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美,阿美,你這個孩子,我就知道你在這裏!”她媽媽的棍子毫不留情地打在她腳上。
“家裏的母豬快餓死了!”她母親還不解恨,死命地擰她耳朵。
阿美捂著被母親擰得紅腫的耳朵,提著泔水桶,哭著回家了。
秋天來了,院子裏瓜果飄香。我騎在哥哥肩上摘瓜果。“哥哥,這邊,這邊有。”“哥哥,哥哥,再高一點兒,再高一點兒。”來我家收豬食的阿美看見了,趕快拉她哥哥來,想騎在他背上摘果子。“哥哥,背我。”她哥哥不幹,拿起一根棍子,劈裏啪啦揮舞一番,樹上的果子雨點般紛紛落下。“喏,妹妹快撿。”阿美提著籃子,嘟著圓圓的小嘴,極不情願地撿起地上的果子。她投向我的眼神既羨慕又嫉妒。
四、阿美愛上集郵
院子裏的小朋友個個都集郵,我們經常在一起交換郵票,研究郵票,很是癡迷。
阿美剛到城裏時不知郵票是什麼東西,看到大家圍在一起欣賞郵票,她也伸長脖子,貓著腰站在旁邊觀看,睜著好奇的眼睛聽得津津有味。
日積月累的耳濡目染,她也喜歡上這個花花綠綠的方寸世界。小小的郵票,讓她知道外麵世界有多開闊寬廣,各地的風土人情有多豐富多彩,祖國各地的山山水水有多秀麗迷人,中國的曆史有多悠久渾厚,哪些人曾經有過什麼樣的豐功偉績……
“我也要集郵!”阿美宣布。
大家說:“好啊!”並把多餘的郵票送給她,我還送她一個集郵冊。她如獲至寶,把大家送的郵票小心翼翼地放進去。一有時間,就拿出來不厭其煩地整理,如癡如醉地欣賞。
“阿美,你這麼喜歡郵票,我告訴一個地方郵票可多了。”胖子強附在她耳邊悄悄說。
“不行!不行!”阿美連連擺手。
“你不敢就算了。你那幾張破郵票都是我們不要的,沒什麼價值。你不去弄哪來的這些郵票?這麼膽小,真是鄉下妹,切!”胖子強嘲笑她。
“肥豬強,敢罵我鄉下妹!”
阿美可不高興了,她兩手叉腰,梗著脖子說:“弄就弄,帶我去!”胖子強的激將法果然有效。
胖子強說的是去收發室。寄到公安局的信首先放在收發室,然後再分派到各個科室。阿美也把我叫上。
胖子強當總指揮。
“青青負責引開張伯,我來掩護,阿美你趁他不注意就撕下郵票,再把信封放回原處。”我們分工合作,就像作戰,大家既興奮,又緊張。
“張伯,我腳扭傷了,你有跌打藥水嗎?”我齜牙咧嘴,裝作很痛的樣子。
“有。”張伯走進內室,我也跟著進去,故意咳嗽兩聲,示意躲在外麵的阿美他們可以行動了。
胖子強到底是個老手,三下五除二就撕了幾張郵票。阿美呢,第一次“作案”沒經驗,緊張得心快要跳出來,手心手背都是汗。越是心慌越是手忙腳亂,嘶一聲把整個信封都撕爛了,她嚇得快要哭了。
“真是笨,叫你這樣撕!”胖子強示範。
“太好了,我撕下一張了,沒撕壞!”阿美得意忘形地叫起來,忘記自己是個偷郵票的“小偷”。這叫聲可壞了大事,把正在給我塗藥水的張伯引了出來。
“誰?”
胖子強一見情形不好,趕快開溜。阿美嚇傻了,呆呆地站在原地,給張伯逮個正著,他像老鷹捉小雞那樣拎著她:“我說這郵票怎麼老是沒了,原來是你做的好事!”阿美嚇得渾身發抖,大氣不敢出。最後寫了保證書,保證以後再也不敢偷郵票了,張伯才放她回家。
阿美以後真的不敢再偷了,任胖子強用什麼激將法都不肯,還說:“胖子強,你再敢去偷,我就告訴你爸爸,打斷你腿。”
阿美後來也學會到郵政局購買郵票,到集郵市場交換郵票。集郵成了她生活的重要部分,她寧願不要漂亮裙子,也不能沒有郵票。那時她的零花錢幾乎都用來購買郵票,連買一支冰激淩的錢都沒有了,窮得隻剩下郵票。
有一次媽媽叫她去買油鹽。“快去快回,還等著用來炒菜。”媽媽一再叮囑。她逛著逛著,居然又拐到郵電局。見到郵電局人頭湧動,她也跟著進去,原來是發行新郵票了。她忘記媽媽的叮囑,也趕快排起隊來。她買了新郵票,花光了錢,一路喜滋滋地小跑回家。
“怎麼這麼久才回來?客人還等著吃飯呢。”媽媽盯著她空空如也的手,麵露慍色。阿美這才想起買油鹽的事。
阿美小學畢業後,她家搬到另一個城市了。
“青青,我會給你寫信的,記得要貼上漂亮郵票哦。”我們拉拉手指,說:“誰寄信都要貼上漂亮的郵票,嘿,這等於我們交換郵票了。”
她走後,我們通過幾次信,此後就沒有音信了。我寫信追問她為什麼不給我回信,她也不理睬。哼,這個臭阿美,還說給我寫信,我寫的信都不回。我氣惱她,再也不給她寫信了,也不想當她是朋友了。
“青青,我寫了那麼多的信給你,你怎麼不給我回信?真狠心!”阿美跑到學校來找我。
“哼,我正想找你呢。從第二個學期開始就沒收過你的信。”
“啊,第二個學期我給你寫過好幾封呢,還問你為什麼不給我回信!”
“我沒收到,怪了。”
一查,都是她的筆跡惹的禍。原來,老師看她寫的字龍飛鳳舞,蒼勁有力,根本不像出自女子之手,杯弓蛇影地懷疑是男子寫的信。早戀那可是違反校規的,於是老師統統把信扣壓下來。
“我那些郵票啊!”想起那些不可能再要回來的郵票,阿美心痛地叫起來。