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多人修煉成仙，天庭早已人滿為患，那些職位夠封嗎？”
“天庭很大的，一人給塊封地，給個職務，把上一屆的仙換下來。”
“既然神仙長生不老，那他們下崗之後幹什麼呢？”
“繼續修行唄。神仙也是分等級的。跟當官一樣。”
“師父給我們看的電視劇《泰山石敢當》裏麵的神仙還會犯錯，還會有冤案，另外在《西遊記》中天蓬元帥在天庭動色心被貶。那既然修煉成仙了，一定道行很高，心裏無欲無求，這豈不是矛盾了？”
“不矛盾。成仙之後，也有一些人的意誌力不夠堅定，這樣的人就得淘汰下來。”
“那冤案怎麼解釋？既然神仙無所不知，為何會發生冤情？”
“無所不知這項技能隻是少部分仙有，不同的神仙有不同的技能，就和人間一樣，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能夠有多項技能的神仙就是大神了。你看這個電視劇中，眾神裏隻有玉皇大帝可以開天眼看清一切事實，但是如果玉皇大帝執一家之言來說誰是凶手，那麼眾神會信服嗎？所以必要派人去調查，調查就有可能出冤案。既然如此，這就是那個被冤枉者命中劫難。”
我仍不罷休，非要揪出破綻，讓師父無言以對：“原來天庭也是這般拉幫結派，勾心鬥角，那麼我們修煉成神仙又有什麼意義呢？隻不過算是進入到了另一個人間而已。”
“你可以繼續修行。修行是沒有止境的，你是什麼境界就到哪個世界。天庭相對人間肯定更好了。”
“那天庭之上又是什麼呢？”
“天庭也是分幾重天的，等升到最高境界就是佛國世界了，也就是人們常說的西方極樂世界。”
我突然想到高中的時候，武漢有個學校的自主招生考試有一個問題是：玉皇大帝與如來佛祖哪個的年齡更大？其答案大概是：一個屬道教，一個屬佛教，無法比較。或者給出任何一個可以證明誰年齡更大的理論依據都可以。
今天我問了一個比較露骨的問題：“玉皇大帝的法力高還是如來佛祖法力高？”
“如來佛祖。”
“佛祖那麼厲害，您為什麼不直接學佛，更快地進入西方極樂世界，而學道還得一步步往上爬，太慢了。”
“這都得靠緣分，學佛也不一定比學道快，修行靠個人。”
談到這裏，我已經不知如何論下去了。於是話鋒一轉：“師父，聽說道教都煉丹。請問您煉丹嗎？”
“你指的是內膽還是外丹？”
“弟子不明白什麼是內丹，什麼是外丹。”
“內丹就是練氣息，我們吃飯不放油鹽，不吃蔥蒜，還有整天練功就是練內丹。外丹就是燒爐子，往裏麵扔名貴草藥等等，練成真實的丹藥，正如電視上所放的。外丹我們不練。”
“那現在還有人練外丹嗎？”
“已經沒有了。這種手藝已經失傳了。即使還流傳於世，普通人也是練不起，隻有古代皇家帝王才有財力去煉丹。”
“師父，那麼吃了丹藥真的能夠成仙嗎？您看無論是秦皇漢武，還是著名的明朝嘉靖皇帝，都吃丹藥而重金屬中毒身亡。”
師父不禁笑了，說：“那在你們常人眼中是死亡了，其實他們是成仙了，早已和玉皇大帝見麵了。”
我也尷尬地笑了，說了這麼多，總被師父輕描淡寫地帶過。我總以為自己的某個刁鑽問題會讓一個宗教信徒懷疑自己的信仰，我發現自己真的是太天真了。
反觀自己，我信奉科學，但是到山上之後會發現某些科學難以解釋的事情。
哦，原來科學也是一門宗教。
我們之間好像在用不同宗教語言來論道，我總以為自己順著對方的思維方式可以巧妙地駁倒他，然而我發現我的想法很幼稚。不過，如果他順著我科學的思路來討論，對方也會無言以對。
你怎麼知道秦皇漢武就成仙了呢?證據呢？
你怎麼知道有天庭呢？證據呢？
你怎麼知道如來佛祖的法力比玉皇大帝高呢？證據呢？
你怎麼知道真的有石敢當和孫悟空這類人物呢？證據呢？
師父的世界裏，不需要證據，神話故事就是真的，就是真理。
我們的科學世界裏，什麼都要證據，時間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但是有些真理卻又是無法檢驗的。正好比我問過師兄一個問題：“我曾看有本書說人在正常自然死亡的那一瞬間，也就是靈魂出竅的那一刻，會產生一種快感。請問祖師爺有記載嗎？”最終這個問題和他爭論成了一個無解的題目。
科學世界，講究證據和邏輯推理。宗教世界，講究經文和主觀臆斷。
誰對誰錯？或者都對，或者都錯。我能做的隻有：半信半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