僵折磨至極,好不容易身體才放鬆下來。兩情相悅怎就成非分之想!看來這親事還得快些定下來才好,不然,偶爾親近一下都要畏首畏尾的,好不痛快!“咦?”姚老兩眼放光的抵在祁聿胸口上,終於逮到罪證了。“這是什麼,看你衣冠楚楚的模樣,看你還有什麼可說的!”姚老從祁聿懷裏扯出一塊繡著牡丹的肚兜,挑在樹枝上在風中晃悠。“前輩,誤會啊!你聽我解釋,我們真的什麼事兒都沒有,這是我偷偷藏起來的!千真萬確啊!”祁聿一動不動盯著肚兜,人證物證俱在,現在是有口難辯。本想拿來逗逗古笙的,哪知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還想狡辯,還想狡辯……吃幹抹淨就想賴賬了不是!休想!”姚老越聽越氣,已經咬定的事實,本想著祁聿承認也就算了,反正都教訓了。哪知祁聿嘴硬得很死也不承認,氣得姚老一股子火氣衝出鼻來,使著樹枝在祁聿穴位亂戳,弄得又痛又麻又癢,苦不堪言!“你們倆還杵在哪裏作甚,動作麻利些!歇會兒還得趕路!”林母一手提著布袋,一手擺著柴火款款走來。驚得姚老似見了貓似的,要是讓她看見自己虐待女婿那就完了音,驚得姚老似見了貓似的,趕緊給祁聿解開穴,細如蚊聲的威脅道:“臭小子,這事要是敢說出去,跟你沒完!”說完,就搶過祁聿捆好的柴火,灰溜溜的跑了……祁聿像個受氣包似的,暗自歎息這一大家子,往後可得費些神!悶聲將罪證藏進懷裏,回頭笑靨如花的迎上林母:“伯母,您辛苦了,讓小婿拿吧!”林母極其滿意將柴火遞給祁聿,看著祁聿兩手空空,卻一身的枯枝落葉,就知道一定是姚老又倚老賣老了。俗話說得好,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從布袋裏摸出個又大又甜的果子遞給祁聿:“那老頭子又欺了負你不是!往後要是在這樣,你就別客氣,反正那老頭子精神好的很!”“伯母說笑了,姚老是笙兒地師傅,又是家師的故友,理當尊敬以孝待。何況小輩初出茅廬,萬事總有不妥的地方,需要長輩提點,方能成大器!”祁聿頓時汗顏,哪裏有教唆小輩欺辱長輩之理,好歹也是古笙的師傅,太歲頭上動土,那不是找死嗎!方才說了一陣,嗓子都說幹了,默默咬了一口果子實在解渴,甜得膩啊!祁聿打了一個激靈,萬般無奈的望著手裏的果子,丈母娘的心意實在難卻,這一大家子果真難處,暗自祈求上蒼快快將古笙嫁於自己……古笙百無聊賴的烤著野味,也不知怎麼的泠椛和鐵梨一下就變得無話不說,感情升溫得也忒快了一點。左右圍著耿浚講醫經,瞪著求知若渴的大眼,一眨不眨望著耿浚,到頭了自己倒像個外人似的!本來就是外人!“小徒兒,我回來了,喲,火都滅了,肉熟了沒!”姚老將柴火粗魯的撂在一邊,眼尖地瞅著野味欲搶來嚐嚐。揚塵飛起,嗆得古笙趕緊把半生不熟的野味高高舉起,躲過姚老的魔爪,心思卻在遠方,眼睛都要望穿了,沒大沒小敷衍:“當真是老糊塗,快些生火……”“唉……苦命啊!辛辛苦苦將你們培育成才,教授你們功夫,現在人老了不中用了……到頭了還不如一個外人……唉!”姚老幽怨地架起柴火,抓了一把枯草放在火星子上,拱著腦袋有一口沒一口的吹著,怨念極了。成天受這母女倆欺負,至少一日三餐好酒好菜伺候得妥妥帖帖,倒有幾分老太爺的味道,莫名其妙冒出一個男人,就將母女倆迷得神魂顛倒的!徹底失了地位!古笙煩悶的掏了一下耳朵,剛剛清靜了,老頭子不知又鬧哪門子的情緒,立即出聲打住:“行了行了,我來我來,還不行嘛!快吃你的夾生肉!”說著隨手將四五根木棍塞給姚老,鼓足氣朝枯草裏使勁吹了幾口,岔氣地吸了幾口濃濃的白煙,可把人嗆得兩眼汪汪。“小徒兒快加把勁兒,再吹幾口……”姚老撕了一溜焦黑的烤肉得勁兒的吃,邊吃邊給古笙打氣,儼然一副看好戲的模樣。古笙默不作聲憋了幾口氣,終於零星有幾簇火苗竄出來,“劈裏啪啦”的就連成了火堆。“累我了……”古笙撿起一片落葉軟弱無力地扇風,嘴裏喘著大口大口的粗氣,看見姚老不靠譜將幾隻野味裏裏外外剝了一層皮,露出血肉清晰的紋理,頓時大駭:“師傅,你當真是老糊塗了,這半生不熟的,你還吃了這麼多,真當自己是食肉飲血的老妖怪啦!”姚老砸砸嘴不以為然地將野味夾在火上,得心應手的轉著幾隻木棍,賣弄著烤肉的技術,還說些令人哭笑不得的話來:“熟一層吃一層,省得餓得心慌!”這是哪門子糙理,簡直就是謬論!吃也吃了,多說也無意,要是真鬧肚子了,大不了再在山裏待幾天,反正也不急這兩日!古笙起身撣去羅群上的殘枝枯葉,遠遠躲到另外一邊,沒了火浪烘烤,自然涼爽得很。伸了一個懶腰,倚在樹旁便睡著了,秋高氣爽的陽光,斑駁的樹蔭在伊人身上婆娑起舞,偶有一溜清風從伊人臉頰拂過,捋順了肩頭幾縷糾纏的墨絲。忽然,隻覺鼻尖微癢,被子自己一個噴嚏驚醒,抹抹眼睛朝林子那頭望去。便見兩重熟悉的身影,腳底生風就迎了上去……“娘親,祁哥哥……你們可算回來了……”“咦?祁哥哥你的臉怎麼了!”古笙興衝衝地跑過來,便見祁聿一臉的的紅疹子,好些瘮人!林母隻顧著趕路,也沒注意什麼異樣,聽古笙這麼一說,便抬眼一看,著實有些驚人。祁聿臉上密密麻麻的紅疹子,手背上也是,不由得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沒什麼大礙,過會兒就退下去,”祁聿輕笑道,心裏卻如熱鍋上的螞蟻般,雙手緊緊的摟著柴火,生怕自己一時難以自製,在丈母娘麵前搔首弄姿的丟了顏麵。“祁聿,你可是從小就忌吃甜食?”林母看見祁聿雙手刻意緊握,好像在隱忍什麼,怕是此時身上如端了一窩螞蟻般難受。回憶起年輕時聽說過就有人誤事了甜食,撓得全身紅腫潰爛,藥療了好久才恢複原樣。突然回想起方才遞了一個果子給他,難不成……便出聲問道。祁聿慚愧的點點,竟然讓丈母娘猜出緣由,這不是變相在怨丈母娘招待不周嗎?難啊!“忌甜?祁哥哥怎麼沒聽你說過,真是個大傻蛋!”古笙這下一片樹葉,在祁聿臉上拂動想替他減輕一些不適。想起那天還逼著祁聿吃了一塊桂花糕來著,心裏既感動又愧疚,看著祁聿這副囧樣,嘴巴翹得老高,一副護短的模樣:“娘啊!都怨你,平時一副吃人的惡煞一般,動不動就欺負師傅他老人家……看你把祁哥哥嚇得!”祁聿伸手摁住麵前不停晃動的小手,冰涼涼的肌膚輕輕貼在灼熱的臉頰上,頓時覺得瘙癢之症減輕了不少。這時候還不忘給自己樹個好形象,自覺的站到丈母娘一邊:“笙兒,這事本就是我做得欠妥,怨不得伯母,隻可惜那好果子,哎!”古笙聽了一時無語,這話說得!到頭來自己倒自己的不是了!“嘿,你這小妮子!這麼快胳膊肘就往外拐了,當初要是知道你就這點出息,就該讓那野獸叼了去!”林母恨鐵不成鋼的直戳著古笙腦兒,好心好意摘的果子,為的誰?還不是為了給女兒女婿解解膩,吃力不討好!不過算祁聿識相,如此捧場沒有駁了自己的麵子!真是個討人喜歡的孩子!喜歡歸喜歡,但林母嘴上功夫厲害,憤憤的奪過祁聿手裏的柴火,畢竟古笙始終是自己的心肝,舍不得罵!將一股懊惱撒在他身上:“拿來!看你長得端端正正,卻是個隻會舞刀弄槍的莽夫!明知吃不得,你偏要吃完,難不成我怕我這老婆子刻薄你不成!還以為撿了個寶,卻是個**煩!還不找耿浚看看……”祁聿人高馬大的被林母像小孩子一般數落,不好意思的悶頭傻笑,僅剩的一點威武之氣也被自己給敗光了。倒是古笙拉著祁聿焦急地向火堆邊跑去,邊跑邊吼:“耿大哥,耿大哥,你來快看看……”耿浚聽聞有人喚他,昂頭便望見兩個身影火急火燎的跑來,不由得蹙眉:“祁兄,你怎麼弄成這般模樣……你是忌甜嗎?”從袖口摸出一個小花瓶遞過去:“快服下,疹子一會兒便退下去了!”祁聿接過小花瓶,深望了眼前這個儒雅的男人一眼,卻找不出一絲閃爍,忌甜!行醫講究望聞問切,耿浚就看一眼便知因果,這造詣未免有些誇張!連藥都備好了,太過於巧合!好像自己從來沒有對誰提前過,記得上次吃了掛花糕後便回房了……耿浚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絲毫不避諱投來的探究之意,眼裏回應著傷痛有略帶喜悅光暈逐漸侵染至心。令祁聿大為一震,奇怪!明明才相識幾月,怎感覺是闊別已久的舊識!“發什麼楞啊,還不快吃!”古笙對耿浚十分信任,二話不說搶過小花瓶倒出一粒藥丸,扼住祁聿的雙頰,強塞進去。祁聿嚼著藥丸,耿浚的出現完全是個意外,至於他們兄妹為何跟著一起,往後隻會見分曉,現下是好好珍惜這短暫的時光。眼前這小女人眉目生得嬌媚,一對梨渦淺顯,好好一副嬌美人兒的胚子卻得了丈母娘的真傳,情急之下盡顯嬌蠻,現在雙頰都有些微微作痛,想當初單槍匹馬前來搭救,勇猛之相也收服了不少人心……“怎麼樣,好受些了嗎?”古笙被祁聿看得有些不自然,又是皺眉又是傻笑的,不知在想些什麼,扯起袖子在祁聿麵前舞,帶著淡淡的清香拂過。“嗯!不難受了!就是臉上有些熱!”或許是藥效的原因,祁聿身上的瘙癢之症漸漸緩了下來,閉目仰麵享受起來,聞著繞鼻的清風,心中的燥悶之氣逐漸沉定下來。“好了就行,以後不要這麼傻了,要不是有耿大哥在,疹子該要起朧了,好好一副皮囊就讓你糟蹋了!”古笙放下心來,舞著袖子使勁的扇風,想起方才那模樣,又忍不住要絮叨兩句。“糟蹋了便糟蹋了吧!反正你已經收了我的玉,也不必在擔心找不著媳婦!”祁聿捉住眼前的晃動的手,在手臂上來回的捏按著緩解酸痛,看著古笙絮叨的樣子,就像成親許久的平淡夫妻一般,絮叨自己的丈夫。又說紅玉,古笙不由得想起某人藏了她的肚兜,臉上飛起兩朵紅暈。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自己收了紅玉,生怕要賴賬似的,本想再說兩句的,礙於眾人,還是忍住了:““賴皮鬼!才難得跟你說!””看著那浮起的紅暈,就知道古笙又在胡思亂想了,祁聿兩眼生花,這嬌蠻的小女人隻為他一人所羞,心中泛起無數的漣漪。轉手攬過那柔軟的曲線,將逃開的小女人拉回懷裏,漫步至火堆旁,還未開口,恰巧“咕嚕”一聲猶如悶雷,惹得祁聿哈哈大笑:“看來賴皮鬼不和我說話,原是餓了……也好,快些填飽肚子,待會還得趕路!”趕路!在這無邊無際的大山中待了幾天了,野味也吃乏了,連炑佶都受不了跑了,以目前的情形來看,再待下去恐怕真的要出人命了!“離鄭國還有多遠啊?這東西都有些吃膩了。”古笙蔫嗒嗒地嚼著黑如焦炭的肉,一如既往地味道吃得有些打顫,沒吃幾口,便沒有胃口了。“來吃個果子,解解膩,”祁聿遞來一個擦得油亮的果子,順將古笙的腦袋按在懷裏,捋著垂在肩頭的黑絲,指著前麵那座黑森森的山頭:“看見那座山了嗎!如果腳程快些,估計明日就回到鄭國的邊境,到時就可以換換口味了!”終於要走出去了!順著祁聿手指的方向望去,咽了咽口水,心裏頓時無限的悲涼,那座山頭來這個還不是一般的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